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兒郎當的自由

Sofia

父母都畢業自西南聯大，作為這所大學的后代，作家汪曾祺的兒子汪朗覺得，西南聯大最重要的精神，便是自由。

師傅沈從文對汪曾祺十分偏愛，滿分100分的考試，他給這位高徒120分。他還到處跟人說，汪曾祺的文章寫得比自己的好。

除了沈從文的課，許多課汪曾祺都逃，去逛集市、吃白斬雞，美其名曰“坐失良機（坐食涼雞）”。

汪朗回憶：“有個老師我都記不住名字了，爸爸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他那個課你聽不聽都無所謂。每年考試的卷子，老師放在樓上，然后他上了樓梯，把卷子往樓下一扔，那卷子就順著老樓梯，嘩嘩嘩鋪在斜斜的坡上。他就跟同事說‘你判分吧，最底下是60分，越往上分越高，你就往上加分就完了。老師連一張卷子都不看。這可能不是事實。但是他們學生就可以給老師編排出這種故事來，老師也不介意。”

在西南聯大，不少教授的課都不用考試，只要求學生交一份讀書報告。“逢到這樣的課，爸爸就能應對自如，因為他的才能可以充分發揮，讀書報告常別出心裁，受到老師們的嘉獎。這使爸爸很得意，屢屢向我們提起此事。”

汪曾祺在上楊振聲的“漢魏六朝詩選”課時，根據一句古詩，寫成了一篇很短的文章《方車論》，楊振聲看過大為贊賞。到了期末，楊振聲宣布，班上的同學都要參加考試，只有汪曾祺除外。另有一次，楊振聲托沈從文帶話讓汪曾祺到他的住處去，親自給這位學生煮了一杯咖啡。

“在西南聯大，給爸爸最深刻的感受就是自由。他是一個吊兒郎當的學生，喜歡耍小聰明，這樣的學生在西南聯大也能夠被接受、被認可。”

汪朗覺得，這種師生平等的氣氛，對父親的寫作也有很大的幫助。“你看他的作品，沒有那種居高臨下和俯視眾生的感覺，也從不給人傳授所謂人生真諦的深刻哲理。這就是西南聯大給他的一個很深刻的影響。”

（摘自《新周刊》2023年第10期，知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