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報道中的銜接手段對比分析

【摘要】隨著中外文化交流的增多，文化類新聞報道逐漸成為了解中國文化的重要窗口，如何撰寫高質(zhì)量的英文報道也成為新聞記者們的重要課題。而銜接是構(gòu)成語篇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也是考量語篇質(zhì)量的一種手段。本研究對《中國日報》官網(wǎng)中文化模塊下的中英文報道進行了銜接手段對比分析，得出如下結(jié)論：中英文報道中對連接銜接、替代銜接和詞匯銜接的使用頻率相近，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英文報道更多地使用照應銜接，而中文報道則更可能使用省略銜接。這種現(xiàn)象與所選文本的語體有一定關(guān)系，但更多地源于兩種語言本身文化和思維方式的不同。

【關(guān)鍵詞】話語分析；銜接；對比分析

【中圖分類號】H030?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43-010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3.034

一、引言

語篇通常由一系列傳達連貫信息的語句構(gòu)成。但語篇的構(gòu)成不只是句子的簡單排列堆積，相反，一段語篇的形成往往需要形式上的銜接和意義上的連貫。如果語篇缺少銜接與連貫，則只是一組無關(guān)聯(lián)無邏輯的語句。Halliday和Hasan在Cohesion in English[1]一書中將英語的銜接手段分為五種：照應（reference）、替換（substitution）、省略（ellipsis）、連接（conjunction）以及詞匯銜接（lexical cohesion）。其中，前四種銜接屬于語法銜接手段，而詞匯銜接中則又包括復現(xiàn)（reiteration）和同現(xiàn)（collocation）兩種小的銜接手段。語篇銜接理論自1976年由Halliday和Hasan提出以來，一直被語言學者應用于各式文本的分析。當前研究多集中于語篇銜接及語篇分析在寫作或閱讀教學中的應用，也有研究[2]通過對比漢英文本語篇銜接手法對不同社會文化的內(nèi)涵進行了探討。有學者分析了語篇教學模式對于學生在理解文章主要線索時的指導作用，指出對于語篇整體的把握有利于擴展讀者與作者之間的共識與解碼范圍，使讀者和作者無論在認識上還是感情上都產(chǎn)生共鳴，從而達到理解作者在文章中所傳達的全部信息及深刻內(nèi)涵的目的[3]。這一理論也被應用于學生寫作文本的分析，得出的結(jié)論是：學生寫作文本中明顯存在銜接手段的使用，被使用頻率最高的語法銜接手段是照應和連接，但相對來說詞匯銜接的使用較少。不難看出學生在寫作中往往會有意地使用銜接手段，以使文章變得更完整更通順[4]。關(guān)于中英銜接的對比研究，錢瑗早在1983年就指出：中英在銜接方面的原則有很大不同，在英語中無意識地使用漢語的銜接手段會使英語文本變得不連貫和多余[5]。有研究者通過對比中英體育報道中銜接手段的使用異同，發(fā)現(xiàn)英文報道中照應和連接的使用頻率明顯高于中文報道，而中文報道中的省略現(xiàn)象則更加常見。在詞匯銜接方面，中文報道常采用重復的詞匯銜接手段，而英文報道往往選擇運用同義詞或近義詞以達成詞匯銜接[6]。也有研究者通過對比《紅樓夢》中英版本中的語義銜接得出結(jié)論，認為漢語表達較之英語更為簡潔，篇幅更短，很多銜接詞匯的堆積或反復出現(xiàn)容易顯得冗余，英文中句子或篇章中的銜接要求則較為苛刻，需要使用應有的邏輯、語義連接詞[7]。

二、理論框架

銜接是語句間具象體現(xiàn)的語義連接，在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中都有出現(xiàn)。語篇中的某個意象需要參照語篇內(nèi)其他意象才能得以理解，這種現(xiàn)象就是銜接。銜接與連貫有所不同，銜接指語篇內(nèi)顯性的詞匯或語法連接手段，連貫指隱于語篇內(nèi)部的意義連接。語句之間的銜接并不能保證語篇的連貫和意義完整，而有時雖然沒有明顯的銜接手段，讀者卻還是能感知到語篇的連貫性，因此連貫性在某種層面取決于讀者的解讀和感知而非語篇本身。銜接可以被分為照應（reference）、替換（substitution）、省略（ellipsis）、連接（conjunction）以及詞匯銜接（lexical cohesion）[1]。

照應是一種最常見的語法銜接手段。當語篇中的某個語項只有在借助語篇中其他語項才能被理解時，照應現(xiàn)象就會發(fā)生[1]。代詞、冠詞、指示詞以及比較級常被用作照應手段。照應可能是語內(nèi)的，也可能是語外的。語外照應要求聽話人對照會話或語篇的實時環(huán)境對語篇進行理解。例如：That is a wonderful idea中的that一詞需要讀者參照語外環(huán)境進行解讀。語內(nèi)照應又可分為前指和后指。前指照應意為后出現(xiàn)的語項指向先前出現(xiàn)的語項，常見情況如代詞的使用。例如：Amy went to the party.She sat with Sara本句中的She指向先前出現(xiàn)的Amy。后指照應意為先出現(xiàn)的語項指向隨后出現(xiàn)的語項。例如：As soon as he arrived，Mike visited his parents，此時的he指向后文出現(xiàn)的Mike。

為了減少重復，說話人往往選擇用一個語項替換掉另一個語項，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替代[1]。替代與照應的最大區(qū)別是：替代關(guān)注的是詞之間的關(guān)系，而照應關(guān)注的是意義之間的關(guān)系。替代一般可分為三類：名詞性替代、動詞性替代和分句替代。名詞替代指的是將名詞或名詞詞組用另一名詞代替、動詞性替代指的是將動詞或動詞詞組用另一動詞替代、分句替換指的是用so或not等詞替換分句。

省略指的是略去上文提到過的某個語項，更具體來說，是以空位替代不必要出現(xiàn)的語項。省略與替代很相似，某種意義上來說，省略即為用空白替換[1]。一般說來，省略被認為是一種回指聯(lián)系。當省略發(fā)生時，被省略的語項仍然能被讀者理解。和替換類似，省略也存在三種類型：名詞性省略、動詞性省略以及分句省略。

連詞是語篇中聯(lián)系句子或分句的連接手段。與其他語法銜接手段不同的是，連接體現(xiàn)的是句子之間邏輯和語義的關(guān)系[1]。連詞以某種特定的邏輯順序?qū)⒄Z篇組織起來，從而使讀者或聽者能夠理解。連詞可分為添加連詞、轉(zhuǎn)折連詞、因果連詞和時間連詞。

詞匯銜接包括詞匯的選擇，主要關(guān)注語篇中詞語或詞組的選擇，一般可分為復現(xiàn)和共現(xiàn)兩種類型[1]。復現(xiàn)指的是兩個語項指的是同一個所指對象，形式包括反復、近義、反義、上下義。共現(xiàn)指的是同時出現(xiàn)的詞匯組合，常見的如形容詞—名詞搭配，動詞—名詞搭配等。

三、數(shù)據(jù)分析

本文選用2023年《中國日報》網(wǎng)文化報道模塊下的中英文報道各三篇，6篇文章長度和結(jié)構(gòu)均類似，并依照Halliday&Hasan的理論模型對文章中的銜接手段進行間隔三個月的兩次識別歸類和頻次統(tǒng)計。文章原文摘自《中國日報》官網(wǎng)。

整體看來，中英文報道中都使用了照應，連接和詞匯銜接三種銜接手段。三篇英文報道中總計出現(xiàn)照應銜接111出，替代銜接1處，連接銜接15處，詞匯銜接106處。在三篇中文報道中，則照應銜接共出現(xiàn)14次，省略銜接4次，連接銜接出現(xiàn)5次，詞匯銜接出現(xiàn)58次。

（一）中英銜接手段相同之處

中英文的文化模塊報道中都或多或少地使用了連接銜接，英文報道中出現(xiàn)15處，占比6.4%，相應地，中文報道中的連接銜接出現(xiàn)5次，占比6.2%。不難看出，連接這一銜接手段在所選中英文報道語篇中以相近的頻次反復出現(xiàn)，甚至在銜接手段整體中所占的比重也相當近似。中英文中都存在著表示并列、轉(zhuǎn)折、因果等邏輯關(guān)系的連接性詞語。為使語篇通順且銜接連貫，連詞的使用必不可少。在中英文文化報道中撰稿記者常按照句意需要選用不同連詞以達成語篇銜接。

例1： They invited passersby to recite ancient Chinese poems，and those who succeeded in the challenge received a lotus flower.（他們邀請路人背誦中國古詩詞，能夠完成這一挑戰(zhàn)的則會收到一朵荷花。）

例2： Gao believes that many young people come to love hanfu as a result of heightened cultural awareness，while the love for hanfu，in turn，spurs them to learn more about Chinese culture and history.（高女士認為年輕人熱愛漢服這一現(xiàn)象是日漸高漲的文化自覺的自然結(jié)果。反過來說，對于漢服的熱愛又促進了年輕人去了解中國文化和歷史。）

例3：除了中外評委將齊聚上海進行白玉蘭獎評選之外，多項活動也將致力于搭建更優(yōu)服務的行業(yè)窗口，推動更高質(zhì)量的國際合作。

例1中的“and”，例2中的“as a result of”和例3中的“除了……也”體現(xiàn)了并列關(guān)系和因果關(guān)系，在邏輯上使語篇整體意義完整。

中英文報道語篇中另一顯著相似之處是較高的詞匯銜接使用頻率。英文報道中詞匯銜接出現(xiàn)共106次，占銜接手段總體的45.5%，比重僅次于照應銜接。中文報道中詞匯銜接出現(xiàn)共58次，占銜接手段總體的71.6%，是所選語篇中使用頻率最高的銜接方式。中英文報道的詞匯銜接中出現(xiàn)頻率更高的是復現(xiàn)銜接中的反復和近義，根據(jù)報道的事件和主題不同復現(xiàn)的詞匯也有所不同。如一篇所選英文報道側(cè)重介紹漢服活動，則“hanfu”一詞在報道中反復出現(xiàn)16次，是反復頻率最高的名詞，同時還有“the gorgeous attire”“traditional clothing”“Chinese traditional garments”三種近義復現(xiàn)。在同一篇報道中，為了突出漢服流行現(xiàn)象和文化自信的關(guān)系，“Chinese culture”“cultural identity”“cultural awareness”等詞反復出現(xiàn)，在完成語篇銜接的同時更強調(diào)了報道主題。在一篇名為“兒童節(jié)催熱親子游”的所選中文報道中，“兒童節(jié)”和“親子游”兩個核心名詞分別出現(xiàn)6次和9次，整篇報道在圍繞著兩個中心詞進行展開說明，介紹了兒童節(jié)中親子游的種種特點。

除此之外，所選中英文報道語篇中都基本沒有出現(xiàn)過替代銜接。英文語篇中出現(xiàn)1例名詞性替代，所占比重僅為總銜接手段的0.4%，所選中文報道語篇中更是沒有出現(xiàn)替代銜接。可能的原因如下：其一，報道類問題重視語言的準確性，需要盡量避免誤讀誤解的現(xiàn)象，因此在表達相同意義時往往采取同詞反復或近義詞復現(xiàn)而不選用替代這一銜接手段。其二，替代的三種分類中，名詞性替代在報道中往往被照應或復現(xiàn)取締，而動詞性替代在此類報道中出現(xiàn)可能性更低，分句性替代則更多地出現(xiàn)在對話中，在文化類報道中出現(xiàn)較少。

（二）中英銜接手段不同之處

中英文報道中的銜接手段最明顯的一處區(qū)別在于英文報道中照應銜接的數(shù)量和比例顯著高于中文銜接。在所選文本中英文報道中照應銜接出現(xiàn)111次，占總體銜接手段的47.7%，是比重最大的銜接手段，而中文報道中銜接照應僅出現(xiàn)14次，占比17.3%。和上文所提到的原因不同，中英文照應銜接使用的區(qū)別與語篇題材的關(guān)系較小，更多源于兩種語言語法結(jié)構(gòu)的不同。如所選英文語篇中大量出現(xiàn)了指示照應和人稱照應，分句照應也有出現(xiàn)，但在中文報道中僅出現(xiàn)較少次數(shù)的指示照應和人稱照應。

例4： The growing popularity of hanfu among the young generation arises from their increasing appreciation for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their yearning to wear something uniquely Chinese to assert their cultural identity.（漢服在年輕一代中越來越受歡迎，一大原因是年輕人對于傳統(tǒng)文化日漸欣賞，另一原因則是他們希望穿一些能夠彰顯自己文化身份的中國特色服飾。）

例5： Gao believes that many young people come to love hanfu as a result of heightened cultural awareness，while the love for hanfu，in turn，spurs them to learn more about Chinese culture and history.“This is a virtuous cycle，”she said.（高女士認為年輕人熱愛漢服這一現(xiàn)象是日漸高漲的文化自覺的自然結(jié)果。反過來說，對于漢服的熱愛又促進了年輕人去了解中國文化和歷史。她說：“這是一種良性循環(huán)。”）

例4中反復出現(xiàn)了人稱照應銜接詞“their”和指示照應銜接詞“the”，而例5中最后一句中的“this”則反映了英文報道中的分句照應。

與英文報道不同的是，中文報道中更容易出現(xiàn)省略銜接。在所選中文報道中省略出現(xiàn)了4次，占總銜接手段的4.9%，而在所選英文報道中則完全沒有出現(xiàn)省略銜接。可能的原因是英語重形合而中文重意合，在中文中反復出現(xiàn)的對象可以省略不談，句前出現(xiàn)主語的情況下后文也可以省略主語，而英語需要保持句子結(jié)構(gòu)的完整，省略銜接相對較少且集中在日常的對話中，在新聞報道這種力求嚴謹?shù)奈捏w中則更難見到。

例6：現(xiàn)存寫經(jīng)多為敦煌出土本，上博所藏7件寫經(jīng)為珍貴的傳世本，其中5件有紀年。

在一篇名為“上博展出宋元古籍珍品”的中文文化模塊報道中，撰稿記者介紹了上博展出的一系列宋元時期精品古籍。在例6中，“其中5件”后省略了前文反復出現(xiàn)的“寫經(jīng)”。中文報道中的省略可使語篇整體更加簡明，報道整體更加緊湊。

四、總結(jié)

銜接被Halliday和Hasan定義為一種語義概念，是語篇中的意義表達關(guān)系，如果篇章中的某一部分對另一部分的理解起著關(guān)鍵作用，那么這兩部分之間存在著銜接關(guān)系。反過來正是因為這些銜接關(guān)系，語篇才得以成為語篇[1]。通過對比研究得出：中英文化報道中以近似的頻率使用了連接銜接，同時都較多地使用了詞匯銜接，而替代銜接在中英報道中出現(xiàn)的頻率都很低。二者同樣存在相異之處，如英文報道更多地使用照應銜接，而中文報道則更可能使用省略銜接。中英文文化報道語篇銜接手段的異同與所選文本的語體有一定關(guān)系，但更多地源于兩種語言本身文化和思維方式的不同。希望本文能夠有助于讀者了解中英文銜接手段使用的異同，更好地在新聞報道中傳播中國文化。

參考文獻：

[1]Halliday M.A.K.，Hasan R.Cohesion in English[M].Longman，1976.

[2]李奉棲.翻譯碩士專業(yè)（MTI）學生漢英翻譯中的語篇銜接問題研究[J].外語教學理論與實踐，2021，（01）：138-152.

[3]賈芝.語篇分析在研究生英語閱讀課中的應用[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S2）：81-84.

[4]Bahaziq A.Cohesive Devices in Written Discourse： A Discourse Analysis of Student's Essay Writing[J].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2016，9（7）：112-119.

[5]錢瑗.A Comparison of Some Cohesive Devices in

English and Chinese[J].外國語（上海外國語學院學報）， 1983，（01）：21-28.

[6]于龍波.中英體育類新聞語篇銜接對比分析[D].山東師范大學，2015.

[7]李美涵，盧胡卓越.《紅樓夢》中、英版本中的語義銜接對比研究[J].科教導刊（下旬），2015，（12）：63-64.

[8]Albana H.H.，Marzuki A.G.，Alek A.，et al.Cohesive

Devices in Student's Writing（A Discourse Analysis on Argumentative Text）[J].Jurnal Pendidikan Humaniora， 2020，8（1）：6-11.

[9]Trisnaningrum Y，Alek A，Hidayat D N.Discourse Analysis of Grammatical Cohesion Devices in College Students’ Academic Writing Essay[J].IJEE（Indonesian Journal of English Education），2019，6（1）：79-90.

[10]戴禎瓊.語篇銜接與人際意義——以外媒一篇關(guān)于“網(wǎng)絡戰(zhàn)爭”的新聞評論為例[J].外語研究，2018，35（06）： 41-46.

[11]黃劍.語篇銜接在大學英語寫作教學中的應用現(xiàn)狀調(diào)查與研究[J].江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49（05）：135-139.

作者簡介：

李亭玉，女，遼寧盤錦人，西安外國語大學英文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