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背景下,學界就垃圾問題展開了深入探討和研究。當前,我國對垃圾及其治理的研究主要聚焦垃圾的概念界定、垃圾帶來的影響、垃圾的分類以及垃圾治理實踐等方面。今后關于垃圾的研究,應積極構建政府主導、多元主體參與的垃圾治理模式;持續推動多學科、跨學科的互補合作研究;采取更為新穎的視角拓展垃圾研究,從而不斷推進生態文明建設。
關鍵詞:垃圾;垃圾分類;垃圾治理;研究綜述
中圖分類號:X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1494(2023)04-0082-07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時代甘寧青地區生態文明建設與筑牢生態屏障路徑研究”(19BMZ149)。
生態環境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根基,保持良好的生態環境是各國人民的共同心愿。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把生態文明建設擺在事關改革發展和現代化建設全局的突出位置,開創了生態文明建設新局面。隨著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和城鎮化水平的不斷提升,我國垃圾數量和種類不斷增加,處理不當會對生態環境和人民健康造成嚴重影響,這使垃圾問題成了全體人民關注的重點和難點問題。2017年10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要“加強固體廢棄物和垃圾處置”[1]。2018年1月2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指出:“實施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計劃,以農村垃圾、污水治理和村容村貌提升為主攻方向,整合各種資源,強化各種舉措,穩步有序推進農村人居環境突出問題治理。”[2]2021年2月2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意見》提出:“健全農村生活垃圾收運處置體系,推進源頭分類減量、資源化處理利用,建設一批有機廢棄物綜合處置利用設施。”[3]2021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九次集體學習時發表重要講話,針對如何深入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他強調:“要實施垃圾分類和減量化、資源化,重視新污染物治理。”[4]2022年10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提出:“實施全面節約戰略,推進各類資源節約集約利用,加快構建廢棄物循環利用體系。”[5]由此可見,垃圾及其治理問題是基本的民生問題,也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題中之義。因此,梳理、分析垃圾及其治理相關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近年來,我國關于垃圾及其治理的研究已取得較為豐碩的成果,如田松著的《有限地球時代的懷疑論:未來的世界是垃圾做的嗎》,胡貴平編著的《美麗中國之垃圾分類資源化》,焦守田、馮建國主編的《農村垃圾的資源化管理》等。胡嘉明、張劼穎著的《廢品生活:垃圾場的經濟、社群與空間》一書,以社會學、人類學的視角審視廢品、廢品經濟、收廢品人,通過了解廢品從業者的工作和生存空間,進一步認識城市成員、城市化以及中國的現代性問題[6]。張劼穎著的《垃圾之戰:廢棄物的綠色治理、科技爭議與環保行動》一書分別從垃圾帶來的社會和環境問題、治理垃圾的環保行動、焚燒垃圾的爭議、實施垃圾分類新舉措等方面展開討論,試圖以垃圾為棱鏡折射當代中國復雜的環境和社會現象,尤其是物質、環境、治理、行動之間的動態關系[7]。學界有關垃圾的研究論文更為豐富,已有研究主要集中于垃圾的概念界定、垃圾帶來的影響、垃圾分類、垃圾治理實踐等四個方面。本文對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予以梳理和分析,旨在為學界后續研究提供借鑒和參考。

現今,垃圾被重新定義。我國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公布的《關于完善資源綜合利用增值稅政策的公告》,其附件《資源綜合利用產品和勞務增值稅優惠目錄(2022年版)》明確了垃圾的概念,提出垃圾是指“城市生活垃圾、農作物秸桿、樹皮廢渣、污泥、合成革及化纖廢棄物、病死畜禽等養殖廢棄物等垃圾”[11]。馮亮(2015)從物品的使用價值角度來定義垃圾,其中垃圾的價值為零或是負值,所以垃圾被稱為廢物[12]。王歡、楊筑慧(2019)將垃圾視為日常生活中的有用物,在經過人的使用后轉化成廢棄物[13]。張劼穎(2021)則把垃圾當作“活力之物”,不僅在社會中生成、流動、轉化,與不同的行動者互動、形成聯結,還參與社會事實的建構[14]。
受特殊的地理位置、自然環境以及民族文化的影響,少數民族對垃圾有不同的認知。管宏友(2019)指出,西南少數民族格外注重對資源的再利用,認為只要能重復利用的物品就不是垃圾,不會被隨意丟棄,更不會造成環境污染[15]。李金發(2014)指出,彝族人觀念中的“垃圾”不屬于現代意義中的“垃圾”,而是被視為一種生產資料和財富,他們對垃圾分類的認知和處理方式是山地農業生態系統的有機組成部分[16]。曹津永(2016)發現,在云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德欽縣云嶺鄉明永村藏族人眼中,垃圾是因為某種原因被斷定為不潔之物,是不再使用從而剩余下來的物品[17]。顯然,基于不同的文化視角,對垃圾的概念界定有著不同的說法。在后續研究中,更好地厘清不同地區、不同民眾對垃圾的定義,可為垃圾研究提供理論指導。
一些學者通過調查了解了我國垃圾問題的現狀,特別是垃圾給城市和農村生產生活帶來的不良影響,并且分析其形成的原因。
(一)垃圾對城市生產生活的影響
周靜等(2013)探析了因城市垃圾不合理堆放帶來的不良影響,諸如侵占土地、污染水體、污染大氣、污染土壤、危害農業生態、影響環境衛生、傳播疾病、破壞生態景觀、易引起爆炸事故等[18]。李楠(2021)指出,當城市固態廢棄物數量突破紅線時,將會影響城市地下水水質、降低空氣質量,最終對城市生態環境造成多樣化的污染[19]。張劼穎、王曉毅(2018)從時間維度上將我國城市垃圾治理建設劃分為部分處理、無害化建設和循環產業建設三個階段,還呈現出廢棄物治理的三重困境,即垃圾處理問題的滯后性、垃圾焚燒技術遭受普遍抗議、垃圾分類難以推行[20]。同時,張劼穎(2019)持續關注廣州市番禺區垃圾焚燒發電項目,由于垃圾焚燒產生的二噁英無法被有效控制,這將極大地危害周邊乃至全市居民的健康。因此,焚燒廠周邊的居民和技術專家發起了反焚運動,他們圍繞公共健康、排放物的毒性和控制、技術運行的環境以及管理進行論辯[21]。
(二)垃圾對農村生產生活的影響
王天津(2008)指出,不可降解的塑料垃圾會對青藏高原的生態環境帶來巨大的威脅,如牲畜誤食塑料袋導致死亡、影響植被生長等[22]。辛振軍(2017)發現農村地區的外源垃圾,特別是工業垃圾和轉移垃圾加劇了當地的環境危機,還影響居民的態度行為和價值觀念[23]。邵思宇、周凌(2018)通過系統調查發現,隨意傾倒的垃圾會對哈尼族梯田和村落水系產生影響,如堵塞排水溝渠、消減了水系自潔功能等[24]。李全鵬、溫軒(2020)發現,農村生活垃圾對村落自然環境產生危害的同時,村民的生活方式、農業種植、身心健康、鄰里關系及人生規劃等多個層面也在承受著負面影響[25]。在鄉村振興的背景下,楊洪芹(2020)發現,處理不當的農村垃圾不僅影響到農村人居環境的持續改善及垃圾治理目標的達成,還會制約美麗鄉村建設[26]。余瓊琇等(2023)分析了因發展旅游而產生的大量垃圾對傳統村落的影響,不僅加快村落資源枯竭的速度,還影響了河水水質[27]。
當前,人們已經意識到不合理的垃圾堆放給城市和農村的生產生活帶來了嚴重影響,如侵占土地、污染水體和大氣、危害人體健康等。而產生這些問題的原因主要有收集垃圾的基礎設施投放不多、垃圾分類宣傳不夠、垃圾的處理方式不夠科學、生活習慣使然等。綜上所述,不斷認識垃圾對人類生活和生態環境的影響及危害,是妥善處置垃圾、提升生活質量的前提,更是鄉村振興中生態宜居目標實現的需要。
垃圾分類是我國生態文明建設不可缺少的環節,對我國保護生態環境、提升居民生活質量、促進資源循環利用、推動可持續發展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因此,許多學者對垃圾分類研究予以高度重視。
(一)垃圾分類的不同種類
關于垃圾分類的不同種類,學者們各有所見。楊筑慧(2020)羅列了傳統稻作農耕社會和游牧社會的十種垃圾類別,如廚余垃圾、建筑垃圾、渣土垃圾、畜禽垃圾、包裝垃圾等,并且與上海市2019年實施的生活垃圾分類(分別是濕垃圾、干垃圾、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進行對比[28]。陳傳宇、劉佳欣(2023)調查了遼寧省鐵嶺市西豐縣成平滿族鄉“五指分類法”的執行現狀,“五指分類法”即是指按照可腐爛、可燃燒、可變賣、建筑垃圾、有毒有害五種分類方法,這使農村垃圾得到更加高效的處理,達到“分類減量”的目標[29]。李金發(2014)則將彝族村寨中的傳統垃圾分為糞便類垃圾、秸稈類垃圾、生活垃圾、建筑垃圾、廢水、牲畜死尸、金屬鐵器類垃圾、巫木祭品類垃圾等[16]。
(二)垃圾分類的影響因素
張啟堯等(2021)發現,城市居民垃圾分類參與意愿的形成與社會情境息息相關,政府政策、社會規范、自我價值對城市居民垃圾分類參與意愿有顯著影響[30]。蔣培(2020)闡釋了在熟人社會視域下生活垃圾分類的社會邏輯,即利用各種社會關系引導組織方式以及地方特色的規范要求來發動農民參與垃圾分類,促使農民形成良好的垃圾分類行為習慣[31]。左孝凡等(2022)通過構建Manski互動效應模型和遞歸雙變量Probit(RBP)模型,實證檢驗社會互動、互聯網使用對居民生活垃圾分類意愿有明顯的影響[32]。陳世文等(2023)闡釋了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劃對農戶生活垃圾分類意愿的影響,認為引導型環境規制和獎懲型環境規制對農戶生活垃圾分類意愿均有顯著的促進作用[33]。張劼穎、蔣培(2020)運用行動者網絡理論,呈現了一個垃圾分類治理項目的民族志,將清潔工人視為垃圾分類項目中的關鍵行動者,有助于理解垃圾分類的推進機制[34]。
此外,國內學者還對日本垃圾分類做了相應的研究,這可為我國垃圾分類提供一定的經驗和啟示。20世紀70代初,日本東京發生了具有代表性的“垃圾戰爭”,自此以后日本嚴格按照垃圾分類制度處理垃圾。楊穎(2013)指出,日本的垃圾根據地方不同大致分為資源垃圾、可燃垃圾、不可燃垃圾、危險垃圾、塑料垃圾、金屬垃圾和粗大垃圾等[35]。俞劍文(2018)指出,借鑒日本垃圾分類經驗,分析我國采用“大分流、小分類”垃圾分類體系的優劣特點,指出對于非生活垃圾,采用專門運輸和專門處置的方式;對于生活垃圾,采用二分類和四分類結合的分類方式[36]。
實行垃圾分類實質是為了提高垃圾的資源價值和經濟價值,力爭物盡其用。學者們厘清垃圾分類的類型,搞清楚影響垃圾分類的因素,這對促進垃圾減量、提高垃圾分類準確率具有積極作用。更重要的是,垃圾分類可以潛移默化地引導人們養成綠色發展理念和文明健康方式,逐漸形成一種低碳生活的新風尚。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垃圾問題日益突出,也得到了廣泛關注。為更好地推進城鄉人居環境整治,很多學者深入實地調研,探究城市和農村垃圾治理實踐。
(一)城市垃圾治理實踐
城市垃圾的治理關系到城市綠色健康發展和可持續發展,城市垃圾治理應堅持科學性、技術性、環保性、生態性的原則。趙頻、張文浩(2023)研究發現,城市生活垃圾治理經歷了起步—擴大—趨向穩定的階段,為全面推進生活垃圾治理實踐,他們提出需激發社會主體的責任意識、完善垃圾治理的收費制度、強化科技創新和信息技術運用以及加強生產者責任延伸制度建設[37]。蔣云(2006)指出,隨著高效能源回收、耐腐蝕和污染零排放垃圾焚燒技術研究的進一步發展,城市生活垃圾的焚燒處理技術將得到廣泛運用[38]。付敏言等(2015)探究了廣州市城市生活垃圾處理PPP模式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指出PPP模式能夠兼具公共部門和私人部門兩者的優勢,對城市垃圾處理提供技術支持[39]。郭倩倩等(2017)將衛生填埋、焚燒、飼料化、厭氧消化、堆肥及綜合處理作為餐廚垃圾的處理方式[40]。
隨著社會進入信息化時代,數字化推動垃圾治理模式迭代創新。黎敏(2020)提出運用互聯網、物聯網、人工智能和云計算等技術驅動城市生活垃圾治理,以實現對城市生活垃圾處置過程的集中管理[41]。趙寒(2021)探索了“城市大腦+垃圾治理”智慧新模式,如采取“一網一庫四平臺”的架構建設垃圾分類全過程管理平臺;運用“三融五跨”、AI賦能技術直觀感受垃圾分類的全貌信息;實施“四個一體化”路線圖提高生活垃圾管理的智能化水平[42]。徐清源、張雅琪(2023)提出,將數字化工具應用于城市生活垃圾治理的評估評價、宣傳引導、溯源管理、過程控制和運營模式中,實現從源頭減污降碳[43]。
借鑒國外垃圾治理實踐的成功經驗,有助于提升我國城市垃圾治理的能力和效率。蔣云飛(2022)立足中國實際和國外經驗,提出需從政策、立法和制度三個層面推進我國城市生活垃圾源頭減量,如明確城市垃圾源頭減量目標并細化減量舉措、構建激勵與懲罰并重的城市生活垃圾源頭減量機制等[44]。賈曉霞、胡瀟月(2023)充分借鑒和吸取德國垃圾治理成功經驗,構建出符合中國特色的城市生活垃圾分類回收網絡,使上游企業、政府、居民和下游企業形成閉合的、可循環的垃圾治理體系,提升垃圾回收利用率[45]。
此外,社區是城市治理最基礎的單元。上海市徐匯區凌云街道梅隴三村黨總支通過發動一個女性帶動一個家庭,進而輻射一個樓組,形成由點到面的垃圾治理大聯動,帶動社區居民參與到“生活垃圾變廢為寶”項目,以實現垃圾減量、垃圾分類目標[46]。王利艷、張秀萍(2020)提出,為推動生活垃圾源頭分類的真正落地,將小區作為城市居民生活垃圾網格化管理的基本單元,逐層細分網格成員主體責任并落實網格任務,以此保障公共衛生安全[47]。環保組織也逐漸成為城市垃圾治理的重要力量之一。例如,廣州城市礦產協會通過產業發展推動垃圾治理變革,不僅開展垃圾分類教育和社會動員工作,還不斷完善廣州的城市廢棄物循環利用體系,探索出一條社會組織參與垃圾治理的路徑[48]。
(二)農村垃圾治理實踐
1.以村民為行動主體的垃圾治理。寧國用、陸至強(2013)提出農村垃圾治理應堅持減量化、資源化和無害化原則,需積極引導群眾進行就地分類和回收利用,避免二次污染的發生[49]。歐東(2019)提出,積極引領鄉村民眾投入到垃圾回收實踐中,不僅使垃圾變廢為寶,還增加了鄉村民眾的經濟收入[50]。管宏友(2019)通過對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凱里市三棵樹鎮調查發現,部分村民仍然保留著傳統的生活習慣,如將剩余的飯菜當作飼料喂養家畜、將人畜排泄的糞便當作肥料灌溉農作物、將修建吊腳樓木質廢料作為薪柴能源等,這些方法能最大限度地提高物資的利用率,減少對環境的污染[15]。馮雪紅、張文文(2022)基于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縣桑科鎮桑村的田野考察發現,生態移民搬遷前,桑村村民處置垃圾的方式主要受地方性知識影響,他們就不同類型、不同屬性的垃圾進行綠色、環保、無污染地處理,以實現垃圾的“零廢棄”[51]。
2.以基層自治組織和行政機關為行動主體的垃圾治理。郭賢明等(2013)認為,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勐海縣勐混鎮曼蚌村和勐臘縣勐滿鎮上中良村等村寨需修建固定垃圾投放點、人工濕地凈化池、垃圾填埋場及牲畜圈養設施,使村寨的垃圾得到較為合理的解決[52]。毛春梅、蔡阿婷(2021)強調,村委會作為農村生活垃圾治理的主導力量,承載政治穩定、政策制定、民生健康等多重使命,進一步確保鄉村環境治理走在正軌上[53]。楊紫洪等(2022)指出,行政村或自然村制定的“規范式”村規民約對村民參與生活垃圾治理的出資意愿有著顯著影響,進一步完善村規民約有助于積極引導和鼓勵村民參與垃圾處置[54]。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背景下,何東等(2022)深入調查了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縣岔科鎮農村生活垃圾處理存在的問題,該鎮政府提出要加大農村垃圾分類宣傳、制定適宜當地的環境保護條例以及建立健全垃圾處理機制等建議,創造令人向往的農村生活環境[55]。馮雪紅、張文文(2022)通過調查還發現,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縣桑科鎮桑村村委會實施了“垃圾革命”行動方案,如填埋垃圾坑、投放垃圾車、設置公益性崗位等,極大改善了農村人居環境;夏河縣人民政府則將生態扶貧與環境保護結合起來,實行“村收—鎮運—縣處理”垃圾處置模式,還借助新興媒體實時宣傳生態環境保護事跡[51]。
3.以環保組織為行動主體的垃圾治理。隨著時代的發展,生態環保組織在垃圾治理方面發揮了補充作用。陳慧慧(2018)通過田野調查發現,位于青海湖周邊的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縣江西溝鄉莫熱村自發成立了環境保護組織,負責村落和景區附近的垃圾監管工作,還雇用清潔工在旅游旺季負責清理景區附近的垃圾[56]。四川大學的徐君20多年來對青藏高原三江源區生態環保問題進行跟蹤調查,其研究團隊主要與三江源地區的環保組織進行合作和觀察,為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探索出新的路徑。圍繞青藏高原生態環境保護問題,徐君、楊辛月(2021)引入“路學”研究視角,以“綠色江河”開展的項目及參與環保服務的志愿者為觀察對象,分析和探討生態保護觀念如何在“一縱一橫一站一平臺”的“點”“軸”型道路網上擴散[57]。徐君、陳蘊(2022)借助戈夫曼的擬劇論,透視環保組織的垃圾治理行動,通過具身性“表演”,催生、培養志愿者、組織成員和環境他者的垃圾分類和處理意識,促使更多環境主體加入環保實踐活動[58]。
關于垃圾如何處置的問題,無論城市還是農村,都結合實際因地制宜地進行垃圾治理。不僅如此,學者們還發現由于不同利益主體所處的立場、行動者身份和價值主張不同,村民、村委、政府、環保組織等多元主體也呈現出不同的環境話語和實踐邏輯,也因此創新了環境治理多元共治模式。
要保護好生態環境,走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道路,不僅要堅持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更要持續深入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當前,關于垃圾的話題受到很多學者的關注,而垃圾研究仍具有可拓展的空間。
(一)要積極構建政府主導、多元主體參與的垃圾治理模式。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中,垃圾治理是一場持久戰,地方政府需發揮主導作用,制定生態環境保護規劃,扎實推進農村環境綜合整治,健全農村生活垃圾收運處置體系、廢棄物循環利用體系等,實現垃圾分類和減量化、資源化。同時,還需整合多方力量,引導當地民眾、專家學者、學校、企業、社會組織參與到垃圾治理的各個環節,呈現多元行動主體的環境話語和實踐邏輯。
(二)要持續推動多學科、跨學科的互補合作研究。垃圾研究需要加強學科間的交流和對話,促使人類學、民族學、社會學、考古學、生態學、環境科學等學科在不同程度上交叉融合、相互滲透,提供多元化的理論視角。可嘗試運用行動者網絡理論將垃圾作為關鍵行動者,賦予其特定的生命和活力,重塑人與物種的關系,共同編織出一張屬于物的意義之網;運用生態人類學理論挖掘和整理地方性知識的生態價值,利用地方性知識和現代科學知識的優勢綜合處置垃圾;運用歷史學和考古學研究方法,發掘垃圾的歷史,洞悉過去人類的行為和文化模式。總之,集各學科之長,系統、全面地進行垃圾研究。
(三)要采取更為新穎的視角拓展垃圾研究。面對全球生態危機,中國如何為治理全球垃圾問題提供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在信息技術迅猛發展的時代,如何利用新技術科學處置垃圾,如垃圾處理無害化、環衛作業信息化和智慧化、垃圾分類數字化、有機生活垃圾資源化等;在建設生態文明進程中,如何科學高效開展污染防治工作、推行綠色環保的垃圾治理行動,這些都是值得關注和挖掘的研究視角。
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致信祝賀2022年六五環境日國家主場活動中強調:“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上,全黨全國要保持加強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定力,著力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統籌污染治理、生態保護、應對氣候變化,努力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麗中國,為共建清潔美麗世界作出更大貢獻!希望全社會行動起來,做生態文明理念的積極傳播者和模范踐行者,身體力行、真抓實干,為子孫后代留下天藍、地綠、水清的美麗家園。”[59]總之,持續關注垃圾相關研究,做好垃圾治理工作,不僅關系到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還對推動生態文明建設、提升社會文明程度、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麗中國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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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彩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