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風電趕超外資品卑背后：風機機型快速迭代值得警惕

宋琪

“歐盟的風能產業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危機。目前，繼光伏產業被中國趕超之后，歐盟的風能產業也走上了同樣的道路。”歐盟內部智庫歐洲政策戰略中心前負責人安·梅特勒如此表示。安·梅特勒認為，在通貨膨脹、去工業化、供應鏈危機等因素影響下，歐洲風電產品正變得愈發昂貴和低效，可能喪失與中國風電產品競爭的能力。

在過去的兩年里，為應對上述不利因素導致的盈利困難，甚至是業績虧損的問題，歐洲風電機組的價格上漲幅度超40%。與之相對的是，中國風機價格卻已跌至歷史低點，在彭博新能源財經2023年上半年價格指數樣本內，中國向海外銷售的風機價格相比歐洲和美國整機商報價低20%。

然而，盡管中國風機在價格方面優勢突出，但對于制造商而言，目前全球整機企業似乎遇到了“同一個冬天”。

一方面，受不同因素影響，風機制造企業似乎集體邁入“薄利時代”，但另一方面，在行業競爭不斷加劇的背景下，以大型化為主要趨勢的機型迭代不斷加快，企業面臨保障產品升級迫切性與機組性能可靠性的雙重挑戰。

實際上，要把握“產品走得快”與“質量行得穩”之間的微妙平衡并非易事。

近期，因質量風險問題暴雷的西門子歌美颯，其母公司西門子能源集團首席執行官克里斯蒂安·布魯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直言不諱地表示，機組出現質量問題的根本原因是新產品沒有經過足夠的運行測試，就過陜地投入市場。

此前，包括西門子、通用電氣和維斯塔斯在內的制造企業都曾表示，制造商對于更大型風機的竟逐使得風電機組的故障率上升，維修等售后成本已經給制造商造成負擔。

對于國內制造商而言，在前車之鑒已然擺在眼前的情況下，又該如何把握機組迭代的節奏？如何把控技術升級的風險？

勇闖技術“無人區”

毫無疑問，在平價時代已然到來，且風電作為清潔能源與第三大電源，承擔著能源轉型重任的背景下，通過技術升級的方式不斷降低度電成本，是行業發展的必然要求。

實際上，作為風電降本的關鍵環節，國內風電機組在價格方面的優勢從未像如今一樣令人矚目。

目前，國內陸上風機價格早已跌破2000元/kW的價格線，逐步穩定在1500元/kW附近，海上機組也曾報出3200元/kW的歷史低價。更重要的是，在機組降本的保障下，中國成為亞太地區為數不多能保持風電項目度電成本持續下降的市場。

伍德麥肯茲研究報告顯示，2022年，中國陸上風電LCOE（平準化度電成本）水平下降2690，海上風電LCOE水平同比下降22%，遠低于亞太區海上風電平均LCOE水平。預計到2023年，中國將成為首個實現海上風電項目成本低于新建燃煤發電項目成本的市場。

在成本持續下降的背后，是我國風電機組的不斷研發與迭代。眾所周知，風機大型化是機組降本的主要路徑。目前，不論是機型創新還是供應鏈協同與配合，我國均走在世界前列。

2023年上半年，我國機組大型化進程繼續提速。海上16MW機組已實現并網發電，18MW機組也已下線并將于今年下半年完成吊裝；陸上方面，國內排名前五位的整機企業均推出了10MW的風機平臺，繼海上風電之后，我國陸上風機也邁入“10MW+”時代。

供應鏈方面，我國的長葉片升級至126米，塔架高度更新至170米。同時，主軸軸承國產化替代取得重大進展，洛陽LCY軸承有限公司自主研發的國內首套外徑達到312米，用于16MW風電機組的主軸軸承已下線交付。

今年4月，中國可再生能源學會風能專業委員會秘書長秦海巖在風能茶話會上發言時表示，“近些年，我國風電新機型迭代速度加快。2022年，國內風電企業推出了超過220款新機型，平均每家企業推出新機型超過10個，機型迭代速度甚至超過手機廠商。隨著大量新機型的推出，不論任何復雜的風況，我國風機均能滿足項目的定制化需求。”

曾幾何時，面對歐洲搶先發展十余年的技術先發優勢，我國風電只有跟跑的選擇，但目前，我國風電早已完成從跟跑、并跑到領跑的跨越，闖入了技術及產品的“無人區”。

被市場裹挾的整機商

“對于風機機型更新迭代的技術趨勢，行業內無人質疑其必要性，但現在的問題在于，我們的迭代速度真的有必要這么快嗎？”在談到相關問題時，某風電從業人員向一（化名）表達了如此疑惑。

據了解，從目前主流機型的銷售周期來看，1.5MW機型風機的銷售周期超過10年，2MW-3MW機型機組的周期約為7年-8年，4MW-5MW機型機組的周期縮短至4年-5年，6MW機型銷售周期僅有2年-3年。

“在越來越短的銷售周期內，研發成本能否順利收回都成為挑戰。據初步測算，在兩年的銷售周期內，除非交付量達到搶裝時期的規模，否則很難覆蓋前期投入。”某整機企業人事周亮（化名）透露，“但事實是，市場很難給到那么大的量，我們某大兆瓦機組的銷售量不足25臺就不得不退出市場。”

更為關鍵的是，對于新機型而言，時間的一再壓縮難免埋下質量與安全隱患。眾所周知，為保證機組的高效可靠，新機型在完全的商業化前，需要完成從樣機、小批量到大批量三個階段的充分驗證，而目前越來越快的迭代周期意味著上述驗證流程或將“打個折扣”。

《無故障風電管理成果申報評定管理辦法（2023版）》中評選出448家2022年全國無故障風電場，其中，單機容量1.5MW-4MW運行年限長，風機質量較為可靠，無故障風場管理成果超99%，4MW及以上風機投運時間短，故障率偏高。

面對越來越快的機型迭代，多位整機企業代表均表示，“風電是一場馬拉松，需要以長跑的心態來應對，這個時期更考驗制造商的定力，要耐得住才能守得住。”

“然而，市場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周亮表示，“在機型更大、單位投資更低的風機出來后，原先的機型很容易被替代掉。市場瞬息萬變，我們很難預估市場留給新品的時間究竟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