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歸·元點

史偉成

【編者按】“故鄉與旅程”是藝術家丁乙在故鄉寧波的首次個展，由寧波美術館和華茂藝術教育博物館聯合主辦，以兩個篇章分別在兩館舉辦。寧波美術館的展覽于10月21日開幕，并將持續至11月22日。

丁乙是誰？

這是誰都無法一言以蔽之的問題，但“祖籍寧波”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此并非狹隘的地域文化影響論，而是冀望拉近觀眾與這位當代藝術家的距離。丁乙父母都是寧波人，父親十幾歲就闖蕩上海灘學做生意，母親很早過世，因此年少的丁乙常往來于上海與寧波間。作為最早參與并持續活躍于國際當代藝術舞臺的中國藝術家之一，丁乙常游歷于柏林、威尼斯、紐約、畢爾巴鄂、舊金山、橫濱等國際都市。如今，耳順之年的丁乙，重返故鄉，直面本源，試圖以其前衛的藝術觀念與獨特的藝術實踐告訴鄉親：“誰是丁乙？”

從1988年第一張《十示》誕生，至今已有35年。據丁乙回憶，十字線只是其從事的印刷業的技術術語與符號，無任何象征與實際性，僅使繪畫回到形式的本質，形式即精神，回到藝術的起點，與當時中國社會共振“從零開始”。他的“十示”系列，一是由線條組成，二是都打格子，三是都畫著“+”字或“米”字。如果概括他30多年的創作風格演變，大致以10年為期，平視、瞰視、仰視，從純抽象、形式主義到由城市化變遷所折射的視覺秩序的矛盾體與變體，再到以宇宙觀思考觀世界與新萬象、古文明、大自然交疊達到高度個人化的視覺幻境。丁乙認為，繪畫需要巡回，從簡單到復雜再重回簡單或起始狀態，可以幫我們看清問題的實質。

回歸本次展覽主空間——寧波美術館。其前身是輪船碼頭，是丁乙及其父輩遠行與歸來的中樞，也是城市外向探索的紐帶，如今轉型為城市思想文化交流的轉運站與策源地。在此過程中，內含熙來攘往、涅槃重生，展現了合與分、盛與衰之間輪回互生的本源及啟示。

自此，人、作品、空間，如“十示”般精確疊匯于一處。或因往昔航行上海與寧波的記憶，又因藝術往返于故鄉（泛意，不單指寧波）與他鄉的經驗，也因個人藝術追求而不斷重返與開拓……這些生命或藝術的緣，促成了這場從去年開始籌劃的展覽。本次丁乙寧波個展“故鄉與旅程”，由常年活躍于國內策展界前沿的崔燦燦擔任策展人。展覽分四章，作為展覽的開篇，“城市的足跡”以“展覽史”的方式，深描出藝術家35年間在世界各地的漫長履痕。“星座與近作”呈現丁乙2016年后仰觀內視重返精神隱喻的創作，以及為本次展覽和故鄉特別創作的全新作品“星座”系列。此兩部分展示于寧波美術館主空間，而“紙本的歷史”和“旅行筆記”則與華茂藝術教育博物館共同攜手，推出首次集中展現丁乙以紙為媒的藝術實驗，以及他在旅途中畫下的如圖像日志般的“旅行筆記”，以與開篇形成有益的互動。整個過程，就像回到一件作品最輕松、最直覺、最本源的狀態。

橫、豎，是平面標示一個位置的基礎與極限；計算機編程語言的“0”和“1”，可以生發不亞于現實的平行虛擬世界；“+”及“×”這樣的符號或圖像，是構成丁乙作品的基本元素。觀照三者，都是“根本的（Radical）”，反映事物的本質，頗具當下“元（Meta）”的概念。正如W.J.T·米切爾對“元圖像”的定義：“它們都不僅僅是某物的圖像，更是能夠反思其自身生成過程屬性的圖像。”我們觀看與思考丁乙的作品，又何嘗不是他自身精神象征并反映事物本質的圖像表現的集合呢？就像藝術評論家馮博一所說：“丁乙的‘十示是一種形而上的還原，即返還到藝術創作之初，重新接近人與思想、與繪畫語言、與藝術與生存本源性的關系之上。”

此次展覽是寧波美術館“寧波籍藝術家研究”的延續及新的動向。35年來，丁乙的藝術個案，為中國當代藝術的現代轉型與創新，提供了一種視覺樣本的佳例。今天，在這樣特殊的地點和空間，我們期待丁乙個人的藝術脈絡與地域情境可以產生全新的互動，展現本源性的精神思考，并持續延展生命的體驗。

本次展覽旨在通過策展人崔燦燦為觀眾娓娓道來的策展方式，揭開一段丁乙藝術行旅中有關故鄉、往事、本源的面向。同時，也像寧波美術館館長張維萍所期望的，追問有關當代藝術中重識地域文化的新路徑、超越全球與地方的二分邏輯的思考，丁乙將會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與開端。

在某種程度上，丁乙的返觀內照，正是他對自我生命的書寫，即溯源－故鄉－生命元點，亦是一種“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