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評析

雷克丑

浣溪沙

明·劉基

半畝荒園自看鋤，雨中時復擷新蔬，不須彈鋏嘆無魚。

早息機心勞役少，懶聞世事往來疏，清風明月總贏余。

本詞是劉基于洪武四年（1371）正月辭官后，居家南田所作的一首詞，全詞描寫詞人沉浸于菜園生活的實況，以及對比此前在朝為官生活所產生的人生感悟。

上闕“半畝荒園自看鋤，雨中時復擷新蔬，不須彈鋏嘆無魚”是寫詞人沉浸于菜園生活的實況。首句“半畝荒園自看鋤”，交代了已經辭官居家的詞人，在南田有半畝“自看鋤”的菜園子。次句“雨中時復擷新蔬”，則寫詞人很勤勞，也有很高的蔬菜種植技術，在半畝的菜園子里種滿了新蔬菜，蔬菜長勢很好，有豐收的氣象，即使是下雨天，也可以反復多次采摘，不免透露出對種菜成就產生滿滿的體驗感。三句“不須彈鋏嘆無魚”，其中的“彈鋏嘆無魚”是馮諼干求孟嘗君的典故。西漢劉向《戰國策》記載：“齊人有馮諼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嘗君，愿寄食門下。孟嘗君曰：‘客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嘗君笑而受之曰：‘諾。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左右以告。孟嘗君曰：‘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復彈其鋏，歌曰：‘長歸來乎！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嘗君曰：‘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于是乘其車，揭其劍，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后有頃，復彈其劍鋏，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嘗君問：‘馮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于是馮諼不復歌。”后來，文人們經常引用“彈鋏嘆無魚”來比喻求取官員的干求。很顯然，詞人辭官后，在南田種著半畝菜園，過上了菜園生活，不需要做“彈鋏嘆無魚”的干求，顯得很舒暢，很愜意，有一種沉浸式的菜園成就體驗感。

下闕“早息機心勞役少，懶聞世事往來疏，清風明月總贏余”是寫詞人面對菜園生活，回憶在朝為官生活的點點滴滴，進行對比，在反思之余，悟出了“清風明月總贏余”的人生感悟。第一句“早息機心勞役少”，是拿菜園生活與為官生活的“機心”和“勞役”兩者作對比。機心，按《莊子·天地》：“吾聞之吾師，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于胸中，則純白不備。”成玄英疏：“有機動之務者，必有機變之心。”是指機巧功利心；勞役，被迫工作，意為不喜歡干的工作。在南田過菜園生活，是“早息機巧功利心”和“不做被迫工作”，過的一身輕松；為官生活，則“早生機巧功利心”和“多做被迫工作”，混的一身勞累。第二句“懶聞世事往來疏”，是拿菜園生活與為官生活的“世事”和“往來”兩者作比較。按詞人是明朝開國功臣及為官御史中丞的職務來理解，詞中“世事”應指國家層面的時局或時事，“往來”則為在朝時交往的官員。菜園生活，詞人不聞時事，沒有和官員交往，那個是清閑；為官生活時，時時刻刻關心時事，與眾多官員交際周旋，這個叫忙碌。第三句“清風明月總贏余”，是直抒對比菜園生活和為官生活后的現實人生感悟，意為：詞人從污濁官場退下，回鄉居家過上菜園生活，與清風、明月作伴，總是滿滿的“贏余”。

縱觀全詞，寫得很愜意，很舒暢，讀起來有超凡脫俗之感，全篇無處不滲透著對辭官居家后的菜園生活的沉浸式滿足，有著陶淵明“東籬下”的情韻，與詞人的“憂世拯民”詞風迥然不同，是240首劉詞中的唯一特例。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