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當金山

楊海平

柴達木石油人對地處青海、甘肅兩省西北邊緣，祁連山脈黨河南山和阿爾金山脈交界處的當金山并不陌生。柴達木盆地內幾代石油人也難以記清自己多少次翻越過當金山，多少次在當金山上路遇冷雨、冰雹或是風雪。

柴達木石油人和當金山的交集，和地理環境及不同時期的交通條件密切相關，也和油田的生產、生活物資及人員進出柴達木盆地密切相關。1954 年初，人民解放軍工程兵開始修筑青藏公路。其間，總指揮慕生忠將軍遵照彭德懷的指示，在1954 年9 月，命令可可西里運輸站站長齊天然，帶隊負責修通格爾木至敦煌的公路。齊天然帶領4 名戰士數十名民工，乘坐一輛10 輪卡車，邊探路、邊修路，穿越當金山，在當年年底修通了“敦格”簡易公路。這是柴達木盆地內多類資源規模開發隊伍和當金山結緣的肇始。1958 年底，冷湖石油會戰打響。隨后國家投資修筑了甘肅柳園經敦煌過當金山至冷湖的瀝青公路，加上原先修筑通的“敦（煌）茫（崖）”簡易公路，柴達木盆地內石油人和當金山有了更多交集。從20世紀50年代后期至90年代初，在那一時期柴達木盆地的公路、鐵路、航運交通環境和生產能力的特定條件下，油田生產的原油、成品油，所需生產、生活物資以及人員進出等，大都穿行當金山到“蘭新”鐵路柳園站再行中轉。那一時期，當金山公路的最高點系甘肅、青海兩省的分界點。在公路海拔3200 來米的山頂，曾豎著一塊高大的省界碑。進入新世紀后，當山口以及原先青海地界內蘇干湖地區直至臨近冷湖老基地的“敦茫”公路丁字路口，這一片行政區域調整劃歸了甘肅省。

當金山留給石油人印象深刻的場景，就是油田運輸處設立在西北山口的阿克塞食宿站。這個站址，曾經是1947 年和1954年地質勘探先輩們進入柴達木盆地途中設置的臨時駐地。后來設置食宿站，主要擔負著為過往車輛司助人員和乘客提供食宿或臨時救急援助任務。如果從柴達木盆地的冷湖或大柴旦出發，行至阿克塞食宿站不足200 公里，但卻多是上坡路，到站上大多是午飯時段。這個食宿站設在當金山公路西北出口的一條深溝邊緣。建有一排多間的土坯平房，其中一間較大，是百十平米能容納數十人就餐的大餐廳。站在食宿站門前向西南方向看去，數公里外，阿克塞哈薩克族自治縣老縣城（20 世紀90 年代后北遷數十公里新建了縣城）的部分房屋清晰可見。就在這個食宿站，站長侯桂芳和部隊轉業的老站長李發科，帶領幾名職工常年堅守在荒涼高寒的山口，為過往的司助人員和油田的乘客奉上熱水、熱飯。當司助人員車輛拋錨求助時，他們及時伸出援手，排憂解難。侯桂芳這位廣東出身、身形瘦弱的婦女，在丈夫病故后，與老母親為伴，帶著年幼的兩個孩子，從1965 年起，克服重重困難，堅守在阿克塞食宿站20 多年。侯桂芳先后榮獲“油田勞模”和全國“三八紅旗手”稱號。

當金山留給石油人印象最深刻難忘的場景，莫過于并不罕見的寒風凜冽、大雪封山所帶來的考驗。1975 年，當金山六月飛雪，給過往車輛造成了極大障礙。那年初，青海油田系統掀起了“為油大干有理，為油大干光榮，大干了還要大干”的生產熱潮。后來被油田黨委授予“運輸尖兵”稱號的運輸五車隊司機劉德義，正是在這一氛圍下，駕駛著4 噸的解放牌卡車，開啟了第一個單人單車，年行車上10 萬公里的征程。這需要他在365 天里，平均每天行車273 公里。在當時車況路況不占優勢的情況下，身形瘦弱、體重不足百斤的劉德義，在愛人、隊友和相關單位的傾力支持下，披星戴月，晝夜兼程，奔波在冷湖、柳園、花土溝多地之間，平均兩三天就要翻越一次當金山。1975 年6 月的一天，筆者從油田報社被派到南湖農場參加輪流固定勞動結束后（那時的油田機關和部分廠處均在農場有各自的土地耕種，干部、職工前去輪流固定勞動，農場的固定職工分隊參與并指導勞作），搭乘五車隊張師傅的車輛返回冷湖。車輛行駛到當金山腳下時，天上飄落起細小的雪花。熟悉當金山氣候變化的張師傅說：“咱們得趕趕路，山上如果雪下的大，可能會封山，就難過去了。”果不其然，越往山頂走雪下得越大，接近山頂時雪有10 多厘米厚了。未到山頂，已有車輛因打滑溜出道路，阻礙了過往車輛。山頂西北邊的路上，有20 多位道班房工人，在協助受阻車輛挖雪、鋪墊沙土、推車行進。我們的油罐車因為是空車返程，停在上坡路的雪地上，再起步時，車身輕、車輪打滑，行進不得。道班工人見狀，主動前推車，在他們齊聲吆喝的推助下，我們的油罐車得以繼續向山頂行進。在我們穿過山頂沿下坡道路緩慢行進時，碰上了劉德義師傅的卡車。他的車拋錨停在一側的土路上。只見他身穿單薄的衣褲，正專注地排除車輛故障，他把車上備用的棉工衣，蓋在車頭水箱前的百葉窗上。張師傅和我都知道，山頂氣溫低了，時間一長水箱受凍，車子就啟動不了，就會更加麻煩。張師傅忙停下車去詢問劉師傅需要幫啥忙。劉師傅說：“有備無患，已托下山的司機向阿克賽站報了救急，估計故障也能盡快排除，你們趕快下山吧，停在這里也不保險。”我們看幫不上什么忙，就和劉師傅告別下山了。出了山口沒多遠，雪也不見了。這就是當金山的一大特色，三伏天里會有大雪紛飛，往往是山腳下飄雨，進了山會變成小冰雹，再往山頂走就成了雪花紛飛。如果大雪連續飄落數小時，20多公里的山路就會封山受阻。

那一年，劉德義師傅行車11 萬多公里。之后連續5 年他都保持了年行駛10 萬公里的紀錄，被油田黨委授予“運輸尖兵”的榮譽稱號。在他的帶動下，各運輸車隊相繼涌現出了年行駛10萬公里的先進典型，僅五車隊就先后有曾振南、王阿水、李春曄、張占明等七八位司機。1980 年，組織上決定讓劉德義開大轎客車，他又創造了一年內大客車往返“萬墩路”23 趟的新紀錄。1981 年底，劉德義同志安全行駛144 萬多公里，居油田同行業首位。

當金山的風雪，帶給了在柴達木人嚴酷的考驗。風雪當金山，見證了柴達木艱難創業、拼搏奮進的崢嶸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