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武術教育價值的沉浸之旅

◎孫向豪

一直想感謝少林武術給予我受教育的機會和塑造，一直想分享自己在少林武術教育中的收獲和感想。但限于自己寫作能力、忙于生計的限制，要么不知道如何下手，要么思考了良久又放下，覺得不能夠給予它一個客觀真實的全面展現。今年中秋時節(jié)，恰逢自己的博士學位申請通過校學術委員會的審核，心愿終得達成，使我有時間、有心情在我的家鄉(xiāng)待上一段時間。帶孩子在農田里與正在勞作的父母閑談，與闊別許久的發(fā)小對飲暢聊，到昔日讀書的近乎全部被改造的舊校舍地撿拾回憶。在感嘆在黨和政府領導下的家鄉(xiāng)變化的同時，再次思考起自己的成長經歷，聯(lián)想起武術帶給我的教育價值和人生意義。

被廢棄的村小學一側，另一側有一所同樣的紅磚瓦房，被拆掉，重建了如圖的黨群服務中心，如圖2。

孫莊村小學遺址。

我的小學時光是在村小學度過的，一千多口人的村子，每個年級一個班，20 多個學生，最多的時候學校100多名學生，6名教師，除數學、語文、思想品德外，沒有其他科目，更別談分科教育了。就這樣，有時候一名教師要擔任幾個年級的課程，每年因農忙停課屬于正常現象。我說不好是不是全國都呈現出這種模樣，但這應該是當時我們縣管轄區(qū)鄉(xiāng)村學校教育的共性現象。當然，不能否認存在從村小學讀出來，考上大學的佼佼者，但整體的教育質量確實很差，我同班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同學只有八個——其中包括我和另一名我們一起學武術，后來通過體育單招考試考上天津師范大學的同學。2000 年我讀五年級，因為沒有六年級，之后便進了一所民辦文武學校讀初一，開始半文化課、半武術課的學習。

在當時的鄉(xiāng)村社會，家長讓孩子習練武術，主要是為了使其有個健康的身體，在村子里不受別人欺負，至于當教練、做老師、打比賽、干職業(yè)，不僅當時很少有家長能夠意識到，即便是現在具有這些觀念的家長仍然不多見，甚至有家長擔心孩子學練武術后會好勇斗很，為家庭和社會帶來麻煩。2000年前后，我國職業(yè)教育不完善，不僅職業(yè)技術學校、專業(yè)較少，而且宣傳、學費等因素致使鄉(xiāng)村居民較少接觸或選擇職業(yè)教育。現在來看，是武術職業(yè)教育填補了我受教育的機會，如果沒有武術教育，恐怕我早已經像村里的許多發(fā)小一樣早早輟學，走向了另一條人生道路。這里不是要對比“讀書與輟學”的孰優(yōu)孰劣，甚至在價值多元化的今天，“兩畝半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休閑恬淡生活才另人向往，但人生是一種體驗和經歷，是龍應臺先生說的“孩子，我要求你讀書用功，是因為，我希望你將來會擁有選擇的權利”是禪宗大師青原行思體悟的，“而今得個休歇處，依前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的從容淡然。

在傳統(tǒng)鄉(xiāng)村人的觀念里，認真讀書走向城市是普遍的價值取向，甚至是一個家族幾代人的心志，這不僅體現了傳統(tǒng)中國社會走出鄉(xiāng)村的不易，也暗含了傳統(tǒng)鄉(xiāng)村社會教育的貧瘠，即使是現在，落后的鄉(xiāng)村教育依然是我國社會改革最棘手的難題之一。有研究者統(tǒng)計，2001“河南省已注冊武校有421所。”“除西藏自治區(qū)外幾乎所有省、市、自治區(qū)、直轄市、縣都有民辦武術學校……僅登封就有武術學校80余所。”這些大大小小不同層次和規(guī)模的武術學校，在一定程度上成了當時我國基層教育事業(yè)的有益補充，做出了重要貢獻。在登封市每年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數萬乃至十萬余人，這些學生中，有少林武術的喜愛者、有欲輟學無受教領域者、有厭學不服從管教者、有家人忙于事務顧不上的被管教者、有身體羸弱需加強鍛煉者、有需要接受教育的求學者、有體驗生活的嘗試者，還有引人矚目的海外武術愛好者。不可否認，登封地區(qū)的少林武術教育存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但經過了幾年的少林武術教育洗禮，大多數學生都能夠找到方向，實現最初要接受武術教育的目的。甚至塑造了學生新的品格，升華了他們的人生理想和高尚人格。

塔溝武校

河南理工大學民族傳統(tǒng)體育專業(yè)部分學生開展的題為“了解武術教育、體悟武校文化、學習二十大精神”的社會調查活動。

2023 年我參加學校組織的“太極拳進軍營”活動，在營區(qū)的一段時間里，與戰(zhàn)士們統(tǒng)一作息和飲食。每天聽到起床號、作息號的響聲，聽到鏗鏘有力的音樂旋律和振奮人心的歌詞；看到整齊的隊伍，精神飽滿的戰(zhàn)士，以及他們操練時的斗志昂揚。這種場景一下把我?guī)氲匠醺咧性谖湫g學校讀書的回憶，幾次跟隨他們出操時的口號不自主地喊出了“弘揚武術，振興中華”這一從我進武校第一天便開始在出操時必喊的標語。弘揚武術是近現代以來面對國弱民孱、山河破碎的局面，一批愛國人士、武術人士希望以武術為載體，喚醒國人的愛國主義精神，達到強種強國的目的。振興中華是孫中山先生在《興中會章程》里明確提出的口號：“本會之設，專為聯(lián)絡中外有志華人，講求富強之學，以振興中華、維持國體起見。”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口號的目的不僅是提振我們鍛煉時的精氣神，更重要的是提醒我們“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增強我們的憂患意識，勿忘國恥。它是歷史內涵豐富、承載形式具體的愛國主義教育，也應當成為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的最有效手段之一，將具有重要作用和價值。

塔溝武校校訓，辦學宗旨、理念、方向、精神

鵝坡武院2007屆考入大學的學生合影

2023 年5 月，帶領河南理工大學武術與民族傳統(tǒng)體育專業(yè)的學生重返登封，考查登封市的少林武術教育，學習鵝坡武校、塔溝武校的教育教學文化，在校使館、文化墻看到學校的教育教學理念，取得的各類成績和榮譽，為社會培養(yǎng)的各方面人才，加上與教師、教練、管理人員的交流，再次增進了我對少林武術教育理念、價值的更深刻認識。

在塔溝武校，我們看到在“以國防教育為載體”作為辦學方向之一的引導下，塔溝武校培養(yǎng)出了大批的國防戰(zhàn)士，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特種作戰(zhàn)人才培養(yǎng)輸送基地”，2010 年至2023 年已有3564 名優(yōu)秀畢業(yè)生投身國防建設，其中榮立國家一等功4人次、二等功10人次、三等功55 人次，其中烈士肖思遠1996 年曾在這里學習。這應當是對塔溝武校“報效祖國，匡扶正義”校訓的最有力詮釋。在武術表演方向，塔溝武校多次組織師生參加北京奧運會和殘奧會、廣州亞運會、G20 杭州峰會、中央電視臺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等表演活動，組織武術藝術表演團應邀到世界80 多個國家和地區(qū)進行武術教學和表演，不僅以武術為載體傳播了中華文化，而且培養(yǎng)了學生的武術技術技能，開闊了學生眼界，促進了學生的社會化教育。

在鵝坡武校，我們看到“文無武則餒，武無文則蠻”的紅字大標語，正是對孔圣人“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思想的延展與教傳。看到了2007 年一起考上大學的同屆同學，如今有執(zhí)教于中央財經大學、國防科技大學、河南大學、鄭州大學、河南理工大學等單位的教育工作者；有奔走一線的警察；有政府工作人員；有武術教練員、健身指導員等各行業(yè)從事者。其中，來自安徽宣城市的章建軍同學，本科畢業(yè)于杭州師范大學，2018年4月，被選派擔任板橋頭鄉(xiāng)下溪村黨支部第一書記、扶貧工作隊長，2020 年10 月因公犧牲，年僅32歲。學校不僅引導學生奔向高等教育深造學習，而且為學生人生境界的提升打下了根基。

玻利維亞外交部部長，瓦納庫尼，法名行印。

在與管理人員的交流中，我感受到了武校教職員工在實踐中不斷學習和探索的敬業(yè)精神，面對社會中存在的“登封武校學生大多是在家里管不住了，才送來的”負面且有一定真實性的現象，管理人員表示，他們正以“重視、肯定、認同、激勵”的理念積極引導學生，挖掘學生具有的閃光點，激發(fā)學生的未來潛力。

可以肯定少林武術有著更多方面、更為深厚的教育價值，如：在中華文化國際傳播方面，少林寺在海外建立了大量的少林文化中心，嵩山少林武術職業(yè)學院設立了漢語國際推廣少林武術基地等；在外交方面，不僅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美國國務卿基辛格等政要曾專門前來少林寺觀賞武術表演，而且還培養(yǎng)了許多海外人才，如玻利維亞外交部部長，瓦納庫尼，法名行印，曾長期在少林寺習練武術。

不言而喻，少林武術的教育價值是一個內涵豐富、博大厚重的復雜課題，要恰當地、全面地陳述少林武術的教育價值遠非我力所能及，可是只有通過嘗試開啟這一任務，才能夠對自己的能力有所認識。“與其卑怯地成功，不如崇高地失敗。”后續(xù)我將認真閱讀，擴展知識，希望有一天能夠全面深刻地解析少林武術的教育價值。“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