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小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問題及對策

朱啟增 步長水

一、引言

沿海小型船舶的機艙集成化程度越來越高，機艙占用的空間越來越小，主機功率卻越來越大，船舶配員也應隨之變化。現行的沿海小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標準已實施近20年，部分規定已不合時宜，航運企業關于修訂沿海小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標準的呼聲愈加強烈。本文梳理了現行的海船船舶配員標準，以山東省為例分析了沿海小型船舶現狀，發現存在諸如沿海小型船舶配員標準與檢驗規則未能有效銜接、輪機部配員標準過高、港內概念模糊、對連續航行時間的理解不一致等問題。在深入分析相關問題的基礎上，提出完善我國沿海小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標準的建議，以期促進沿海小型船舶的營運安全和航運的健康發展。

二、沿海小型船舶現狀——以山東省為例

本文討論的沿海小型船舶指按照《沿海小型船舶檢驗技術規則》檢驗發證的國內海上航行的中國籍機動船舶，船長大于等于5 m但小于20 m，不包括高速客船、游艇、公務船、軍事船舶、漁船及體育運動船舶。山東省的沿海小型船舶數量較多，船舶狀況與其他省份共性大，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1.噸位情況

截至2022年8月8日，山東省共有沿海小型船舶803艘。其中10總噸以下船舶最多，共計593艘，占73.85%；11~100總噸船舶共計206艘，占25.65%；100總噸以上船舶共計4艘，占0.50%。100總噸以上船舶中，噸位最大的船舶為132總噸，主機最大功率為660 kW，主機最小功率為336 kW。

2.船舶長度情況

按照船舶長度統計，船長為5~8 m的船舶共計470艘，占58.53%；8~11 m的船舶共計117艘，占14.57%；11~17 m的船舶共計80艘，占9.96%；17~20 m的船舶共計136艘，占16.94%。船舶長度主要集中在5~11 m和17~20 m，船舶數量占總量的90.04%。

3.主機功率情況

如圖1所示，按照主機功率統計，75 kW以下的船舶共計212艘，占26.40%；75 kW~220 kW的船舶共計490艘，占61.02%；220 kW~750 kW的船舶共計85艘，占10.59%；750 kW以上的船舶共計16艘，占 1.99%。主機功率為750 kW及以上的船舶中，最大主機功率為1 324 kW，最小噸位為27總噸，最大噸位為85總噸。主機功率為220 kW以下的船舶數量較多，約占87.42%。

圖1 山東省沿海小型船舶主機功率分布

三、沿海小型船舶配員標準

《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規則》（簡稱《配員規則》）由原交通部發布并于2004年8月1日起施行。《配員規則》第7條規定：“船舶在航行期間，應配備不低于按本規則附錄一、附錄二、附錄三所確定的船員構成及數量。”第27條規定：“本規則附錄一、附錄二、附錄三的內容，可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局根據有關法律、行政法規和相關國際公約進行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局于2021年發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局關于調整海船最低安全配員有關事項的通知》（海船員〔2021〕160號），對海船最低安全配員標準進行了調整。新的標準于2021年9月1日起施行，與本文相關的部分海船甲板部和輪機部最低安全配員標準分別見表1和表2。自2004年以來，船舶最低安全配員標準雖幾經修改，但沿海小型船舶配員標準自2006年以來幾乎沒有變化。

表1 海船甲板部最低安全配員表（部分）

表2 海船輪機部最低安全配員表（部分）

由表1和表2可以看出，船舶噸位越高，甲板部配員要求越高；主機功率越大，輪機部配員要求越高；連續航行時間越長，配員要求越高；機艙自動化程度越高，輪機部可減免的人數越多。輪機部可按航行時間減免，或按機艙自動化程度減免，但不能按航行時間和機艙自動化程度同時減免。機駕合一指在駕駛室能直接操縱主機。

四、沿海小型船舶配員存在的問題

（一）沿海小型船舶配員標準與檢驗規則未能有效銜接

1.船舶檢驗證書缺少機艙自動化程度標識

根據《配員規則》的規定，確定船舶最低安全配員標準應綜合考慮船舶的種類、噸位、主推進動力裝置功率、機艙自動化程度、通航環境和船員值班、連續航行時間、航區、航程、休息制度等因素[1]。船舶最低安全配員標準中的減免規定依賴于船舶檢驗確定的機艙自動化程度，而沿海小型船舶的檢驗證書無機艙自動化程度的標識（比如AUT-0、BRC等），導致沿海小型海船不論主機功率大小都不能按照最低安全配員標準減免配員。比如，主機功率為220 kW以下的船舶可因自動化機艙、BRC半自動化機艙或機駕合一減免值班機工1人，但主機功率符合條件的沿海小型船舶卻不能減免，有87.42%的山東省沿海小型船舶受此影響。而同樣功率但船長大于等于20 m的船舶卻可以減免，明顯不合情理。此外，山東省的16艘主機功率超過750 kW但未超過1 324 kW的沿海小型船舶，如果連續航行時間超過16 h，即使是封閉機艙，具備自動化機艙的功能，但由于缺少機艙自動化標識，也須增加三管輪1人和值班機工1人；而船長大于等于20 m、主機功率為2 999 kW的船舶卻可因自動化機艙及BRC半自動化機艙不增加配員。

2.難以判斷船舶是否為機駕合一

機駕合一是海船配員標準中的一項重要技術指標，在船舶最低安全配員表表注中其定義為“在駕駛臺能直接操縱主機”。但在船舶檢驗規范中無此術語，在船舶檢驗證書中也無相關標志。《沿海小型船舶檢驗技術規則》中未對BRC船舶作出規定，也沒有專門出臺有關設備檢查的指導意見。[2]在配發沿海小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證書時，主管機關不能按照船舶檢驗證書所載船舶技術狀況判斷該船舶是否為機駕合一，對是否為機駕合一存在疑慮。或者由一線執法人員判斷船舶是否為機駕合一，但是由于一線執法人員非船舶檢驗專業人員，機駕合一評判尺度不一致，從而出現同類型船舶最低配員人數不同的情況。

3.最低配員人數可能大于救生設備最大額定人數

調研發現，存在船舶檢驗證書中的救生設備最大額定人數小于最低配員人數的現象。船舶設計、船舶審圖、船舶檢驗過程中未考慮船舶最低安全配員，直到船舶建造完成后海事管理機構配發船舶最低安全配員證書時，才發現最大額定人數小于最低配員人數，只有增加額定人數，才可滿足配員要求。因涉及居住艙室、船舶穩性等因素，更改最大額定人數工作量大、耗時長、程序多、花費高。且船舶檢驗為海事法定檢驗，船公司認為海事管理機構未提前做到提醒或審查義務，對此頗有微詞。

4.船舶營運限制不統一

《沿海小型船舶檢驗技術規則》1.1.2營運限制中包括沿海航區營運限制、遮蔽航區營運限制、平靜水域營運限制，而最低配員標準中未區別對待。船舶檢驗規則中明確了夜航船舶設備配備要求，而最低安全配員標準中規定未滿100總噸的客船僅限白天航行。

（二）輪機部配員標準過高

船員工作強度與船舶航行安全等因素直接決定了配員數量[3]。近年來船舶動力設備體積不斷減小，功率大幅提升，船舶自動化程度和設備的穩定性大幅提高，船舶維修保養工作量大幅降低，船公司和船員多反映輪機部配員標準過高。存在的問題主要有：一是沿海小型船舶結構簡單，設備少，維護保養工作量小，對輪機部船員需求小；二是輪機設備維修難度大，維修空間小，即使出現了問題，輪機部船員也難以在現場維修；三是船舶機艙多為密閉機艙，輪機部船員不能在機艙值班，只能在駕駛臺值班或者在客艙待命；四是船舶功率越大、設備集成度越高，其對輪機員的依賴程度就越小，與配員標準中功率越大、配員人數越多的要求存在矛盾。

（三）港內概念模糊

配員標準中對港內航行船舶配員要求做了適當減免，卻沒有明確何謂“港內”。《中華人民共和國海船船員值班規則》中有港內值班要求，但未對港內進行定義。《中華人民共和國港口法》雖然規定“本法所稱港口，是指具有船舶進出、停泊、靠泊，旅客上下，貨物裝卸、駁運、儲存等功能，具有相應的碼頭設施，由一定范圍的水域和陸域組成的區域”，但也未明確給出港內的定義。沿海小型船舶常用于濱海旅游觀光，沿海岸線航行常在港口法所要求的港口規劃的港口水域之外，因此對于是否可按照港內配員存在疑問。

（四）對連續航行時間的理解不一致

連續航行時間是配員標準中的一個重要指標，配員表表注中明確“船舶在中途港或海上作業點停留時間不超過4小時的計入連續航行時間”。沿海小型船舶特別是濱海旅游船的作業特點是航行時間短，在旅游旺季停留碼頭10 min左右后即開航，而在旅游淡季一天才完成一兩個航次或者幾天開航一次。現場監管中存在對停泊碼頭不超過4 h的情況是否計入連續航行時間認識不一致的情況，對此很多工作人員認為應計入連續航行時間，不予減免配員。

五、對策建議

（一）加強頂層設計，理順船舶檢驗與配員工作

一是在船舶檢驗規則中明確相關船舶術語和檢驗標準，比如“機駕合一”等，并在船舶檢驗證書中予以體現；二是在船舶檢驗規則中對新興的小噸位大功率的船舶做出技術性界定，以便區別對待，制定相應的配員標準；三是在船舶檢驗規則中將船舶最低配員標準納入考慮要素之一，確保船舶額定船員數量不低于船舶最低配員標準；四是在配員標準中刪除船舶技術性定義，避免與船舶檢驗不能有效銜接；五是在配員標準中刪除與船員適任能力關聯性不強的相關要求，如是否允許夜航，可在其他相關法規中予以規定。

（二）深入調研，適時修訂配員規則

1.簡政放權，下調配員標準制定權限

建議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海船船員適任考試和發證規則》第64條，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規則》第27條，授權直屬海事局制定沿海小型船舶配員標準或者由交通運輸部海事局另行發文授權直屬海事局制定配員標準。或者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局關于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船舶最低安全配員規則〉附錄3的通知》（海船員〔2018〕115號）第二項“各省級地方海事局、直屬海事局可提出僅適用于在本轄區（或轄區某水域）航行的內河船舶最低安全配員標準（以下簡稱《轄區標準》），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海事局統一發布”，授權直屬海事局制定僅在本轄區航行的沿海小型船舶配員標準，報部海事局統一發布。

2.因船而異，優化輪機部配員要求

一是對沿海小型船舶按照船舶技術狀況分類對待，除按傳統總噸區別外，可以引入標明船舶技術狀況的漂移艇、舷外掛機船舶、摩托艇等（前提是先有相應船舶檢驗標準），并根據情況優化輪機部配員；二是按照航行水域不同優化配員標準，引入船舶檢驗中的營運限制要求，如平靜水域、遮蔽航區和沿海航區營運限制，對平靜水域和遮蔽航區航行船舶配員給予適當減免；三是借鑒內河船舶普通船員配員要求，允許輪機部人員兼職船上服務人員。

3.統一標準，確保配員要求規范實施

統籌考慮《中華人民共和國港口法》和船舶航行實際，界定港內水域范圍。建議引進港口附近水域概念，明確港口附近水域的定義與水域界限，給予適當的配員要求。明確連續航行時間的要求，從始發港到目的港即為一個航次結束，后續無論停泊時間多少，都不應計入連續航行時間之內，為了滿足作息時間，應按照值班規則要求，適當增加配員，而不應當一刀切地從連續航行時間的角度提高配員要求。

（三）加強培訓，統一執法尺度

針對“連續航行時間”等易產生不同理解的規定，應加強培訓，對相關規定進行權威解讀，統一執法人員認識和執法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