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職業教育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完善路徑
——基于H 省43 份職業教育政策的文本分析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推進職普融通、產教融合、科教融匯，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定位。這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發展職業教育，加快建設高質量職業教育體系的戰略舉措。近年來，國家的法律與政策為加快建設高質量職業教育體系提供了指引和保障。2022年5月，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以下簡稱《職業教育法》）正式實施，新法緊跟時代需求，彰顯了《職業教育法》對職業教育各利益相關主體合法權利的保障。由于我國教育立法要遵循統一性原則。也就是說，在教育立法中要合理布局教育法律與政策的層級，既不能違反我國《憲法》的規定，也不能與上位法相沖突，還應注意同一位階的教育法律規范之間不能相互沖突。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作為《職業教育法》的下位法律規范，自然不能與其相沖突，故以新《職業教育法》為參照分析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所具有的法理上的重要意義。本文以H省2009年3月至2022年4月（新職教法實施以前）出臺的43份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文本為分析對象，使用Nvivo12質性分析軟件，以新《職業教育法》為參照物進行編碼，分析哪些政策文本的內容屬于與上位法沖突需要修改，哪些政策文本可以直接廢止，哪些政策文本可以進一步優化等，并依據公共政策學中利益團體理論與精英理論的分析范式，對新《職業教育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完善路徑提出適當建議。

一、研究設計

（一）理論依據

職業教育政策的制定模式是指職業教育政策的制定主體通過什么樣的方式去化解面臨的政策問題。職業教育屬于一種典型的“跨界”教育，其與社會經濟發展密切相關。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不僅需要技術保障，而且需要理論引領。本文主要采用利益團隊理論與精英理論的公共政策學理論研究范式，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文本進行分析。

1.利益團隊理論：職業教育政策是團隊利益的均衡

根據利益團隊理論，任何特定時間出臺的公共政策均是利益團體之間互相博弈達成的均衡結果。從利益團體理論的角度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分析，有助于我們理解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在制定過程中存在的利益博弈及其產生的根源[1]。職業教育牽涉政府、職業學校、企業、行業組織、群團組織等利益相關主體的權益，教育的公益性與企業的營利性之間存在著固有的矛盾關系，公共政策學中的利益團體理論，從學理層面揭示了職業教育利益相關主體之間具有良性競爭、和平共處、共同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可能性，職業教育政策實際上反映的是職業教育利益相關主體之間的利益均衡。職業教育作為與經濟發展聯系最密切的教育類型，需要政府、職業學校、企業、行業組織、群團組織等利益相關主體達成共識，共同推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第9條明確指出國家鼓勵發展多種層次和形式的職業教育，鼓勵企業舉辦高質量職業教育。那么，在新法實施背景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如何落實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激勵與保障制度，如何推進職業教育領域的多元辦學，如何支持行業企業廣泛、平等地參與職業教育，都可以依據利益團體理論進行進一步完善。

利益團體理論有利于分析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制定過程，但是該理論只是地方政策制定主體接觸職業教育領域各種問題的一個方式，并不能解釋職業教育領域的所有問題如何被列入地方政策的制定議程，也很少解釋地方政策制定主體如何制定常規政策或重大政策。

2.精英理論：職業教育政策是精英們價值偏好的體現

精英理論對理解職業教育問題如何被提上地方政策的制定議程，以及地方政策是如何發展演進的，均具有較好的解釋力。一般而言，精英相較于社會大眾而言，更具有敏銳的生活洞察力，往往能夠比社會大眾更準確地洞悉社會經濟發展中的各種矛盾，并且能將這些矛盾及時向政府相關部門予以反映，幫助政策制定主體及時調整政策[2]。隨著新《職業教育法》的實施，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完善可以依據精英理論，依靠精英們的價值偏好，探究如何增強職業教育服務區域經濟發展的適應性，如何在人力資本結構上體現職業教育的類型屬性，如何通過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提升勞動生產率等，從而提升職業教育辦學水平與質量，培養出與區域經濟發展相適應，對接市場和產業升級所需勞動力資源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以緩解企業高素質技能人才短缺的現實困境。精英理論很好地詮釋了精英們依據自身的價值觀與價值偏好在職業教育政策制定過程中起到的積極作用，同時也反映出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還存在著缺乏民眾參與、功利性較強、改革不徹底等問題。

由此可見，公共政策的理論模式為職業教育政策制定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與分析工具，但每種理論模式也各有缺陷。因此，在依據利益團隊理論與精英理論分析新《職業教育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廢、改、立、釋問題，還需結合區域社會經濟發展的實情以及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出臺的背景進行綜合研判。

（二）研究方法和工具

H省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具有時間跨度大、制定主體廣泛、信息量較多等特征，本文采用文本分析法，進行文本變量抽取和屬性編碼。一是通過互聯網收集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歸納整理政策的頒布時間、頒布主體、主要內容等關鍵信息。二是運用Nvivo12軟件的關鍵詞詞頻分析功能，分析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件中出現的高頻詞匯，并以新頒布的《職業教育法》為參照，對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進行逐句編碼，測算政策文本的編碼點數。三是根據政策的文本覆蓋率數量變化，分析H省職業教育政策需要進一步修改完善的文本內容，并從中歸納總結出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完善路徑。

（三）研究樣本來源

2009年3月至2022年4月（新《職業教育法》施行以前），H省共出臺43份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本文為了便于歸納統計及梳理存在的共性問題，采用了廣義上對地方政策的理解，即地方政策包括地方法規、地方規章等一系列地方規范性文件。從43份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頒布主體來分析，地方人大及其常務委員會頒布2份，教育部和省政府聯合頒布1份，省委（含辦公廳）或省政府（含辦公廳）牽頭頒布12份，省委組織部牽頭頒布1份，省機構編制委員會辦公室牽頭頒布2份，省教育廳牽頭頒布18份，省財政廳牽頭頒布3份，省人社廳牽頭頒布1份，省發改委牽頭頒布1份，省治理教育亂收費辦公室頒布1份，省國資委頒布1份。從以上統計數據可以看出職業教育的跨界性，地方職業教育的發展需要政府各職能部門的大力支持。

（四）研究過程

本文用Nvivo12軟件對已搜集到的H省43份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文本分析，在對其進行編碼時，將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中除附則以外的7章標題作為7個父節點即總則、職業教育體系、職業教育的實施、職業學校和職業培訓機構、職業教育的教師與受教育者、職業教育的保障、法律責任。在對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內容進行全面研讀的基礎上，提取第1-7章法條的重點內容形成了18個子節點，然后將43項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文本內容編碼至相應節點，每編碼一次形成一個參考點，參考點數值是某一節點下編碼的次數[3]。

從父節點的編碼數值表的文件來源數來看，H省43項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中涉及“法律責任”的政策文本數量最少，這與1996年施行的《職業教育法》中“法律責任”條款的缺失有直接關系。新法實施后，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進一步加強對“相關責任主體法律責任”的規定。從平均覆蓋率分析，職業教育的實施（10.33%）、職業學校和職業培訓機構（9.81%）、職業教育的教師與受教育者（8.71%）、總則（8.47%）4個父節點下的內容在H省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所占比重較大，參考點數值也較高，說明以上4個父節點是H省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文本的主要觀測點。見表1。

表1 父節點整體編碼情況表

二、新《職業教育法》實施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修訂的影響

《職業教育法》屬于國家層面的法律規范，而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是地方政府為適應本區域社會經濟發展和對技能型人才需求而制定的具體實施措施，兩者之間是“頂層設計與具體實施”的邏輯關系。構建我國職業教育法律體系，需要在不同層級的職業教育立法中，尤其在地方立法中，形成統一的價值理念，使內容不同的法律、法規、規章、政策制度等通過共同的價值理念，達到內在的邏輯統一性。由于新《職業教育法》頒布在后，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制定在前，這需要地方政府依據新法的規定制定各項配套政策和具體措施，保障地方職業教育的創新發展。

一方面，地方政府需要依據新法制定具體措施予以支持和幫助地方職業教育發展。例如，新法提出地方各級政府應當制定職業教育發展規劃，并明確職業教育的發展目標與實現路徑，這意味著修訂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加強職業教育的整體規劃，以滿足行業企業對技能型人才的需求。新法提出職業教育的特定服務群體，包括農民工、失業人員、退役軍人等特定群體，并要求為特定群體提供具有靈活性與實用性的職業技能培訓，這一要求將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修訂產生積極影響，促進職業教育更好地服務地方社會經濟發展[4]。新法提出發展農村職業教育，這意味著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采取具體措施，組織開展農業技術技能培訓、農民工返鄉創業就業培訓等，培養高素質鄉村振興人才，助推共同富裕。新法提出建立健全職業教育第三方評價體系、職業教育師資隊伍建設標準，這意味著修訂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加強對職業教育發展質量的監管，健全職業教育地方標準體系等。

另一方面，地方政府需要將新法提出的新概念、新舉措融入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新《職業教育法》推出了一系列新概念、新舉措、新制度，這些創新在地方層面能否由理論演變為實踐，由制度演變為行動，關鍵在于及時推進地方職業教育政策與制度的廢、改、立、釋等工作。新《職業教育法》著力創新的特征，直接影響了地方職業教育的立法需要與新法在新理念、新制度上一脈相承，以保持法律與政策從上至下在方向上的一致性。由于新《職業教育法》頒布在后，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制定在前，因此地方政府需要結合本區域職業教育發展實情和企業對人才的需求，在修訂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時融入新法的相關規定，以確保本區域地方職業教育政策與職業教育法的一致性和協同性，避免出現沖突。例如，新《職業教育法》提出要加強職業技能培訓工作，地方政府在修訂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時需要聚焦本區域的企業崗位與就業需求，制定具有區域特色的職業技能培訓制度，積極落實新法提出的促進就業創業的立法目的。

總之，新《職業教育法》實施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修訂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和積極的促進作用，地方政府需要根據新法的規定完善相應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為地方社會經濟發展培養更多的高素質技能型人才。

三、新《職業教育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文本分析

構建完整的職業教育法律體系并不是法律與政策在數量上的堆積，而是需要一個符合我國職業教育發展實情，具有內在邏輯性的有機統一體[5]。因此，本文在對H省43項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編碼時，結合新《職業教育法》的具體內容，將新法中除附則以外的七章標題作為參照依據。

（一）總則

以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總則”部分的13個條款為參照，結合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設計了“立法宗旨與依據”“概念、定位與實施原則”兩個子節點，通過編碼反映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文本中對新法的立法宗旨、立法依據、概念定位等原則性問題的規定尚需進一步完善。由表2的文件來源數可以看出，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中有23份政策文本有關于職業教育原則性問題的規定。從參考點數值和平均覆蓋率來看，立法宗旨與依據（分別為23，4.51%），概念、定位與實施原則（分別為23，8.87%），總則部分的相關規定尚未全面覆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在新法實施下，完善地方職業教育的各項政策，需要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堅持社會主義辦學方向。同時，凸顯立德樹人的重要性，堅持走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之路等原則性、根本性規定，以此保持與新法在總則部分規定的一致性。

表2 各子節點編碼情況

（二）職業教育體系

以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職業教育體系”部分的6個條款為參照，結合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設計了“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的融通”“職業教育的上下貫通”“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的并重互通”三個子節點，通過編碼反映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尚未形成服務全民終身學習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由表2的文件來源數可以看出，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中只有7份政策文本有關于職業教育體系問題的規定。從參考點數值和平均覆蓋率來看，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的融通（分別為2，2.33%），職業教育的上下貫通（分別為5，5.36%），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的并重互通（分別為8，4.55%）三個方面的內容在新法實施后需要進一步滲透到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由于新法對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作出了具體規定，這些規定意味職業教育“類型”定位的法律穩固。因此，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文本需要圍繞職普融通、職業教育上下貫通、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互通等做出相應的修改。

（三）職業教育的實施

以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職業教育的實施”部分的13個條款為參照，結合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設計了“政府舉辦職業教育”“企業舉辦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中國特色學徒制、現代學徒制”四個子節點，通過編碼反映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對企業舉辦職業教育、中國特色學徒制的規定尚不完善。由表2的文件來源數可以看出，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中除了有關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政策文本有16份以外，其他有關政府辦學、企業辦學以及學徒制的規定則較少。從參考點數值和平均覆蓋率來看，政府舉辦職業教育（分別為7，5.39%），企業舉辦職業教育（分別為3，2.08%），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分別為24，10.79%），中國特色學徒制、現代學徒制（分別為2，1.12%）占比不高，反映出在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文本中，政府、企業、職業學校、行業組織等利益相關主體尚未形成促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合力。在新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發揮企業參與地方職業教育辦學的主體職能，從金融、財政、土地等方面落實地方政府對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支持，同時推進中國特色學徒制在地方職業教育的發展，為地方職業學校與企業的深度合作提供政策保障。

（四）職業學校和職業培訓機構

以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職業學校和職業培訓機構”部分的11個條款為參照，結合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設計了“設立標準和審批制度”“職業學校辦學自主權”“職業教育的質量評價”三個子節點，通過編碼反映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辦學主體的自治能力尚有待提升。由表2的文件來源數可以看出，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中只有7份政策文本有關于職業學校和職業培訓機構的規定。從參考點數值和平均覆蓋率來看，設立標準和審批制度（分別為10，13.47%），職業學校辦學自主權（分別為12，7.09%），職業教育的質量評價（分別為7，3.39%）三個方面反映出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對職業教育辦學主體的辦學能力、辦學質量的評價等方面還有待完善。在新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在擴大地方職業學校辦學自主權、激發職業學校和職業培訓機構參與辦學的內生動力、完善職業教育辦學質量評價等方面進行修改和補充。

（五）職業教育的教師與受教育者

以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職業教育的教師與受教育者”部分的10個條款為參照，結合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設計了“雙師型教師隊伍”與“保障學生實習權益”兩個子節點，通過編碼反映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在職業學校聘任企業技術技能人才、學生實習權益的保障等方面尚存不足。由表2的文件來源數可以看出，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中有11份政策文本有關于職業教育的教師與受教育者問題的規定。從參考點數值和平均覆蓋率來看，雙師型教師隊伍（分別為11，9.37%），保障學生實習權益（分別為7，5.54%）主要是從教師與受教育者兩個維度分析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的師生權益保障問題。在新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建立企業高技能人才進入職業院校的特殊通道，并從地方政策角度給予其待遇保障。同時，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進一步完善學生在實習期間享有的合法權利、規范實習企業和職業學校的特定義務。

（六）職業教育的保障

以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職業教育保障”部分的9個條款為參照，結合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設計了“經費保障”與“科研保障”兩個子節點，通過編碼反映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尚未形成促進地方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保障體系。由表2的文件來源數可以看出，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中只有9份政策文本有關于職業教育保障問題的規定。從參考點數值和平均覆蓋率來看，經費保障（分別為16，5.59%）和科研保障（分別為5，5.97%）占比不高，地方政府對發展職業教育予以經費保障的意識日趨增強，但僅靠政府撥款難以適應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在新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在推動本區域內國有企業、上市公司、龍頭企業、民營企業成為職業教育重要辦學力量方面提供政策保障，以此擴充職業教育辦學經費的來源途徑。同時，加強校企合作，落實國家科研成果轉化政策，夯實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的經費保障與科研保障。

（七）法律責任

以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在“法律責任”部分的5個條款為參照，結合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文本內容進行編碼，設計了“對企業違法行為的處罰”“對職業學校和培訓機構的處罰”兩個子節點，通過編碼反映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中普遍缺乏對法律責任的規定。由表2的文件來源數可以看出，H省43份職業教育政策中僅有2份政策文本有關于法律責任的規定。從參考點數值和平均覆蓋率來看，分為對企業違法行為的處罰（分別為2，0.96%），對職業學校和培訓機構的處罰（分別為2，1.32%），政策文本中尚未出現對教育部門和人社部門工作人員的違法行為予以制裁的規定。在新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需要對地方教育部門、人社部門、職業學校和培訓機構、行業企業等利益相關主體參與職業教育的各項行為予以規范，并規定從事違法行為應承擔的法律責任，以此提升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執行力。

四、新《職業教育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完善建議

職業教育是與地方經濟發展聯系最為緊密的一種教育類型，在新法實施下，地方職業教育立法機構需要研判形勢，落實關鍵政策，并以新法為依據，推進地方職業教育重點領域的改革創新。同時，地方立法機構還應充分考慮本地區的實際情況和需求，制定符合本地區特點和發展需求的職業教育政策。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應及時對現有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清理與整合，以提高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立法水平。此外，由于新法頒布在后，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制定在前，故地方職業教育立法還應完善政策文本中缺失的內容。

（一）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以新法為依據落實關鍵政策

地方職業教育立法應以新法為依據，引入新法規定，有效落實關鍵政策，并加強宣傳和培訓，確保地方職業教育立法與新法一致，依法推動地方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一是落實發展產教融合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第一，地方立法機構應對深度參與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企業，給予具體的金融、財稅、土地等政策支持[7]。具體而言，落實產教融合各項政策支持。落實金融扶持，重點支持教學、實驗、實訓類用房建設和設備購置安裝等項目；落實財政稅收優惠政策，包括落實教育費附加和地方教育附加等政策、支持高新技術企業資格的產教融合型企業等；落實土地保障政策，包括優化科教用地土地供應方式等。第二，建立產教融合的組織機制。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可以設立產教融合的協調機構或平臺，負責協調企業和職業教育機構之間的合作。通過建立定期的對話和交流機制，促進企業與職業教育機構的需求對接和資源共享，推動產教融合的順利進行。第三，加強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引導。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可以引導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包括鼓勵企業提供實習崗位、開展雙師型教師培訓、設立企業訓練基地等。通過政策保障企業參與產教融合活動取得的合法權益，確保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積極性和可持續性。第四，增強課程設置的適應性。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可以引導職業院校與企業對接，了解企業的技能需求和就業市場的變化。職業院校通過與企業合作，共同確定職業教育的課程設置和教學內容，并以此為基礎調整和更新職業教育的課程，確保培養出符合企業需求的高素質人才。第五，加強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明確加大對職業教育師資隊伍的培養和支持力度，通過政策保障職業院校的教師有參與師資培訓、職業技能提升等機會。同時，鼓勵在職業教育師資隊伍中引入企業導師，提高教師的實踐能力和與行業接軌的能力，促進區域產教融合的縱深發展。

二是堅持立德樹人，培養高素質人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當堅持立德樹人，提高教學質量，培養出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高素質人才，為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有力支持。第一，建立健全立德樹人的教育理念和價值觀。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明確加強職業教育的思想政治教育，培養學生的家國情懷、社會責任感和職業道德。通過課程設置、教育活動等方式，傳承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導學生形成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第二，推進教師隊伍師德師風建設。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加強職業教育師資隊伍的培養，提高職教教師的教學能力和職業素養。要注重教師的道德修養和職業操守，激勵和支持優秀教師的成長和發展，確保教師能夠成為學生的榜樣和引路人。第三，優化教學資源配置。地方職業教育政策要加大對職業教育的投入，優化教學資源的配置，提供先進的教學設備和實訓場所。要加強與企業的合作，實施產教融合，確保教學內容與市場需求相匹配，培養出適應社會發展需要的高素質人才。第四，推進職業教育教學改革。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積極推進職業教育的教學改革，注重培養學生的實踐能力和創新精神。要推動教學方法的創新，采用多元化的教育手段，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和主動性。同時，要加強評估和監測，及時調整教學內容和方式，提高教學質量和效果。第五，強化質量監管和評估機制。地方職業教育政策要建立健全職業教育的質量監管和評估機制，加強對職業教育機構的監督和評估。要設立嚴格的質量標準和考核體系，對教育機構的教學質量、師資水平、學生就業情況等進行評估，對評估結果進行公開和監督，促進教育機構提高教學質量和管理水平。

三是構建現代職業教育發展體系。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依據新法和《關于深化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改革的意見》的規定，進一步凸顯職業教育的類型特征。第一，地方職業教育立法應確定職業教育的發展目標與方向。地方立法應明確職業教育的發展目標，確立以提高就業創業能力和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為核心的發展方向。地方立法還應明確職業教育的定位、功能和任務，推動職業教育與經濟社會發展相協調，為地方經濟轉型升級和人才培養提供有力支持。第二，設立職業教育法律與政策體系。地方職教政策應與國家職業教育法律法規相銜接，明確職業教育的管理機構、職業學校的設置、教師隊伍建設、教學質量評估和監管等方面的規定，形成完整的職業教育法律與政策體系，確保職業教育的規范化、科學化和可持續發展。第三，推進職業教育的改革與創新。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積極推動職業教育的改革與創新，包括教學內容的調整、教學方法的創新、教育模式的轉變等。同時，鼓勵和支持職業學校與企業、行業協會等開展深入合作，推進校企合作、產教融合，促進職業教育與地方社會經濟發展的緊密對接[8]。第四，加強職業教育的質量保障機制。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健全職業教育的質量保障機制，包括教師隊伍的培養與評價、課程設置與質量評估、實習實訓環境的監管等方面的規定。對職業學校教育質量進行監督和評估，確保職業教育教學質量的穩步提升。第五，強化職業教育的社會參與與監督。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鼓勵和支持社會力量參與職業教育的發展，包括社會資本的投入、企業的參與、社會組織的支持等方面的規定。地方立法要確立社會力量參與職業教育的機制和途徑，推動職業教育與地方社會發展的深度融合，提高職業教育的社會認可度和實效性，為地方經濟轉型升級和人才培養提供有力支持。

（二）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應體現區域職教發展特色

地方職業教育立法應基于所在區域的產業發展特色、文化傳承、職業教育基礎條件、教育資源的發展優勢等因素進行綜合考量，以提升區域職業教育立法的整體質量，為培養技術技能人才、提升勞動者素質、促進社會就業和創業提供充分的法治保障。

一是東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立法應著力于推動東部地區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助力共同富裕。東部地區是我國社會經濟發展最活躍的區域，東部地區職業教育立法是區域社會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一方面，隨著數字經濟時代的到來，東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立法應滿足數字經濟對產業結構的調整需要以及對新型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為東部地區數字化經濟轉型提供高質量技術技能人才支撐。另一方面，東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立法應服務于促進共同富裕的國家戰略布局。國家在東部地區（例如浙江省）設置了共同富裕示范區，職業教育助力共同富裕的主要方式是通過培育鄉村人才、產教融合方式帶動當地產業發展，通過文化、生態、健康等多種幫扶方式實現鄉村城鎮化、現代化。東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立法可以為實現共同富裕在培養鄉村人才、創新產教融合與校企合作方式等方面提供政策供給，同時帶動中部和西部地區職業教育服務鄉村振興的步伐。

二是西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立法應著力于服務“一帶一路”建設，并彰顯民族職業教育發展特色。西部地區地域遼闊，經濟發展總體水平較低，但綜合西部地區獨特的自然地理、民族文化等因素，發展職業教育具有獨特優勢。一方面，西部地區職業教育立法應主動適應“一帶一路”建設機遇，以國家職業教育助推城鎮化建設改革試驗區、西部職業教育創新發展高地等戰略平臺為基礎，圍繞現代農業、現代服務業、民族傳統工藝等西部地區產業發展，調整職業教育專業設置，走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內涵式發展道路。同時，依托“一帶一路”的地域發展優勢，積極推進職業教育的國際化發展。另一方面，西部地區職業教育立法應落實新《職業教育法》有關扶持民族地區、邊遠地區、欠發達地區職業教育發展的規定，堅持因地制宜、靈活多樣、注重實效等原則，積極探索助力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發展需要的職業教育辦學模式，提高學生的技術技能水平和就業創業能力，為承接東部地區產業轉移提供政策支持。

三是中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立法應著力于優化調整專業布局，促進中部地區經濟崛起。中部地區既達不到東部地區經濟發展的活躍程度，也沒有國家助力西部地方發展的利好政策。因此，中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立法應著眼于自身區域發展的優勢產業，為促進中部經濟崛起提供人才支撐。以H省為例，H省位于我國的中部地區，是全國的農業大省。一方面，H省的職業教育立法可以為職業教育助力鄉村振興提供政策供給，著力于發展農村職業教育，以農村職業教育統籌體系建設為目標，以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體制機制改革為動力，進一步優化農村產業布局結構，充分發揮涉農企業參與農村職業教育辦學的主體作用，加快形成政府推動、市場引導、校企合作育人、社會多元參與的農村職業教育辦學格局。另一方面，H省的職業教育立法可以緊密對接國家戰略發展需求，優化調整專業布局，提高教育教學質量，培養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近年來，H省職教科技園累計完成投資220多億元，建成軌道交通、化工、汽車等30多個產教融合實習實訓基地[9]，6個國家高技能人才培訓基地，為打造中部地區改革開放的新高地提供了高素質技術人才。

（三）適時推動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清理與整合

完善地方職業教育立法工作并不是無限增加其政策數量，而是需要加強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之間的內在聯系，提高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使用效率，通過清理現有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達到政策數量與質量之間的平衡。新法實施背景下，清理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就是在遵循一定法律邏輯的基礎上，以法治的方式對現有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系統地分類、評估、研究和處理。清理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不僅可以消除地方職業教育政策與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之間、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相互之間存在沖突的地方，還可以對龐雜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精簡，提高地方政策的立法質量。目前，我國大部分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清理工作都是被動進行的，其流程基本是在國家出臺或修訂職業教育相關法律法規后，為保持地方立法不與上位法相沖突而開展的清理工作，并沒有形成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定期清理的機制。因此，建議形成適時主動清理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動態機制，從合理性、可行性、合法性、技術性等角度對現有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定期整理，以改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數量逐漸增多、規范文件較為分散、體系愈發龐雜等立法現狀。

在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定期清理的同時，還應當積極推進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整合工作。整合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就是對現有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以整體的方式呈現出來，并將整體中的各個分散部分用一定的法律邏輯聯系起來[10]。在建設完整的職業教育法律體系的時代背景下，嘗試尋找統領職業教育法律與政策的核心概念（如產教融合、校企合作、中國特色學徒制、產教融合型企業、普職融通等），使地方層面數量眾多、體系龐雜的職業教育政策既能保持住外在的邏輯一致性，又能體現職業教育內在的價值取向。在此基礎上，借助于法治化、科學化的立法技術，對現有的數量眾多、制定時間不一，又存在重復或沖突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加以規范，進行相應的修改、補充、刪除、廢止，最終形成突出治理實效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體系。這種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整理工作，不僅有利于達成地方職業教育政策之間的協調統一，而且可以增強地方職業教育政策的適應性，更有利于保障地方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

綜上所述，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作為我國職業教育領域的基本法，將為我國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提供法律的指引作用、規范作用、保護作用和制裁作用。在新法實施下，我們需要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對地方職業教育政策進行及時清理與整合，通過完善地方職業教育政策，落實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中各項鼓勵、支持職業學校、職業培訓機構、行業企業、教師、受教育者等利益相關主體的政策，凝聚行業主管部門、工會和中華職業教育社等群團組織、行業組織、企業、事業單位各方支持職業教育發展的合力，形成科學互補、協調統一的職業教育法律與政策體系，從整體上為我國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提供法治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