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堡地戲色彩語言融入國畫創作中的路徑探析

徐成剛/從江縣職業技術學校

屯堡地戲文化歷史悠久，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組成部分，將屯堡地戲色彩語言與國畫創作中的色彩載體相融合形成新的藝術樣式，這將使地戲色彩元素注入新的血液，從而激發地戲的活力，這對于藝術創作、文化傳承和發展都有著重要的意義?

1 地戲面具的基本概況

1.1 地戲中主角面具的造型特征

在面具造型上，通常有大面積的臉譜，用于表現角色的性格、情感和身份等，臉譜的顏色、圖案和線條等都豐富多彩，可以讓觀眾一眼識別角色的身份和性格?地戲中的主角面具都有夸張的五官，如大眼睛、大嘴巴、高鼻梁等，這樣的設計可以讓觀眾更容易地理解和感受角色的情感和內心世界?

在面具造型中，制作面具的雕刻藝人經過一代代的經驗總結出一套雕刻技法和雕刻口訣，面具制作藝人的口訣：巴掌臉，各一半，三三五；少將精氣足，文將菩薩樣；眼的法則是“立眉皺鼻鼓眼睛，武將豹子眼，女將彎月亮?”眉毛的刻法是遵照“少將一支箭，女將一顆線，武將如烈焰?”嘴的法則是“天包地（上齒咬下唇），地包天（下齒咬上唇），上下獠牙分兩邊；地包天，天包地，呲牙咧嘴顯鬼氣”等的雕刻口訣?[1]

地戲面具中最為重要的是“武將”面具，著重表現英勇剛烈之英雄氣概，“豹子膽、火燒眉、高鼻梁、獠牙嘴”[2]是其主要特點，主要突出地戲中人物的威武、霸氣、勇猛和彪悍的性格特征?如《三國演義》當中的經典角色關云長，因其忠義、勇猛無比有萬夫不當之勇的英雄氣概，被民間廣為傳頌，后人將關羽崇拜至神的境界?關羽的面具特征表現為威嚴肅穆、紅色臉、忠誠和正直、一雙丹鳳眼、濃密的長須、濃眉如臥蠶，[3]其頭盔繁瑣裝飾表現出了一派英勇和威武的形象?

地戲中文將刻畫注重文雅秀氣，呈現出一張英俊瀟灑的面孔，人物形象刻畫得沉穩而莊重，溫和而又剛強?在五官的雕刻上，藝人們采用的雕刻口訣是“文將菩薩樣”，使文將在眉宇之間顯露出幾分書卷氣，而少了幾分殺氣?少將面具則表現得五官端正，多為小生形象，整個臉部透露出英武神勇、陽剛之氣，少將在藝人雕刻口訣中有“少將眉毛一支箭”的形象描述?女將面具與文將少將面具類似，表現得更加秀美大方，眉宇之間顯現出一種巾幗不讓須眉、英姿颯爽的精神氣質?老將則與武將類似，主要表現在色彩上面，眉宇之間多了一些皺紋和胡須，同樣表現出老將的英雄氣概、氣宇軒昂的精神氣質?

1.2 地戲面具的裝飾趣味

“地戲面具作為依附于民間戲劇表演的一種雕刻藝術，有著悠長的歷史傳承和廣泛的群眾基礎，是民間喜聞樂見的傳統工藝?”[4]地戲面具主要分為將帥面具、道人面具、丑角面具以及動物面具四個大類，以將帥主角中的武將、文將、少將、女將、老將這五種類型為主，分別從臉部的造型特征、頭盔耳翅的裝飾性特征和面具中色彩的裝飾形式進行分析?

在地戲面具中藝人特別注重頭盔和耳翅的裝飾制作，頭盔又分為平盔和尖盔，兩者都以龍紋和鳳紋裝飾，將帥多為龍紋，女將多為鳳紋，整個頭盔制作龍鳳紋都是有頭有尾，表現的是龍有鱗，鳳有羽，這些裝飾紋樣都體現了民間對于龍鳳圖騰的原始崇拜?如唐太宗面具龍鳳紋樣都同時存在，被稱為真命天子，龍的紋樣也最多?根據人物的身份和地位雕刻的配飾也有所不同，也根據不同的民俗意象而加以變化?還有的頭盔上有大鵬和白虎之類的動物紋樣，如薛仁貴、馬超、羅成據傳是白虎星下凡，頭盔上雕刻有白虎頭；岳飛則是佛主座前大鵬金翅鳥下凡，就在他的頭盔上雕刻有大鵬鳥的紋樣?有的地戲面具中頭盔還裝有鏡子，寓意著消災辟邪，把厄運反射回去的意思，還有的頭盔紋樣展現出人們對于美好生活的期許?

耳翅在地戲面具中用來代替人物的耳朵，可根據紋飾差異分為龍翅、鳳翅或者龍鳳翅和葵花翅四種類型，也配有各種吉祥的花草作為輔助裝飾?表現男將的耳翅一般用龍翅、箭翅為主，女將用鳳翅?面部在地戲中主要是通過色彩、五官造型來表現人物性格特征，通過面部色彩和嘴鼻可以了解到人物性格，其中眉毛可以知其人物性別?

地戲面具中頭盔、耳翅、面部三者共同構建成一個完整的地戲面具，每個部分不是單獨存在的，而是共同作用于一個完整的面具，才完美地展現了絢麗多彩而又鮮明的人物形象?

2 地戲中面具的色彩寓意

2.1 地戲面具中的將帥色彩

從色彩上看，地戲面具在敷色上有著非常強的規律性，主要敷以紅、黃、藍、青、綠、粉、白等顏色，使面具呈現絢麗多彩、金碧輝煌的視覺效果?有很多地戲面具在頭盔上鑲嵌兩三個小鏡子，特別是在地戲演出時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從而豐富整個戲劇?色彩在中華傳統文化中代表著各種不同的寓意，眾所周知的紅色代表著血氣方剛、熱血、忠勇、正能量，地戲面具中關羽的形象面部顏色就是紅色的；黑色代表著神秘、剛正勇猛，猶如張飛的性格暴躁，即為黑臉；白色代表著純凈，多用于文韜武略的將，其眉目清秀如呂布、馬超等；粉色表陰險狡詐，如曹操，但也有表現忠良的，如岳父、羅成等；地戲中還常用藍色和綠色這樣的冷色調，來表現怪異和神秘的角色，烘托出了地戲中森嚴恐怖的“征戰”氣氛?特別是地戲中《薛仁貴征西》劇中五鬼星楊凡上綠下藍的陰陽臉，別有風味?[5]（圖1）

圖1 地戲面具色彩提取表 （圖片來源：網絡）

2.2 地戲面具的著色

在面具的著色上，屯堡地戲面具主要使用油質顏料和膠質顏料，油質顏料主要是采用藤黃、石青、石綠、大紅、赭石等加清漆調和而成，使用豐富類似國畫中礦物質顏料?著色時先將面具打磨好平涂底色，再根據五官造型進行勾線，凸顯其面部表情，染其五官顏色，增強視覺效果?另外一種膠質顏料上色方法與京劇臉譜類似，根據不同的角色進行敷色，主要分為裝飾法、單色法和點綴法?

3 屯堡地戲色彩語言融入國畫創作的路徑

3.1 地戲色彩元素在國畫創作中的吸納

地戲從明代到現代的發展變化，作為一種民間藝術，發展于民間，有著完整的原生態結構，保留著中國民間豐富的民俗文化形態，為中國傳統戲劇文化和藝術傳承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研究價值，其地戲色彩語言也為國畫創作帶來很多的創作借鑒?民族民間藝術題材是當前乃至未來國畫創作的主要趨勢，豐富多彩的地戲文化藝術將成為中國畫創作的研究對象，也必將為國畫創作中色彩元素帶來豐富的形式內涵?

畫屯堡地戲最重要的畫家是朱世偉先生，他是以屯堡地戲元素融入創作中并且獲得成功的典型代表畫家，他將地戲傳統元素及地戲的色彩語言融入版畫當中，具有典型的民間藝術形式和獨特的藝術風格?他的作品以版畫為切入點，但作品中以中國畫傳統用線，遵循國畫中的色彩運用規律，不難看出朱世偉先生的地戲作品中具有濃郁的中國繪畫技法和中國傳統的韻律美（圖2）?

3.2 地戲色彩符號在國畫創作中的建構

色彩是地戲中最重要的元素，特別是面具中的色彩設色豐富、絢麗、多元，不同色彩的面具代表著不同角色的形象，這為國畫創作帶來了豐富的色彩元素?中國人物畫傳統色彩豐富、淡雅，但在中國畫歷史發展的長河中，色彩逐漸在筆墨的發展中失去光彩，變成了筆墨的附屬表現元素?隨著西方繪畫的沖擊，中國人物畫在色彩方面又逐漸豐富起來，特別是民間美術色彩元素的融入，構建出當代中國人物畫的新風貌?屯堡地戲色彩的融入，極大地豐富了當代國畫創作的形式和風格，地戲的色彩元素也可以彌補中國人物畫在色彩上的缺失，只有這樣才能讓畫家在創作的色彩上更有敏感性和感受力?

地戲中的服裝、面具與國畫創作的色彩表現，屯堡地戲面具色彩運用不同的渲染手法，有同類色、對比色和冷暖色調，有的采用平涂法，有的采用積染法，也有的面具采取夸張寫意的方法來渲染，根據不同的面具角色特征，來進行輔色，從而凸顯其人物的個性?地戲面具面部色彩基本較單一色調，但其頭盔和耳翅的色彩絢麗多彩與面部色彩形成和諧統一的色彩關系?在著色上主要有淡彩和重彩，一般都是用重彩表現，面部以基本色為底再加黑色勾勒五官，重彩多用紅、藍、黃、青、綠、粉等色?頭盔及耳翅極其細致的地方都要進行精心勾染，這些著色方法和色彩都可以運用到國畫的創作中，根據畫家作品中所需進行運用表達?

3.3 地戲色彩元素融入本人國畫創作的實踐

在一次安順屯堡采風寫生中發現了地戲面具，真正地感受到地戲藝術的震撼，從那時就開始以水墨畫的形式進行“地戲”題材的創作實踐?并且嘗試著從地戲整體的戲劇藝術到地戲面具造型和色彩進行分析重構，主要從色彩的構建到國畫創作實踐中，也取得了相應的研究成果?直到目前，研究創作“屯堡地戲”系列作品有《“戲”之地》《面具之“地”》《面之面》《人生如“戲”》等?盡管這些作品還不夠完美，但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呈現出我對屯堡地戲色彩的研究和探索?事實證明，對于地戲色彩元素融入國畫創作的路徑是有研究意義與價值的（圖3）?

圖3 “戲”之地 （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作品《“戲”之地》系列創作，主要采用寫意水墨的表現形式，通過小幅斗方拼接的構圖方式展現出屯堡地戲的形式美感，整幅畫面采用水墨的濃淡干濕和地戲色彩元素的融合，以此表達出一種地戲戲劇的神韻、意蘊之美，與地戲面具原有的面目猙獰、威武霸氣、清純唯美的藝術形象在視覺上產生新的感受?不僅如此，筆者在創作中把當地人們表演時露真容的一瞬間表現在畫面上，使整個畫面更加生動和有生活氣息，更為鮮活?

4 屯堡地戲色彩語言融入國畫創作的影響

屯堡地戲文化是安順一張靚麗的名片?屯堡地戲是整個儺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屯堡地戲文化歷史悠久，有著良好的寓意，從明代發展到現在人們樂以繼承和發展地戲戲劇藝術?也是中國傳統民族優秀文化的組成部分?但是隨著歷史的不斷發展和變化，與因為西方文化介入和沖擊，使其逐漸淡化在人們的生活之中，只有少部分地區堅持傳承保留，以至于現如今地戲面具的制作工藝傳承人越來越少，有出現斷代的危險?2017年中共中央、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此文件的印發，給地戲文化與其他文化相融合提供了理論指導，如將地戲文化融入國畫的創作中，能激發地戲傳承和發展新的路徑?

4.1 對藝術創作及其發展的影響

屯堡地戲文化不僅是包含有戲劇、美術等多元的文化載體，還為藝術創作提供豐富的素材，在不同的領域促進各學科的發展?屯堡地戲為國畫創作提供了絢麗多彩的素材，在今天國畫藝術的發展中，越來越多的繪畫題材已經顯得很陳舊，已很難勾起畫家們的興趣和新鮮感?為此，屯堡地戲元素的融入既豐富了國畫創作的題材，又給國畫創作中色彩上帶來了新的設色理念，為國畫創作注入了新的血液，在國畫創作中對于色彩的運用越來越受到當下藝術家們的重視，有的采用工筆重彩，有的采用寫意淡彩著色，但無論哪一種國畫創作，都要色彩的融入和統一畫面?南朝畫家謝赫曾在他的《古畫品錄》中說到“隨類賦彩”，就是根據畫家對所繪物象的色彩進行輔色，在中國畫傳統設色方法上以“隨類賦彩”的美學理念為主導?然而地戲色彩語言也屬于中國傳統繪畫設色的法制，但其色彩更加艷麗多彩，可以為國畫創作中色彩帶來新的感覺和發展?

4.2 對屯堡地戲文化傳承與推廣的影響

屯堡地戲元素融入國畫創作是一種新的創作思路，不僅可以促進藝術創作的發展，還可以在其他文化中相互促進、相互交融?地戲色彩語言融入國畫可以激活地戲文化的活力?因國畫是深受人們廣泛喜愛的藝術形式，有中國傳統幾千年的文化積淀，已經深深地融入中華各民族人們的生活中?而地戲文化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幾百年的歷史?盡管屯堡地戲出現和發展于民間，但其保留著優秀的文化結構和面具工藝藝術，保留著豐富的民間民俗傳統文化形態，從而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研究價值?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受各種藝術形式的沖擊，地戲的傳承也面臨著危機，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以國畫創作作為新的形式將會給地戲帶來新的生機?

屯堡地戲色彩語言融入國畫創作可以作為地戲文化的推廣，使地戲文化在美術方向得以發展和傳承?屯堡地戲文化雖說已經有很多國內外學者研究過，但基本都是從人類學、文化學、民俗學等方向進行研究，從藝術學、美學、圖形學方向的研究相對較少，而地戲服飾色彩及面具色彩在美術方向都有很高的研究價值，為此以地戲色彩語言融入國畫創作為視野將會使藝術家去帶動地戲文化的發展?如貴州本土畫家蒲國昌的水墨作品、朱世偉的版畫作品都融入了地戲色彩語言元素?這些地戲文化通過藝術家的作品及展覽走進大眾的視覺里，這種無聲的宣傳和推廣給地戲文化帶來深遠的發展?

5 結語

綜上，本文以屯堡地戲色彩語言與國畫創作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探析地戲色彩元素融入國畫創作的選擇路徑，地戲色彩語言對國畫創作的融入狀況及國畫創作對地戲色彩語言的吸納等成效，探討兩者之間的關系?屯堡地戲色彩語言對國畫創作的作用及影響有很大的探索空間?本文努力研究地戲色彩的本質，探索其對國畫創作有價值的色彩元素，并結合自己在國畫創作中的經驗，探析地戲色彩語言元素對國畫創作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