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翡華
童年的記憶總離不開那幾道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可能是黏糯筋道的糍粑,可能是酸甜可口的醋蘿卜,也可能是香甜軟糯的桂花糕,但最讓我念念不忘的,還是奶奶親手串起的那一根根香氣撲鼻的肉腸。
在那個經濟尚且沒有現在發達的年代,大多數食品都是自家手工制作的,最精致的美食只有到了春節才可以大飽口福。每次奶奶為了兒孫們能過一個歡樂年,總是想著法子置辦美食,手工肉腸就是其中一道。
豬肉、粉腸、麻繩、漏斗、調味料,在桌面上一一鋪開,就此拉開了制作的序幕——
只見奶奶拿起調味料按照比例鋪在盆中,然后迅速抓起五花肉在盆中攪拌,不一會兒,醬料便在鮮嫩爽滑的肉泥里不見了蹤影,但香料獨有的味道卻會順著院里偶爾造訪的微風蔓延開來,悄悄鉆進我的鼻子。此時,我總是經不住誘惑,偷偷把手指插進肉泥,迫不及待地想嘗嘗是什么滋味,但往往都是指尖剛觸及嘴角,就被奶奶逮個正著。“你這好吃鬼,肉都沒熟,吃壞肚子怎么辦?”我傻笑著撓撓頭。奶奶見我無聊,便給我一條小板凳,讓我去一旁幫她剪接下來要用到的綁繩。就這樣,我坐小板凳,奶奶坐大板凳,分工合作串起了一條條肉腸。
準備工作完成了,接下來的煮肉腸環節是最講究的,操作不當,吃起來就會夾生;要不就是肉還沒熟,便已經在鍋中炸開了花,剩下滿滿一鍋肉泥,所以需要有人時刻守著。小時候,還不及灶臺高的我,在看見奶奶站在大蒸鍋前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時,便對這一環節充滿好奇,踮起腳尖想要看,卻總也望不到。奶奶見狀,一把將我抱起,我的視野瞬間變得開闊起來——只見胖乎乎的肉腸在鍋中隨著滾燙的水不斷翻轉,奶奶時不時地用牙簽在腸上戳幾個小孔以防爆裂。熟透的肉腸紅白相間,用竹竿撐起,掛在院子里,讓它自然風干。
除夕夜,在外務工、求學的人就都回來了,而肉腸也在這一天被正式端上了飯桌,讓人品嘗到了它的美味:可清蒸,出鍋后倒上幾滴香油,晶瑩剔透;可小炒,青椒紅椒相互映襯,夾一塊入嘴,香味在舌間綻放。每每見到家人們享受的模樣,奶奶總會不自覺地露出欣喜的笑容。
現如今,奶奶年事已高,眼睛花了,行動也變得遲緩,做肉腸已然不方便。出來工作的我,有時太過想念肉腸的味道,便去商店買幾串,或托其他親人做一些來解饞,卻再也不是從前那般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