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雪穎 林 瓊
(東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南京 210096)
在企業中建立黨組織,是一項具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中國共產黨章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以及中央的相關文件中均明確了經濟組織應當建立黨的基層組織。黨的十九大報告更是明確指出,要加強包括企業在內的基層組織建設。
從微觀的企業個體來看,黨組織是作為一種正式制度進入企業內部的。企業基層黨組織,是把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各項工作任務落實到企業的重要載體,是黨和政府在企業內的政治體現。黨組織通過定期召開會議、舉辦活動、參與重大決策,在企業中發揮作用,影響企業的經濟行為。從宏觀層面來看,單個企業的黨組織作為一個節點被嵌入了全國高度統一、高效運轉的黨組織網絡中。強大的黨組織網絡有利于更好地發揮黨組織在企業中的嵌入作用。
根據《中國共產黨黨內統計公報》,截至2022 年底,全國共有企業基層黨組織157.1 萬個,基本實現應建盡建。企業基層黨組織的數量已經相當可觀,但其能否真正發揮作用和能否發揮積極作用仍有待觀察,許多學者已經關注到這個問題并開展實證研究。本文通過梳理、提煉企業中黨組織參與治理的相關文獻,為繼續開展此領域的研究和解決現實問題提供幫助。
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和相關信息的披露一直是備受關注的焦點問題之一。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企業建立黨組織并開展活動,可以將黨的宗旨內化到企業決策及行為當中去,促使企業肩負起對人民、對社會的責任,樹立社會責任價值觀,積極地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并對相關信息進行披露。
從社會責任履行方面來看,黨組織參與治理能夠顯著提高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謝海洋等,2021)。具體來看,民營企業的黨組織建設,從一開始就被賦予了維護職工權益、建設和諧勞動關系、維護社會穩定的使命。黨組織嵌入民營企業能夠顯著提高民營企業職工工資以外的福利(龍小寧、楊進,2014),進一步維護職工權益(董志強、魏下海,2018)。生態環境保護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業,民營企業黨組織是政府與企業進行協同綠色治理的重要節點,民營企業黨組織的治理參與能夠促進企業綠色環保投資(王舒揚等,2019),顯著地改善了企業的環境表現(于連超等,2019),并提升了企業環境績效的水平。《慈善藍皮書:中國慈善發展報告(2022)》顯示,企業仍為重要的捐贈主力。黨組織的參與進一步促進了企業慈善捐贈(程海艷、李明輝,2020)。當出資人具有人大及政協政治身份、企業家權威或在黨委中任職,均會發揮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徐光偉等,2019),但企業面臨業績壓力時這種關系則會被削弱(余威,2019)。
從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方面來看,黨組織治理提高了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水平及質量(李雪、鄧金瑞,2021),正向影響了企業的ESG 表現(柳學信等,2022);促進了企業對環保投入的披露,但并沒有顯著影響企業捐贈和碳減排量的相關信息(張蕊、蔣煦涵,2019);黨組織嵌入方式的不同也會影響企業環境信息的披露水平,嵌入董事會和監事時的促進作用將更為顯著(于連超等,2019)。
公司違規是公司治理領域重要的研究點之一,以往的研究認為政治關聯等將增加企業的違規行為。企業中的黨組織在開展活動、學習會議精神的過程中,會不斷增強“遵紀守法”的規則意識,強調組織紀律性,推動全面從嚴治黨向基層延伸。黨組織參與治理表現出了更多的積極作用,促進了企業行為自律(王元芳、馬連福,2021)。非公企業黨建工作起步相對較遲,無法保證黨組織的影響力,但黨組織的參與仍可顯著抑制民營企業違規(鄭登津等,2020)。
盈余管理是管理層為了獲取一己私利,對企業財務報告的過程及披露進行干預。盈余管理未必會違反法律或相關準則,但其蘊含的機會主義賦予了它貶義的色彩。黨組織參與治理能夠抑制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程海艷等,2020;鄭登津等,2020;李濤、徐紅,2022)。
2009 年頒布的“限薪令”、2014 年通過的《中央管理企業負責人薪酬制度改革方案》均加強了薪酬管制,國企高管腐敗的成本與風險陡然上升,促使一些國企高管選擇更為隱蔽的隱形腐敗來謀取私利。但我們黨始終堅持“黨管干部”的原則,高管的人事變動由國有企業黨組織牢牢控制,這既能夠有效約束高管的尋租傾向,也暗含了政治晉升的激勵。黨組織參與治理能夠顯著抑制高管的自利行為(代彬等,2020)與腐敗問題(嚴若森、吏林山,2019;馬駿等,2021)。
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理念和宗旨通過黨組織深入企業之中,影響企業決策并產生不同的經濟后果。本節將對企業中黨組織參與治理所影響的決策方式及最終的業績表現進行評述。
對于國有企業而言,黨組織參與治理顯著提升了公司治理水平(余漢等,2021)。黨組織嵌入董事會顯著提高投資效率(謝海洋等,2019),但這也會增加公司的代理成本(王元芳、馬連福,2014)。黨組織的嵌入能夠有效抑制并購中的“國有資產流失”(陳仕華、盧昌崇,2014),促進了信息透明度的提升(毛志宏、魏延鵬,2020)。黨組織的參與對國有企業績效的影響因企業類別不同而有所區別,其參與程度與商業類企業績效呈“倒U 形”關系,與公益類企業績效呈顯著正相關(郝云宏、馬帥,2018)。
對于民營企業而言,黨組織參與公司治理有利于企業外部資源的獲取(葉建宏,2017),能夠顯著激活民營企業的生命力(龔廣祥、王展祥,2020)。而對于黨組織嵌入能否提升民營企業績效這一問題上卻存在爭議。龍小寧、楊進(2014)認為并無影響,何軒、馬駿(2018)實證檢驗發現了黨組織參與能夠提升民營企業的績效水平。這可能是由于非公企業黨建工作起步較晚,黨組織在公司治理不同方面發揮的作用并不同步,隨著時間的推移與相關制度的不斷完善,黨組織參與治理的正面作用也逐漸顯著。
整體來看,無論企業性質如何,黨組織的設立和高度的治理參與都為企業帶來了新的活力與生機,促進了企業高質量、可持續發展,同時也進一步抑制了企業的違規行為,增強了企業的社會責任意識。這充分彰顯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優越性,我們應當始終堅持黨的領導,將加強黨的領導與完善公司治理結構相統一。未來,我們可從以下兩個方面加強企業中黨組織參與治理的相關研究并保持關注。
第一,加強企業中黨組織相關信息披露規則制定的相關研究。目前,關于企業內部黨組織的建設情況與黨委會成員任職情況還缺乏統一的披露標準,也未能設置行之有效的監督機制。從學術研究的角度來看,學者想要開展相關研究時難以進行數據收集,由于對“黨組織參與治理”的判別標準不一,數據可信度也無法得到很好的保障。從企業實務的角度來看,沒有統一的標準也不利于企業內基層黨建工作的改進與完善。學者應加強研究,為相關規則的制定提供理論依據與事實依據,推動“全面從嚴治黨”,為企業黨組織建設指明目標和方向。
第二,加強對非國有企業內黨組織參與治理的關注。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非公有制企業逐漸發展壯大,已經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最大動力來源。非公黨建起步較晚,存在一定的問題,我們必須重視相關研究。學者對于企業中黨組織參與治理的關注度雖有所提高,但多聚焦于國有企業,對于非國有企業的關注相對較少,不僅要加強對非國有企業黨建工作的理論研究,也要對其實務中可能存在的問題予以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