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伯察(法國) 譯/ 耿 昇

離開青海湖之后,我們轉向西行,也可能略微南下了一些。前幾天完全具有一番詩情畫意,天氣也隨我們的心愿而特別美好,道路景美又好走,牧場草肥而豐。到了夜間,會略微感到一點寒意,但蓋上皮衣就好多了。我們開始懷疑赴西藏的奇特旅行,是否真的就是傳說那樣,覺得沒有比這更為便利和更為令人滿意的旅行方式了。可惜的是,這種狂喜并沒有持續多久。
六天之后,必須渡過布哈音果勒(布哈河)。這條河發源于疏勒南山的崗格爾肖合力冰峰,是青海湖盆地最大的河流。河水不太深,分為12 條彼此之間都很近的支流,寬度有1 法里(約合4 公里)。清晨時分,我們來到第一條支流邊,水已經結冰,但冰層不太厚,不足以作為我們渡河的橋梁。馬匹最先到達,結果被驚嚇而不敢前進。我們在河岸停了下來,以等待后邊的牦牛隊有足夠的時間趕過來。
很快,整個旅行隊都在同一地點聚齊,我們很難表達,在夜幕籠罩下的嘈雜人群,還有畜群出現的混亂無序狀態。后來,幾名騎馬的人催馬前進,在多處打破了堅冰。當整個隊伍亂糟糟地進入河中,牲畜們便互相擠撞,使冰層各處都冒出了水,冰層破裂了。人們開始大聲呼喚,這確實是一場可怕的騷亂。
渡過第一條支流之后,必須第二次開始同樣的操作過程,然后是第三次和第四次,依次類推。
天空開始發亮時,這個神圣的團隊,尚在嘩啦嘩啦地蹚水,在精神上和身體上經受了極度疲勞和戰栗,我們終于把布哈音果勒河的12 條支流拋在后面,登上了陸地。我們的全部詩意都已消失,大家都感到這種旅行方式完全是可憎的。有一個人摔斷了腿,有兩頭牦牛被淹死。然而,所有人都顯得興高采烈,大家都說,渡過布哈音果勒河的全部過程,完成得令人贊嘆不已。
當這支旅行隊恢復正常旅行的時候,則呈現了一種確實令人可笑的姿態。人員和牲畜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帶有冰凌。馬匹狼狽不堪地前進,似乎因其尾巴而感到別扭。因為它們的尾巴已完全凍成一條冰棍,向下垂著,如同鉛筆那樣僵直,而且活動不便,完全不像是馬尾。駱駝的腿上沾滿了很多冰塊,互相撞擊,發出了一陣悅耳的聲音。然而,這些美好的裝飾明顯受駱駝的贊賞,因為它們不時地想方設法擺脫之,以雙蹄粗暴地擊地。
在最初幾天的行進中,我們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覺得有不同程度的孤獨感,既無朋友又無熟人。但我們很快就認識了一些同伴,因為旅行最容易把人們彼此之間聯系起來。我們在路上結識了一些旅伴,并且每天都把帳篷支在緊傍他們的地方。他們既不是商客,也不是朝圣者,既不附屬于使團,也不像我們是旅行者,他們是四位喇嘛。這些人邊走路,邊向我們講述他們的語言,以及他們民族生動的歷史。
渡過布哈音果勒河之后,又走了五天,到達柴達木的都蘭河,這是一條狹窄而又不太深的河,我們毫無困難地渡過去了。
旅行隊在距一座寺院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座寺院過去似乎香火旺盛,但現在殿堂和喇嘛們的僧房都坍塌了,蝙蝠和碩大的老鼠把這里變成了它們的巢穴。
但是,這個地區并不像開始想象的那樣完全沒有人煙。我們在附近的巖石山坡上散步時,發現了一些山羊群,以及隱蔽在河溝石堆中的三頂舊帳篷。
次日,駱駝隊繼續趕路。
11 月15 日,我們離開了風景如畫的大草原,來到柴達木的蒙古人家中。渡過同名河流(柴達木河)之后,呈現在眼前的景色顯得很荒涼,土地干旱多石,似乎是很費力地負載著幾株已干枯的和被鹽堿浸透了的荊棘。在這片戈壁灘上,巖鹽和硼砂很豐富。
我們在柴達木地區停留了兩天,用糌粑和牧民們做交換,我們的磚茶換來了羊肉,得以飽餐幾頓。牦牛和駱駝因地面上到處可以找到的硝鹽也飽食了幾天。整個旅行隊都設法盡可能地養精蓄銳,以翻越布爾罕布達山,那是以瘴氣而著名的山,據說該山始終不斷地被瘴氣所籠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