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維度視域下的教學資源建設

吳剛平

華東師范大學課程與教學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華東師范大學課程資源與教師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參與研制《國家基礎教育課程改革方案》和義務教育階段的“課程標準”，以及《教師教育課程標準》；主編《國家基礎教育課程改革教學專業支持計劃叢書》《教師新視野叢書》《校本研究叢書》《課程資源與課程管理叢書》《做悟教育叢書》等，著有《課程與教學論》《課程資源論》《校本課程開發》《學校課程管理實務》《新方案新課標新征程：〈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2022年版）〉研讀》等；主要研究領域是課程與教學理論、教師教育；主要研究方向是課程資源、課堂教學、教師發展及校本研究；研究成果先后獲得首屆全國基礎教育課程改革教學研究成果一等獎、第三屆中國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秀成果一等獎等。

教學資源建設主要有兩個維度：一是效率維度，即以相同或更少的投入為更大的受益群體、更多的受益領域服務；二是公平維度，即確保教育主體尤其是師生擁有平等利用教學資源的權利和機會等。一般來講，教學資源建設首先要解決教學資源有沒有、是否充分的問題，然后才能解決教學資源優不優、是否公平的問題。因此，在討論教學資源建設時，人們往往更加重視效率維度及其派生的規模維度，易弱化、忽視公平維度。但在教學資源建設過程中，公平維度、效率維度與規模維度始終相生相伴，彼此依存和促進，這就要求我們予以足夠的重視和強化。

一、公平維度視域下教學資源建設的核心內涵

公平維度視域下的教學資源建設是一種強調公平的教學資源建設，其蘊含的理論假設是，教學資源建設必須面向全體師生，讓越來越多的師生平等地享有利用教學資源的權利和機會。對于教學資源建設而言，公平維度與效率維度、規模維度息息相關，如果把公平維度與效率維度、規模維度放在一種互動關系中考查（如表1），我們對公平維度視域下教學資源建設的理解和把握就可能更加貼切、到位。

由上表可見，公平維度視域下的教學資源建設追求公平至上，更加重視不同教育主體之間教學資源配置數量、質量的均衡性和平等性，致力于解決教學資源建設的平等權利和機會問題。

事實上，公平維度、效率維度、規模維度是緊密相連的統一體，它們既相互促進，又彼此制約。教學資源建設的效率價值和規模效應，為教學資源建設的公平價值奠定了基礎，是實現教學資源建設公平價值的主要手段，而不是教學資源建設的目的，它們終究是為教育主體特別是學生全面而有個性的發展服務的，教學資源建設的真正目的是人。也就是說，教學資源建設要取得效率價值和規模效應，就必須為更多學生全面而有個性的發展提供更加平等的權利和機會，更好地體現教學資源建設的公平價值。

1.教學資源建設要考慮主體地位的平等性

教學資源建設是為教學活動服務的，教育主體尤其是廣大師生都應該平等地享有開發、利用教學資源的權利和機會，即他們在教學資源建設中的主體地位是平等的，并不會因為他們的出身、年齡、性別、天資、能力、主觀努力等因素受到不同的對待。教學資源建設主體地位平等性原則至少涉及兩種情況：一種是既有條件下的主體地位平等，即在特定學校參與特定領域教學活動的師生擁有平等利用教學資源的權利和機會；另一種是發展條件下的主體地位平等，即超越特定學校的教育主體，由階段性教育主體向終身教育主體擴展，所有人群擁有平等利用教學資源的權利和機會。雖然教學資源建設的主體地位平等是一種理念和原則，但在效率和規模達到一定水平時，必須得到相應的貫徹和落實。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提升教學資源建設的效率，擴大教學資源建設的規模效應，進而實現教學資源建設效率價值、規模價值和公平價值的良性互動。

2.教學資源建設要考慮領域覆蓋的均衡性

教學資源建設要服務于人的全面而有個性的發展，必然要求德、智、體、美、勞五育并舉。這也意味著教學資源建設要融入不同教育領域的學習經驗（如學術性的學科學習經驗，情感、態度、價值觀等非學術領域的學習經驗，個體學術性學習經驗，群體學術性學習經驗等），也要融入不同區域的學習經驗（如鄉村教學資源、城市教學資源、發達地區教學資源、欠發達地區教學資源等）。總之，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并不意味著教學資源建設的同質化，而恰恰要推動教學資源的多樣化建設，促進教學活動更好地因材施教、因地制宜，使教學資源建設領域的覆蓋面更加均衡和有效。

3.教學資源建設要考慮學段過渡的便捷性

近年來，幼小銜接尤其是小學生入學后的適應問題引發了各界的重視，不少小學新生入學后出現學習、交往、生活、身體不適應新環境的情況，影響了學生的健康成長。原因固然有很多，但非學生自身能控制的教學資源不適切是一大主因。這就要求學校教學資源建設體現幼升小的銜接性、便捷性特點，為小學生的成長和發展提供公平的教學資源保障。同樣，教學資源建設也應在小升初、初升高等學段過渡期，甚至在年級、學期之間等節點上為學生提供公平的教學資源保障。

二、公平維度教學資源建設的類型特點

從教育主體尤其是學生的發展階段和發展水平角度來看，公平維度視域下的教學資源可大體分為機會公平維度、質量公平維度和結果公平維度三種類型。

1.機會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

機會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強調，在教學資源總量有限的情況下通過提高教學資源建設的效率和規模效應，讓盡可能多的教育主體尤其是學校師生平等地享有開發、利用教學資源的權利和機會，并隨著社會發展和時代進步，將教學資源的獲益主體逐步擴展至終身教育主體即全體社會成員。

現實中，教學資源建設無論在主體地位、領域覆蓋和銜接過渡等方面都難以實現真正的公平價值。在教學資源建設供需矛盾突出的社會里，機會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是既有現實條件下的一種價值追求，是教學資源建設的一種不得已的權宜之策。機會公平雖是一種形式公平而非實質公平，但它與效率價值相生相伴，為教學資源建設達到更高水平和質量的公平價值奠定了基礎，提供了動力。

2.質量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

教學資源建設的質量公平不但包括既有教學資源的質量，而且包括動態發展的教學資源的質量，即教學資源要與時俱進，體現科技元素和時代特征。

如果說機會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是在教育發展低水平階段教學資源建設所體現的公平價值，那么質量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則是一種更具過程性的公平價值。質量公平在教學資源建設的主體地位平等方面涉及的教育主體范圍更廣，教學資源不按學生成績總分配置，而按類別特點配置；在教學資源建設的領域覆蓋的深度和廣度方面更加優化，學生擁有更多的選擇權和自主權；在教學資源建設銜接過渡的便捷性方面更加類別化、個性化和節點化，學生能獲得更多的適應性幫助。

3.結果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

結果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重視教學資源在促進學生綜合發展方面獲得同樣的結果或效用。結果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需要教學資源建設對教學起到積極的反哺作用，而不是消極的反噬作用。

當教育發展達到相當水平時，教學資源建設的機會公平和質量公平得到足夠的保障后，結果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的需求就會相應地增加。如果同樣的教學資源、教學活動給學習者帶來的學習結果和學習效用差別過大，就會導致教學結果上的不公平。這種現象有點類似于谷賤傷農，即教學資源建設在結果上不僅對于教學沒有起到促進作用或反哺作用，反而起到妨礙或反噬作用。這要求教育者必須確保教學資源建設在教育主體地位平等性、覆蓋領域均衡性和銜接過渡便捷性等方面，讓廣大師生適得其所，各得其所，相得益彰。

三、公平維度視域下教學資源建設的迭代關系

公平維度視域下的教學資源建設是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時代的進步而不斷發展變化的。也就是說，教學資源建設的機會公平、質量公平和結果公平，都會隨著社會發展和教育發展的需要而不斷迭代升級。

1.機會公平維度教學資源建設的迭代升級

在社會發展和教育發展不夠充分的階段，教學資源建設只能選擇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策略，使教育主體主要是適齡學生享有低水平的平等權利和機會，而且會附加各種限制條件和措施，導致機會公平的教學資源建設變成事實上的精英教育的教學資源建設。隨著教育水平的提高，教學資源建設會不斷迭代升級，在主體地位平等性方面，由特定階段的精英教育群體機會公平轉向大眾教育群體乃至終身教育主體機會公平，在領域覆蓋均衡性方面由陳舊內容機會公平轉向前沿內容機會公平，在學段過渡便捷性方面由階段性銜接機會公平轉向節點性機會公平，從而豐富教學資源建設機會公平的內涵。

2.質量公平維度教學資源建設的迭代升級

質量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是由機會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迭代升級而形成的，其迭代升級的趨勢是，在教育主體地位平等性方面，從尊重同年級學生群體特點轉向尊重不同興趣、特長等類別化學生群體特點，重視分類適性教育，體現教學資源建設的個性化和定制化特點；在領域覆蓋均衡性方面，從重視傳統領域的教學資源質量轉向重視新興領域的教學資源質量；在學段過渡便捷性方面，從重視基礎教育各學段的銜接、適應轉向重視教育教學全程性的銜接、過渡。

3.結果公平維度教學資源建設的迭代升級

相對而言，結果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是機會公平維度和質量公平維度的教學資源建設迭代升級的產物，是社會和教育發展到充分階段時才會受到高度重視的公平價值訴求。一般水平的結果公平價值訴求，重視特定教育主體及其在領域覆蓋和學段過渡方面的教學結果公平，以及特定學生教學結果的效用公平。高水平的結果公平價值訴求，重視更大范圍的主體地位平等、覆蓋領域均衡和學段過渡便捷等方面的教學結果公平，進而轉向重視教學結果的個體效用、群體效用和社會效用的辯證統一和動態發展。

責任編輯? 吳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