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堿淖、爾林兔草原走筆

張冷習

紅堿淖，七條河的河水來了，七條河以七種清涼、七種旖旎、七種歡快，為這片沙漠注入了生機和活力，為這片沙漠注入了美麗和魅力。河水流淌過的土地，生長樹木和莊稼，也生長希冀和向往。在河水的流淌中，天兀自藍，云兀自白，草原兀自遼闊，大地兀自厚實，人們兀自春種秋收，春華秋實，一年年用民歌吟唱喜氣，一年年用道情傳唱美好，一年年用說書說著過去和現在。

天上的飛鳥來了，有遺鷗、卷羽鵜鶘、金雕、大天鵝、綠頭鴨等，給這方湖水增添了生動意象；地上的草木來了，有沙蘆草、綬草、白榆、臭柏、香蒲等，給這方湖水增添了無限趣味。在天與地的烘托下，67平方公里的湖水，展示了一泓天地間的大美。白天碧波蕩漾、飛鳥翱翔、游艇飛躍，讓人想到蘇軾的詩句：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夜晚天暗了下來，水靜了下來，舟停了下來，只有湖畔的燈火，照映在湖水里，顯得那么空靈與詩意，讓人想到查慎行的詩句：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一個人來也好，一群人來也好，蕩舟在湖淖里，望著遠處的山，山間云山霧罩，思緒隨著云霧晃晃悠悠，化成遠方的眷戀；望著近處的田地，秋天正是收獲的季節，玉米棒子站直了腰，向日葵低下了頭，高粱漲紅了臉，谷子笑彎了腰。一只水鳥飛過來，給我們遞上了快樂，隨船一路行進，等我們要感謝它時，它已經飛得不見了蹤影。在這里人嬉水，水也嬉人，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鳥還在空中，一次次俯沖下來，捕捉秋日的夢。每一條河流都有一個入口，還要選擇一個歸宿，有的河流歸宿為大海，有的河流歸宿為湖泊，有的河流走著走著就銷聲匿跡了，歸宿就是荒灘。紅堿淖的歸宿就是這片沙漠，給這片沙漠造就了人與動物棲息之地，也給人們造就了一片浮躁與焦慮的放下之地。

水邊傍著的是沙灘，沙灘傍著的是風景，風景傍著的是我們的笑聲。在沙灘上，我們一個個走向前方，把蹤跡留了下來。沙地是滾燙的，滾燙得如同我們遠道而來的熱情。在沙地上，人可以放聲大笑，也可以連蹦帶跳，沙地都不會計較。在城市居住時間長了的人，最渴望的就是親近一次沙子，把手放在沙子里，把腳放在沙子里，把疲憊放在沙子里，沙子帶給人溫度和大度，也帶給人泥土的氣息。在城市，我們一次次要回到鄉間，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許多時候只能想一想，其實無法回到鄉間。鄉間是美好的，可是我們在鄉間只能做一次深呼吸，然后又一次回到城里。如同我們到了外地，一次次想回到家鄉，有的人真的回到了家鄉，更多的人只能對著家鄉的方向暗自神傷，因為家鄉已經沒有了父母，沒有了房屋，甚至沒有家鄉的熱情……沙子上面長的草，跑著的甲蟲，似乎也在對我們表達著歡迎。我們在沙灘上，帶著清風和陽光，帶著秋天的色彩和湖泊的蕩漾，一次次放聲歌唱。

在這里遠眺，還可以看到爾林兔草原，草原上的草，在風的吹拂下一起一伏，譜寫著秋天的贊美詩。想到那里看看，我們就真的坐車到了那里，那里的綠色浸染了我們的目光，也浸染了我們每個人的心胸。在綠色中穿行，一匹馬從曠野穿過來，送給我們風馳電掣。草原上的草，探出頭向我們問好，我們報之以祝福。風送來民歌，帳篷送來熱情，我們在這片草原上，留下了歡笑和剪影。燒烤伴著篝火晚會，讓秋天更加豐滿，讓我們的歌聲更加嘹亮。我們在馬蹄聲碎里，走過了一片又一片草地，最后才發現尋找的路是走不完的，風景永遠走在路上。

幾年前，我就來到過這里，來看人，也來看水看鳥看風景。中午吃了這里的魚，每一條魚上了桌子，都目不轉睛看著我們，看得我們有些不好意思，但香味歡實誘惑我們下箸，把一道道造型轉化成為我們身上的能量。有人說，這里是水草豐茂之地，也是魚米豐盛之鄉，我們有些質疑，說沒有看到魚，也沒有看到米。說這話的人站起來，唱了一曲《淚蛋蛋拋在沙蒿蒿林》，一句羊（啦）肚子（哎）手巾（呦）三道道藍，（咱們）見個面來容易。人和人見面都不容易，人和魚、米見面豈不是如此。于是我們點頭稱是。在歌聲里，我們離詩意近了一些，離陶醉近了一些。

在湖淖邊，我們看著一只只水鳥飛遠了，知道它們會飛回來，我們也走遠了，我們也會走回來，因為這里有著美麗的風景，也有著熱情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