當代表現性水彩繪畫語言探索

摘 要：隨著藝術的多元化發展，創作者們的觀念在不斷更新，水彩畫的風格面貌和表現形式早已不再拘泥于某一種樣式。其中，表現性繪畫語言在如今的多元化圖像時代占據了很重要的地位，并以其在繪畫觀念、視覺表現形式、情感表達、個性化的藝術語言等方面獨有的特征，為水彩創作的發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以馬琳·杜馬斯為例，分析當代表現性水彩繪畫語言的獨特表征及其具體表現形式，并試圖探索其中的藝術價值。

關鍵詞：表現性繪畫語言；水彩；主觀情感

水彩畫發展至今，水彩畫家們已逐漸探索出了水彩畫創作表達的更多可能性，使其繪畫面貌不再是純粹以形寫實的再現性繪畫形式。其中，表現性繪畫語言代表著一部分水彩畫家在多元化時代進行藝術創作的態度。表現性繪畫語言作為一種中介符號，將現實生活、創作者、作品和欣賞者聯結在了一起。

一、當代表現性水彩畫的藝術特點

（一）自我的精神情感表達

情感表現是創作的基本點，對表現性水彩畫來說，情感觀念的傳達占據著很重要的地位。一方面，情感的抒發可以作為繪畫的動力，藝術家需要借助繪畫形式來傳達情感觀念，且情感的催發使藝術創作更具有生命力；另一方面，創作中對于主觀情感的強調可以使藝術家更多地關注自我、關注社會，通過人類情感來反映社會現實和歷史文化，而不再是簡單地再現客觀物象。表現性水彩畫家將水彩畫作為表達精神情感的媒介，通過圖形、色彩、筆法、構圖等一系列因素，將人內在的情感變成可見的形式，以一種客觀的符號將主觀的事件或活動表現出來。正如蒙克在日記中所說：“我試圖用我的藝術向自己解釋生活及其意義。”在某種程度上，馬琳·杜馬斯的情感表達觀念和蒙克是相同的。杜馬斯的作品可以說是她意識的體現，作品中關于女性、兒童、暴力與死亡等主題的探索，都是依賴于她的自身經歷而形成的，她會將自身的情緒投射到繪畫作品中。在她的藝術創作中，形象是否真實不是最重要的，重點在于精神情感層面的表達。

（二）鮮明的個性化風格體現

在美學史中，表現是在再現和模仿的區別中確立起來的。表現性水彩畫創作是以客觀的符號將主觀的事件或活動表現出來的過程，繪畫的語言表現形式基于藝術家的情緒各不相同，代表著個人視角的情感體驗，屬于一種個性化的藝術表達。在杜馬斯的繪畫作品中，繪畫形式是簡單的，沒有過多的水彩繪畫技巧和精細的刻畫，使用的是極其放松、大膽的概括性筆觸。與傳統水彩畫的美相比，她作品中的美是怪誕的，甚至當人們初接觸她的作品時會產生悲傷、恐怖、陰森的感覺，但其作品總是能帶給觀者一種強烈的觸動，使人們被其濃烈的情緒感染。杜馬斯以松弛大膽的手法，在不同的形象描繪中詮釋著自我的精神體驗，同時又帶給世界反思，這正是她獨特的個人風格所在。可見，表現性水彩畫風格面貌沒有既定的標準，它取決于藝術家個人情感外化的需要，可以有多個維度的個性化呈現。

（三）強烈的視覺表現形式

表現性的繪畫語言是藝術創作中特有的表現手段，是畫家表達主觀情感和精神觀念所采用的具有審美價值的一類視覺符號。藝術家通常會在主觀感受的作用下，根據表達需要對物象進行夸張、變形、再處理，進而表達觀念、宣泄情感。我們在觀看杜馬斯的作品時，會發現其中總是蘊含著一種震撼人心的神奇力量，而這種神奇力量的來源是與她所采用的繪畫語言形式緊密相關的。主觀且強烈的色彩、扭曲變形的人物形象、粗獷隨意的筆觸、迫近式的構圖，這些都是杜馬斯作品中常見的繪畫形式，她通過這些形式將自己想表達的情感直觀地呈現給觀眾。

二、當代表現性水彩繪畫語言的表現形式

（一）構圖表現

構圖在繪畫作品中相當于整個畫面的根基，畫面中所有元素的運用都要基于此完成，其是畫家實現思想情感表達的重要支撐。構圖在繪畫創作中至關重要，直接決定著畫作的質量，需要畫家進行精心的設計構思。表現性水彩畫家通常會打破傳統的構圖模式，利用打散透視、主觀組合畫面物象、打破構成的平衡感等構圖形式，打造獨特且個性化的視角，為個人的主觀情緒提供具有更多可能性的表達方式。

在作品《為自己造墓碑》（圖1）中，杜馬斯采取了脫離傳統構圖形式的迫近式構圖，將多幅人像并置排列在一起，組成一幅巨大的畫面。《黑色人頭像畫》同樣采用了迫近式和多個頭像排列組合的構圖形式，巨大的體量給人以強烈的沖擊，細看每一個小幅個體，又都帶有鮮明的情緒，有悲傷，有憤怒，有焦慮不安，情緒被累加擴大。可見，群像的表達效果是非常強烈的，杜馬斯通過這種獨特的構圖形式將人物情緒放大，直接向觀者傳達自己的情感。

在中國的繪畫中，構圖又被稱為“章法”“布局”或“經營位置”。當代中國水彩畫家周剛就十分重視畫面的構成，他不表現真實的三維空間，而是通過塊面的組合、線條的曲直縱橫和對物象的平面化處理來營造畫面的整體氛圍。在《綺園海月小隱》（圖2）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畫面中分布的三三兩兩的黑色樹干和線條，以及經過高度主觀凝練的物象造型，用以分割畫面，形成強烈的畫面構成感。對畫面趨于平面化和幾何化的處理方式，形成了周剛獨特的水彩畫風格面貌。周剛所表現的都是自然，但他沒有直接搬抄自然，而是借自然物象表達自己的精神體悟。

（二）色彩表現

在繪畫創作中，色彩是觀者第一眼就能感知到的因素，它會帶有某種象征意義和心理暗示。表現性水彩畫家會依據內心的情感沖動和藝術直覺，運用各種不同的顏色來表現畫面。

在杜馬斯的作品中，無論是水彩還是油畫，我們都可以感受到她對黑色的明顯偏愛。杜馬斯水彩畫創作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她在繪畫中非常大膽地使用黑色。在傳統繪畫中，黑色、白色和灰色在很長時間內都不被認為是色彩，現代派以后，黑色才被真正當作色彩使用。但在杜馬斯看來，使用顏色不應存在什么規則約束，她只想憑直覺去選擇自己想要使用的顏色，而黑色，最接近她的內心。黑色的超強吸收性使其自身擁有強大的視覺力量，同時帶有強大的修辭效果，但往往是消極性的表達，這與杜馬斯作品中總是透露著的不安與恐懼的情緒有著極大的關系。杜馬斯曾在日記中寫：“人們認為天空是藍色，這是不對的，它應該是黑色的。”這其實體現了她的內心世界與視覺感知。

中國水彩畫家駱獻躍通常會把自己的內心感受誠實地反映到畫作之中，用畫筆和色彩傳遞著內心的清澈真誠。在其靜物畫《院子里的綠植》中，大量明度相近、飽滿鮮明的色彩交織在一起，構建了平面化的空間，更加凸顯了色塊之間的純粹性，使得色彩占據了整幅畫面的主導地位。同時，駱獻躍一改大眾傳統印象中水彩畫輕快透明的畫面效果，將透明流暢的色彩與堅實厚重的色彩融合到一起，保障色彩單純化的同時不失豐富性。他的繪畫已經完全從對自然物象的描摹中脫離了出來，轉為純粹的藝術語言的表達，也正因為他這種純粹直接的藝術語言，觀者可以更深地體會到他作品里對于美好自然的崇敬。對駱獻躍來說，面對自然的空間，他更關注的是抽離了物象后的心境，而對于色彩的運用就是他主觀表達情感的手段之一。

（三）造型表現

從繪畫的廣泛意義來講，表現與再現是相對的。在表現性水彩畫中，藝術家會更加關注自然現象背后的精神世界，強調主觀層面的精神情感表達，他們作品中的形象大多是經過精神感悟后的主觀外化，因此我們經常能在表現性繪畫作品中看到對原本物象造型進行的夸張、扭曲、變形等處理，這也是表現區別于再現的主要特征之一。

杜馬斯的作品《畫家》描繪的是一個雙手沾滿顏料的孩子站在一塊純白畫布前的畫面。在沒人看顧時，孩童經常會把顏料弄得亂七八糟，這是家庭生活里的常見景象。但在杜馬斯的畫面中則不同，畫中的小女孩雙手分別沾染了藍色和紅色顏料，以陰狠的眼神凝視著畫外，帶著不可名狀的情緒，沒有一點天真。這幅作品是杜馬斯以她女兒小時候的照片為靈感來源創作的，但真實的小女孩形象一定不是畫面中所表現的樣子。對杜馬斯來說，圖像只是藝術創作的起點，她會結合視覺效果強烈的色彩、夸張變形的人物形象進行藝術再加工，來傳達情緒和隱喻自我的某種觀念。

主觀且復雜的意識會使畫家在面對客觀的物象時進行選擇和取舍。段正渠的水彩畫作品中就帶有鮮明的主觀傾向，其從少年時期就形成的英雄情結和俠義浪漫的情緒，都是使他的作品帶有獨立個性色彩和強烈愛憎傾向的原因。段正渠的水彩畫作品通常是對自己當下心境的記錄，有時也表現天馬行空的想象，再加上水彩材料的特性，在繪畫過程中經常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這就使得作品中的形象更加生動主觀。在其作品《魏塔》中，人物形象和身體動態都進行了極度的簡化，造型手法帶有單純和童真的趣味，而且絲毫沒有影響到畫家想要傳達的意思，能讓人直接感受到當時的歡快氛圍，極具感染力，仿佛畫家是在用畫筆在紙面上訴說一個故事，而故事中表達的是畫家的個人世界，實現了內容、語言、情緒的高度統一，樸厚與單純并生，豐富與概括共存。

三、當代表現性水彩繪畫語言的藝術價值

近年來，經過水彩畫家們的不斷探索，其已經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水彩畫在材料和技法上的限制不再是問題。水彩畫的發展正處在一個新的時代語境下，創作環境愈加開放和包容，正朝著多元化的形式變革。表現性的水彩繪畫語言可以適應水彩畫發展的多方面需求。一方面，表現性水彩繪畫語言的出現，打破了水彩畫創作原有的再現和模仿的思維定勢，同時為表現手法上的實驗探索提供了新的契機；另一方面，繪畫語言是可以傳遞人類情感的一種符號，表現性水彩畫家會從個人的精神情感出發，根據當時所處的社會氛圍、時代背景進行創作，由此造就帶有時代特性，同時又充滿個性化的繪畫作品，體現對于生活的不同理解。

四、結語

在當代藝術世界中，以杜馬斯的繪畫作品為代表的表現性繪畫語言形式具有獨特的藝術價值。其中，自我性的表達、對社會現實的深入思考以及畫面中個人天性的自然流露，都為水彩畫創作帶來了重要的啟發。隨著時代的進步和發展，表現性水彩畫在中西方文化藝術的交流碰撞中展現出蓬勃發展的趨勢，越來越多的畫家選擇表現性的繪畫語言進行創作，并且在觀念、內容和形式上都呈現著多元化的發展趨勢，這無疑為水彩畫創作的發展帶來了更多的可能性。

參考文獻：

[1]周剛.水彩畫研究[M].杭州：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0.

[2]王妍慧.“表現性形式”的歷史呈現[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06.

[3]堯桂鳳.馬琳·杜馬斯藝術作品中對現實隱喻的研究[D].南昌：南昌大學，2022.

作者簡介：

蔡冰，哈爾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水彩畫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