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蓋百年的“東瀛慘案”

1923年9月1日，7.9級大地震襲擊了日本東京都、神奈川縣，這就是著名的“關東大地震”。地震造成日本首都圈10萬人死亡。與地震同時發生的是，在關東地區打工的758名（目前查明人數）華工、6661名朝鮮人被屠殺，即震驚中外的“東瀛慘案”。

針對朝鮮人和中國人的大屠殺

就在地震發生時，一則流言猛起：“朝鮮人縱火。”這條流言在余震中傳播得飛快，震后第二天，關于朝鮮人縱火、往井里投毒、強奸和制造暴亂的謠言已遍布東京、橫濱地區。一場由軍隊、警察和民眾自警團共同參與推動的針對朝鮮人和中國人的大屠殺自此開始。

東京龜戶區大島町是虐殺最殘暴的地方。當時，這里還是臨近東京灣的郊區，從海上來的貨物在這里卸船。朝鮮人和中國人聚集此處務工。整個龜戶區大島町持續了幾天的大屠殺有多少人死亡？當時在龜戶區一帶居住著1280名左右的中國人，他們的死活，沒人知道。

王希天之死

王希天是一名留學日本的青年，1914年以吉林省官費留學身份來到日本。在日本，王希天看到華人勞工不懂日語常被克扣欺負，便向東京地方法院注冊登記“中華民國僑日勞工同胞共濟會”并擔任會長，以各種方式救濟勞工。

地震時，王希天住在神以田基督教青年會宿舍二樓，幸免于難。9月9日早晨8時，實在找不到公共交通工具的王希天，決定騎自行車前往查看。王希天此去，再也沒有回來。

王希天失蹤后的第二天，共濟會總干事王兆澄便四處查找，但王希天還是下落不明。

1923年10月，受到日本軍警“嚴密關注”，王兆澄不得不用假名逃出東京，從神戶港混上回國的難民船“山城丸號”回到中國。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滿船驚魂未定的勞工和傷殘者。王兆澄在勞工中又開始了調查：收集幸存者的口述，收集死者親族、死者友人的報告。

1923年10月15日開始，上海各大報紙以王兆澄的調查結果連續刊登《日人慘殺華工之鐵證》，最終形成一份被殺華工死亡名單。而王希天的死成為一個謎。

真相不泯

秘密被嚴守了半個多世紀，只有少數人在生命的最后幾年才打破緘默，撕開了沉默的一角：

……以中隊長為首，誘騙王希天說，你的同胞在騷亂，你去訓誡訓誡吧，說著把他帶了出去，來到逆井橋旁的鐵橋處，伺候在那里的垣內中尉走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從王希天背后齊肩一刀斬去，然后將（他）面部、手腳都斬碎，燒了衣服，掠走了身上的10元7角錢和自來水筆。這樣，斬殺王君的事在長官們中間，成了秘密。

這是東京地震戒嚴部隊六中隊士兵久保野寫于1923年10月18日的日記。因為這份日記，王希天被殺的真相乍泄。

另一個將真相永久保留下來的人，是日本外務省負責銷毀文件的普通官員守島五郎。他發現一些公文標有絕密字樣后，將這些文件收集起來放入一檔，標注了一個“私”字。這些文件因此穿上了私人文件的衣服，逃出了銷毀之列。

日本外務省1923年9月21日的綜合報告稱：

王希天作為在京（東京）華人中頗負盛名的煽動家，曾極力主張排日，因此，他早成為被監視的人物，因而這次警察署利用他在大島町附近徘徊的機會拘留了他，并將他交給陸軍方面，可以想象，他大概已被弄死在什么地方了。

日本政府的隱瞞

1923年10月，中國派出曾任國務總理的王正廷等九名調查團成員赴日，提出三項要求：對加害者予以嚴重處罰，并向社會公布；對遇難者及遺屬進行賠償；保障旅日中國人的安全。

隨后，日本政府召開會議，決定對大島町事件屠殺華工和王希天事件進行隱瞞。但日本逐漸還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守島五郎保存的檔案正是當年中日間就大屠殺往來的相關機密文件，其中有1924年5月27日，松井慶四郎外務大臣發給芳澤謙吉駐中國特命全權公使的電報第347號。電報寫著內閣決議的內容，日本政府要向中國支付20萬日元的賠償款，提交被殺者名單。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賠償沒有進行下去。

2014年，中國受害者遺屬向日本政府提交請愿書，但日本政府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摘自《看天下》2023年第2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