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作品的文辭之美

周巧紅 孫紅玉

入乎其內

語言是文學的藝術。眾多的文學作品之所以能成為經典，不僅在于其思想，更在于其獨特的語言魅力。我們可從經典文學作品中借鑒文辭技巧，提升寫作素養。

一、借修辭以增美

好作品的語言常常借助比喻、擬人、排比、疊詞、通感、夸張等修辭手法來增強文辭之美。以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為例，文中就大量運用修辭手法來寫景、狀物、造境、抒情。

1.比喻、擬人。如“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月光如流水一般”“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等。寫荷花，連用三個比喻，“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寫出了荷花的晶瑩剔透、忽隱忽現、纖塵不染。寫月光，“月光如流水一般”，把月光比作流水，寫出了月光的細膩柔美，“又像籠著輕紗的夢”，將月光比作夢，寫出了月光的朦朧飄忽。“羞澀”二字運用擬人的修辭手法，寫出了荷花儀態萬千、嬌羞不已的媚態。

2.疊詞。疊詞不僅能使文章富有節奏，而且能使文章的寫景狀物充滿詩意。如“曲曲折折”的荷塘、“田田”的荷葉、“亭亭”的荷花、“縷縷”的清香、“脈脈”的流水、“高高低低”的樹、“隱隱約約”的遠山……一連串的疊詞應用于人的視覺、聽覺、嗅覺，使人如見其形、如聞其聲、如嗅其香，非仔細品味難以體會其妙處。

二、借句式以增美

作者在寫作時，常常根據抒發感情和表達內容的不同，靈活選用句式來變化節奏、美化語言。

1.巧妙運用整句和散句。整句形式整齊、音韻和諧、氣勢貫通、意義鮮明。散句則比較靈活，富于變化，生動感人。整句、散句交錯運用，在整齊中求變化，于對稱中顯錯落，能使語言富有流動感。以《赤壁賦》為例，文中整、散句相間，句式靈活。如“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前六句為整句，后兩句為散句，語調鏗鏘，辭采華美，文勢如行云流水而又跌宕多姿，讀來朗朗上口，宛如一首優美的古詩。

2.靈活運用長句和短句。長句表意嚴密、語意貫通、氣勢磅礴；短句干凈利落、生動明快、活潑有力。長短句結合，參差錯落，各盡其妙。再以《赤壁賦》為例，“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句子長短交錯，參差錯落，搖曳生姿。

三、借煉字以增美

古人很注重煉字，追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奇妙。好的文章，也是煉字的范本。

1.煉動詞。以史鐵生的《我與地壇》為例，如“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剝蝕了古殿檐頭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門壁上炫耀的朱紅，坍圮了一段段高墻，又散落了玉砌雕欄”，通常的說法是“古殿檐頭的琉璃被剝蝕了”，作者突破常規，寫成了“剝蝕了古殿檐頭的琉璃”。作者這樣寫突出了荒園的剝蝕狀、淡褪狀、坍圮狀、散落狀。歷經滄桑的地壇變得荒涼殘破，這正與作者落魄的精神狀態相吻合。

2.煉形容詞。再以《我與地壇》為例，通常寫“琉璃”用形容詞紅、黃、藍、綠等，寫“朱紅”用“鮮艷”“耀眼”等，而文中卻用描寫人的作風的詞“浮夸”“炫耀”來代替。作者使用這兩個詞并不是簡單的移用，而是表達了作者目睹之后的主觀感受——對“琉璃”、對“朱紅”的厭惡與蔑視，曲折地反映了作者截癱后消極無奈、煩躁不安的心情。

出乎其外

城內大街是少栽柳的，這巷里柳就覺得稀奇。冬天過去，春天幾時到來，城里沒有山河草林，唯有這巷子最知道。忽有一日，從遠遠的地方向巷中一望，一巷迷迷的黃綠，忍不住叫一聲：“春來了！”巷里人倒覺得來得突然，近看那柳枝，卻不見一片綠葉，以為是迷了眼兒。再從遠處看，那黃黃的、綠綠的，又彌漫在巷中。這奇觀兒曾惹得好多人來，看了就嘆，嘆了就折，巷中人就有了制度：君子動眼不動手。只有遠道的客人難得來了，才折一枝二枝送去瓶插。瓶要瓷瓶，水要凈水，在茶桌幾案上置了，一夜便皮兒全綠，一天便嫩芽暴綻，三天吐出幾片綠葉，一直可以長出五指長短，不肯脫落，娟秀如美人的長眉。

到了夏日，柳樹全掛了葉子，枝條柔軟修長如長發，數十縷一撮數十撮一道，在空中吊了綠簾，巷面上看不見樓上窗，樓窗里卻看清巷道人。只是天愈來愈熱，家家門窗對門窗，火爐對火爐，巷里熱氣散不出去，人就全到了巷道。天一擦黑，男的一律褲頭，女的一律裙子，老人孩子無顧忌，便赤著上身，將那竹床、竹椅、竹席、竹凳，巷道兩邊擺嚴，用水嘩地潑了，側身躺著臥著上去，茶一碗一碗喝，扇一時一刻搖，旁邊還放盆涼水，一刻鐘去擦一次。有月，白花花一片，無月，煙火頭點點，一直到了夜闌，打鼾的、低談的、坐的、躺的，橫七豎八，如到了青島的海灘。

（選自賈平凹《五味巷》，有刪改）

◆賞析

選段注重疊詞的使用，使得文章極富音韻美。如：“遠遠的”“迷迷的”“黃黃的”“綠綠的”這些疊詞，細膩地寫出了人與物的情態，增強了散文的節奏和韻律；句式整散長短錯落，富于變化，有節奏感。如“茶一碗一碗喝，扇一時一刻搖”“有月，白花花一片，無月，煙火頭點點”，整句形式整齊，聲音和諧，“一直到了夜闌，打鼾的、低談的、坐的、躺的，橫七豎八”，短句、散句明快活潑，長短整散結合，極富韻致。

拓展訓練

春天，我的春天（節選）

◎史光柱

我最后一個用眼睛看到的春天是被瘋狂的絞肉機絞碎的，春天淌著血，連同那天的太陽一起絞斷。留下一條根，深埋在歲月里。那是1984年的事，至今已整整二十個年頭。往前一年，春天是和平的橄欖綠；再往前一年，我走在滇東老家的山道。父母送我入伍，父母愛、故鄉情勾動情懷。路邊有青青的麥苗、棕櫚和灌木林。青青的麥田和灌木是春天。翻過山崗，便看不見了我熟悉的木屋和炊煙，能讓我爬上山崗，回頭再望一眼的故鄉是春天。

……

狗尾巴草穿花衣服是春天；蒲公英湊趣閃出身向路人報幕是春天；老地疤長新肉、添新喜是春天。這個季節，誰最尖刻——草尖兒，誰最淘氣——春風，誰的腰肢最細——鏈子草，誰的嗓音清亮，聲帶最長——溪流，誰最高興——布谷鳥和油菜花一樣招眼的秧子，誰的嗓門最大，是村長大塊頭。他把開春的調門起得很高。

春天，何止大地蒸蒸日上，青麥苗暖陽坡，它還讓漢子們將縮在衣領里的脖子伸直，起早上山，讓女人們拉家常時不只嬉笑，還看山色。耕牛和我們的腿腳沒閑著，扭子壓在人肩上，愿望長翅。一個被貧窮剝奪書本的女娃，接過爺爺挖藥材換來的學費，朝房頭登枝的小鳥招招手。

春天來了，根的愿望得到伸展，種子跟苗床說著噴香的悄悄話。冷漠的土地找到掏心窩子的，痛快地宣泄著壓抑已久的心情。孩子們有了玩場，破口鞋成了打老鼠臉的銳利武器。窮山溝的孩子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童話。天被雨婆婆刷洗成藍屋檐，白云洗成春雪蓮。丁香花刷得特丁香，鳥窩里的雛鳥是他們寵愛的丑小鴨，泥塘子當成天鵝湖，娃娃魚成了美人魚，螞蚱窩當成星星屎。星星會拉屎撒尿，不知是哪位祖先注冊在人們頭腦里的童話。因為故事離奇，也因傳說螞蚱窩有消食敗火的功能。老人們便說星星屎不臟，吃了長聰明。孩子們也想不呆不傻，長大后掙大錢，蓋大屋，娶好媳婦，想聰明的孩子見到半個火柴盒大的螞蚱窩，從枝葉上掰下，拿回家串烤著聰明。膽子小的孩子，掰開螞蚱窩，瞅著金色的蟲卵囊仔細觀瞧，最終不敢拿在火上烤熟親嘗。

……

如今，我娶了相知的人，小屋不大，但裝得下工作之余的溫馨。我拄著盲杖，春景斬斷殆盡，深埋在心里的根卻在時時發芽。時時發芽的根是春天。

大概我現在的春天就那么多了。就那么多的春天，牽動著我忙碌的身影。我握著生命的犁鏵，翻犁一溝接一溝漆黑的命運。能翻犁命運、播種未來是春天。你的春天是什么？是耕耘霓虹點點的春色？還是在嫩葉和花瓣間尋找她的眼神與面容？

（有刪改）

本文語言的文學味較濃，請從遣詞造句的角度對此加以賞析。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參考答案見下期中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