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服飾在中國畫人物中的藝術表現

張威濤 唐輝 劉雷/四川文化藝術學院美術設計學院

0 引言

羌族服飾作為最古老的文化遺產之一，已列入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雖如此，但更多的人對羌族服飾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漠不關心，亦或是因為文化背景的局限而忽視?作為年輕一代，需要深知文化因積累而形成傳統，傳統因積累而產生巨大能量?一個民族的傳統對于本民族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生存財富和精神資源?故而民族服飾文化的傳承、保護及創新雖道阻且長，但行則將至?

1 羌族服飾文化

服飾文化作為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反映了不同地區的紡織技術和民間手工藝，也體現了各民族的宗教儀式、歷史進程、風俗習慣和藝術傳統，具有豐富的文化價值和歷史價值?羌族是中國歷史最為悠久的民族之一，素有民族活化石之稱，現在主要聚居于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茂縣、汶川、理縣、松潘、黑水等縣以及綿陽市北川羌族自治縣等地?羌族是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作為羌族文化重要載體之一的服飾文化，是羌族文化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組成部分?

漢代許慎在《說文解字》中稱“羌”為“西戎牧羊人也，從人從羊”，古羌族人曾創造了燦爛的牧業文化，他們是最早將野羊改良為綿羊的民族，《禹貢》所述的“織皮”就是指羌族人制成的連毛綿羊皮；西夏元昊統治時期，羌人的衣著原料也多為畜產品，如戴氈帽，穿毛布衣或皮衣，腰束帶，上掛小刀、打火石等物，穿皮靴?因西夏地處“絲綢之路”的交通干線上，中原的錦、綺、綾、羅之類絲綢品可源源不斷地輸往西夏，受中原的影響，西夏上層男子穿團花錦袍，婦女穿繡花翻領長袍，與原先的皮毛蕃裝大不相同；到了明清時期，羌族人的服飾形制基本達到統一，與現在羌族服飾款式已基本無異，服裝的材料多為麻布?[1]

2 羌族服飾特點

羌族各區域的服飾在各個方面有細微差別，如造型、色彩、裝飾圖案等方面，均呈現出不同的民俗習慣與風土人情，體現著不同的服飾美感?羌族服飾分為頭帕、上下裝、束腰、足服、腰飾、首飾等?

羌族男子的服飾特點：頭纏白色或黑色的頭帕，上裝穿麻布或棉布長衫，長衫到膝，外面再套個羊皮坎肩，晴天穿時毛朝內擋風、防寒、墊坐，雨天穿時毛朝外擋雨、防寒；腰間佩戴精美圖案的束腰，腰帶掛著鑲嵌珊瑚的火鐮和刀；下裝穿深色或白色長褲，小腿用牛羊毛制的氈子綁腿，有保溫護腿和田間勞作便利的作用；男子平時穿草鞋、布鞋和牛皮靴，有時也穿繡有云彩紋和波紋圖案，鞋尖微微上翹的云云鞋?

羌族女子的服飾特點：頭纏白色或黑色的頭帕，女子頭帕很有講究，未婚女子梳辮盤頭包繡花頭帕，已婚女子梳髻包繡花頭帕；女子上裝一般穿大襟長衫，長衫到踝，腰間系有繡花圍裙和飄帶，腰帶上繡有花紋圖案；腳上穿著色彩斑斕的繡花鞋（云云鞋）；女子喜歡佩戴銀牌、領花、耳環和戒指，衣領裝飾梅花形銀飾，富裕人家戒指上還會鑲嵌瑪瑙、玉石和珊瑚?

2.1 羌族服飾色彩

古老的農耕文明留下的傳統文化形態之一便是豐富多彩的服飾色彩，其來源于遠古時期男耕女織的生活方式，同時也是數千年傳統風俗習慣及審美特征的顯現?作為羌族的藝術形式之一的服飾，沉淀著深厚的民族文化，彰顯著濃郁的民族風情，體現了羌族人獨具特色的審美意識?[2]

羌族男子服飾的主色彩是黑色、白色和藍色，他們多包黑色頭帕，身穿白色長衫，下著藍色或是黑色長褲，外罩羊皮褂或者布褂，且布褂以彩色刺繡裝飾?傳統的羌族女子的服飾則比較樸素，主要以藍、黑色為主，主要是因為生產力低下時人們為解決溫飽問題而辛苦勞作，并無時間和精力裝扮自己；隨著生活的富有，人們可以分出時間和精力美化服飾，并進行梳妝打扮，所以相較而言，現在的羌族服飾色彩更豐富，以紅、藍、黑為基礎的主色調下，加入了對比色作為服飾圖案的點綴，故而服裝的色彩更華麗?

羌族不同區域的服飾皆以紅、藍、白、黑為主色調，上衣以棉、麻、羊毛為原材料制成，裝飾花紋豐富多樣，飾品繁多，色調明艷，造型古樸，呈現出獨特的美感?通常老年人的服飾用色較為樸素，羌族婦女多身穿黑底長衫，佩戴素色繡花裝飾，頭帕的顏色多以白色為主?年輕女子的服飾則較為鮮艷，穿著絢麗紅色的長衫和頭帕，束腰刺繡圖案更為豐富?

2.2 羌族服飾圖案

羌族服飾圖案是羌族人民勞動創造與智慧的結晶，演繹了羌族人民的風俗習慣和生活方式，記憶著一個古老民族的演變過程?羌族服飾圖案的豐富內容運用在整套服裝，主要裝飾在頭帕、衣襟、袖口、束腰、鞋子處做點綴?羌族服飾圖案題材主要分為三個方面?

一方面是圖騰崇拜?羌族最具代表的是羊頭圖案，羌族人信奉羊，認為羊是保佑他們的神靈，羊頭圖案常常被作為服飾中心圖案重點表現；羌族人崇拜太陽，因為太陽帶來光明和熱量，與太陽相關的日月星辰是羌族人常見的服飾圖案，主要以幾何圖形為表現形式；羌族人還崇拜火，與火有著密不可分的深厚情感，不管是狩獵歸來烤肉時用的火苗，還是盛大祭祀活動中的篝火，對羌族人而言火就是神，是天神派來拯救羌族人的神秘火神，民間藝術家們將熊熊的火焰作為藝術的來源，創作出“火苗紋”?[3]

另一方面是自然界常見的動植物?羌族人多數生活在大山中，常年與山花野草為伴，于是羌族女子將大自然親近的花草魚蟲，飛禽走獸繡在頭帕、衣服和鞋子上；羌族人最崇拜的植物是高山杜鵑，又名為羊角花，其認為杜鵑是姻緣之花，年輕姑娘的服飾上經常看到杜鵑花圖案的影子?

還有一方面是羌族人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寓意美好吉祥?如吉祥如意、金玉滿堂、百鳥朝鳳、團花似錦等圖案中的牡丹象征幸福，獅子和豬等動物象征歡樂，瓜果糧食象征豐收，玉龍象征吉祥，鳥巢象征喜慶?羌族服飾中的圖案主要是以刺繡的形式呈現，羌族的刺繡是羌民族傳統手工藝的藝術結晶，四川省汶川縣的羌族刺繡就被納入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3 羌族服飾在中國畫人物中的運用

3.1 在何家英人物畫中的藝術表現

著名畫家何家英人物畫作品《羌族少女》（圖1）尺寸138×68cm，2005年創作?作品題識：余常以北方城市姑娘入畫，身邊所見自可深入體察表現入微，去歲金秋有緣九寨溝一游，有導游者為一藏族姑娘，以其美麗、純真、自然、真誠，感動著所有同行之人，有如九寨之水滌蕩著心靈之污垢，翌日姑娘示以羌服更加阿娜俊麗，今造像為畫，行筆自然，與以往之作自有不同?歲在乙酉春月于津沽何家英并記?

圖1 何家英《羌族少女》2005年

何家英羌族少女作品中，女子身著羌族傳統服飾，面色紅潤，眼神宛如秋水般純凈，眉眼帶笑，恬靜安閑，獨有一種少數民族的神秘氣質?畫面服飾色彩豐富，主要以白色、黑色、紅色為主，綠色、藍色為輔，畫面整體為暖色調，色彩清新淡雅，營造出和諧、美好的藝術氛圍?畫面服飾圖案有羊角紋、云紋、三角紋和回形紋，耳戴銀飾，將羌族的服飾文化元素運用地淋漓盡致?人物造型準確，衣紋處理與筆墨技法運用精當，線條游弋輕松，勻稱又富于變化，圓柔婉轉中，間或輔以方銳轉折之筆；畫面設色典雅，頭帕上的綠色流蘇、裝點衣襟的花邊、微露的紅色云云鞋，眾多的顏色空前和諧地統一在一起，特別是少女臉頰上那一抹酡紅處理的自然生動，讓人心馳神往，可謂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羌族服飾文化相融的中國畫人物作品，對現代中國畫藝術創作者有借鑒和指導意義?

何家英善于對具有時代特點、個性特征和女性自我意識的形象刻畫，羌族少女作品通過對其心靈自然流露出的純真、樸實、善良，表現出一種特殊的民族性氣質美?他的作品人物刻畫得清新、雅麗，人物的形象大多有一種純凈、飄逸、含蓄之美，她們的神情有時是哀傷的卻也是悠閑自在的，有不食人間煙火與世無爭的氣息，別具一格的是觀者總能在不經意間捕捉到獨具韻味的東方特色?

何家英羌族少女作品用中國畫的藝術語言表現羌族的獨特審美意蘊，不僅人物傳神，畫面單純寧靜，服飾華麗，頭帕精美，云云鞋個性，而且色彩處理明朗，又有著不可思議的和諧美，體現了何家英清淡、平和、明凈高潔的美學風格?他通過羌族人物畫創作不僅將羌族服飾文化發揚光大，而且對羌族傳統服飾文化的保護和傳承做了重大貢獻，值得我們所有藝術創作者學習，引導我們積極主動地做傳統文化的繼承者和傳承者?

3.2 在何雨春人物畫中的藝術表現

著名畫家何雨春主張中國畫的發展是不斷地融入新元素的過程，從西方到東方的元素結合，從傳統到當代的元素結合，逐步形成一種全新的繪畫元素，全新的繪畫模式，這種繪畫的變革，將色彩植入中國傳統繪畫之中，打破了單一的傳統筆墨形式，打破了以色助墨的形式，形成了“色墨并舉，色墨共生”的萬紫千紅的彩墨新聲?他經過十幾年的探索研究彩墨畫，創作了大量的民族風情彩墨人物畫作品，羌族彩墨人物畫是他重點刻畫的民族之一?

何雨春中國人物畫《羌族》（圖2）作品尺寸138×69cm，2017年創作?他用中國彩墨畫語言表現民族風情，畫中女子身著羌族傳統服飾，頭戴精美頭帕，耳戴銀飾，笑靨如花，恬靜自然?服飾色彩豐富，以黑色、白色為主，黃色、紅色、藍色、綠色為輔，設色運用彩墨，色彩艷而不俗，畫面整體為冷色調，營造出自然、神秘的藝術氛圍，民族趣味濃厚?畫面中人物頭帕、衣襟、束腰和袖口處的圖案若隱若現，人物造型準確，服飾無明顯衣紋線條，用筆大膽，墨色并舉?何雨春在五十六個民族系列作品中將每個民族形象刻畫地栩栩如生，并且在中國畫的色與墨的處理上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的作品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是一位非常有個性的中國彩墨畫家，為中國彩墨畫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圖2 何雨春《羌族》2017年

3.3 在姬國強人物畫中的藝術表現

姬國強中國畫《羌族姑娘》（圖3），作品尺寸69×69cm，創作于2015年?題記：羌族姑娘 乙末年國強畫?縱觀姬國強的作品，都以表現本土的、民族的生活內容為切入點，他對人與自然的契合表現得淋漓盡致，少數民族是他偏愛的主題?羌族姑娘作品中，少女栩栩如生，穿著羌族傳統服飾，清澈的眼神耐人尋味，極富個性魅力?畫面服飾以白色、紅色為主，藍色、綠色為點綴，少女包繡花頭帕，身穿白色長衫，衣襟和袖口處有“萬字格”，系黃色和紅色的束腰，畫面設色典雅?作品羌族姑娘在非凡的造型功力基礎之上，多有空靈感，在人物刻畫中，往往是靜中求動，以相對穩定的體態、簡略的環境烘托人物的神情?

姬國強是一位具有創新精神的畫家，他的作品在傳統人物畫的技法形式中注入了時代氣息，強化了民族化的審美標準，具有典型的人物形象特征、強烈的地域特色和獨特的藝術風格?有氣勢、有內涵，個性豪邁、雄渾樸厚，不僅筆墨精良、構圖明快、結構和諧，而且氣韻生動，意境深遠，仿若一首首形象清新的抒情詩，一曲曲無聲勝有聲的真善美頌歌，給人的心靈啟迪和震撼，具有強大的視覺沖擊力及濃烈的生活氣息?

羌族服飾反映社會關系的發展和羌族人民豐富的審美意識?隨著國民經濟的快速發展帶來服飾傳統文化的弱化，傳統服飾面臨著簡潔化、時尚化、市場化的轉變，如何更好地傳承和保護民族服飾，需要對于民族服飾文化做好傳承與創新，鼓勵更多的年輕人參與到傳承中，延續民族傳統服飾文化的同時，將現代的流行觀念融入到傳統服飾中，只有將傳承和保護的工作落實到民族服飾的方方面面，羌族傳統服飾才能得到延續和發展?作為藝術創作者，我們更應該把民族服飾文化運用到中國人物畫創作中，將民族傳統文化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