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閱讀能力的培養與讀書會的建設

摘要：當前大學生的閱讀、討論、寫作及思考能力欠佳，已引發有識之士的憂慮。為改變此狀況，在課外組織學生舉辦讀書會，是頗為有效的辦法。通過讀書會，教師與有志學生一道，精讀學術經典，奇文共賞，疑義相析，可以有效訓練學生有序閱讀、討論和寫作的技能，培養學生研究性學習的功力和智慧。

關鍵詞：大學生；閱讀能力；讀書會

當前大學生的閱讀、討論、寫作及思考能力欠佳，已是常論。這些能力，不會如同年齡那樣，隨歲月自然增長，亦不能集一朝一夕之功，一蹴而就，非經長期刻意的訓練，不可習得。但是，傳統課堂，從小學到大學，規范有效的訓練始終付諸闕如，因此，學生諸項能力的不足，傳統教育委實難辭其咎。及至大學，始有驚覺，奮欲彌補，雖難免先天不足之弊，但亡羊補牢，猶未晚矣乎！有鑒于此，在課外組織讀書會，與有志學生一道，通過原典精讀，奇文共賞，疑義相析，訓練有序閱讀、討論、寫作與思考的技能，是培養大學生學習與研究素養的有效途徑。

一、大學生讀書會的組織

（一）書目的選擇

高質量的讀書會建設，書目選擇是關鍵。往細處論，有若干方面需綜合考量。

1.篇幅：大與小

巨著之巨，在于思想，不在于篇幅。讀書會若長期存續，時間從容，應拒絕快餐式閱讀素材，書目的選擇僅以思想價值為取舍，大師名家扛鼎之作、開山立派奠基之作、吐故納新轉捩之作、思想流派標桿之作，不拘大小，均為首選。

2.難度：難與易

閱讀書目應選何種難度，需細作思量。選擇較為通俗易懂的，還是較為專深難懂的書目，與讀書會的對象和目的有關。低年級宜淺顯，高年級可艱深，循序漸進，是通行的道理。但是，大學生的閱讀，尤其是學術性閱讀，因重在思維和批判力的規范訓練，不宜太過淺顯直白，亦不應過于注重趣味性而放棄思想性。

3.語言：中與外

學術經典，無論中文外文，均為佳選。但西方學術名著的中文譯本良莠不齊，因此，能直接閱讀原文最好。如果選擇中文譯本，對于譯文的質量一定要有所把握，否則，差的版本不僅會失去原本的味道，最為致命的是，錯譯、誤譯、漏譯將導致錯誤甚至相反的理解，貽害至深。即便有好的譯本，也最好能對照原文閱讀。對于大多數學生來說，雖然英語為第一外語，但英文閱讀存在不小障礙，只要堅持一個學期，突破瓶頸期，便可望有大長進。

（二）獨立與連續

每期讀書會所讀書目，可有所不同，但以彼此之間有所聯系、形成連續為佳。例如，同一作者的不同作品，同一流派的不同作者，同一主題的系列論著等，這樣，不同但相關觀點縱橫聯合，比較辯駁，有利于經由精深而廣博，漸次建立源流脈絡的思維格局，獲得整體的胸懷和鑒別的眼光。

（三）人員與人數

研究性、學術性讀書會，閱讀任務重，需要艱辛的付出和持久的投入，因此，參與人員要有強烈的興趣和堅韌的毅力，才能夠傾注心力并不懈地堅持。當然，興趣與毅力時常與投入和收獲互成正比，相互強化與支撐，故教師應注意引導和啟迪，激發學生在閱讀和交流之中獲得思維的樂趣。在人員組成上，混合本科和研究生效果較好，如有博士生或多位老師參與更好。人數不宜過多，應以適合討論的有效組織為限。

（四）方式

1.研究性精讀

學術作品往往涉及多個抽象概念，論證結構亦多精妙復雜，因此，對于學術論著的閱讀，應采探賾索隱、極深研幾的態度，宜精不宜粗，宜慢不宜快，有些經典甚至應咬文嚼字，逐字逐句細細咀嚼，反復品讀，方能窺得堂奧，悟出真味。

2.三個階段

一次完整的讀書會可分為三個階段。閱讀和研討是本體階段，中間為評議與自由討論，最后是老師點評和總結。除本體階段外，另外兩個階段也應重視：閱讀前介紹方法的前置階段和研討后修改讀書報告的后續階段。前置階段在正式閱讀之前，介紹閱讀、研討和寫作的基本方法和讀書會的具體要求，目的在于使學生在閱讀伊始即帶著明確的方法意識，而不是只憑一股蠻勁蒙頭猛扎；后續階段在讀書會后，針對主題報告和研討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提出批評和建議，要求學生針對性地修改報告，以期推進理解，鞏固所學。

3.三個環節

顧名思義，讀書會固以 “讀”為中心，但不應讀而不論，述而不作。完整的讀書活動應有三個環節貫穿始終，分別是閱讀、研討和寫作。閱讀環節緊扣文本，著重主旨提煉，結構梳爬，論證推理和文義詮釋。研討階段著力訓練理性有序的討論技能，要求言之有物、論之有據，力戒泛泛空談、缺乏論證、主題分散、論爭激烈卻是自說自話的虛假繁榮等流弊。

如嚴耕望先生所言，寫作是最精細的閱讀。[1]因此，讀書報告的寫作，是至關重要的環節。讀書報告的寫作要時時強調，倘若只重閱讀而輕寫作，那么閱讀的功力便難以有效轉化為寫作的技藝，不能發揮讀書的最大功效。

二、閱讀功力的汲取

名著的寫就，是作者積多年功力的結果，從作者的命題界定和論證結構中，我們可以體會作者是如何發揮其渾厚功力的，借此化作者的功力為自己的功力。提煉核心命題和梳理論證結構是閱讀基本功，需要反復揣摩，勤加練習。

（一）命題

要準確提煉并理解命題，先要明白什么是命題。對一學術論著而言，形式是其皮囊，內容是其骨肉，命題則是其骨髓。所謂命題，是貫穿論著的中心論點，是作者試圖探討或論證的一個基本問題或基本觀點。缺乏論題，就會犯基本觀點缺乏的毛病，[2]縱有洋洋千言，也不過是文字的拼湊而已。

命題是貫穿論著始終的中心論點，是作者試圖論證的核心觀點。所謂貫穿始終，是指全文皆圍繞命題展開，時時處處都應與論題有所關懷和照應。因此，在閱讀時，每到一處，我們就需要思考，此處與論題有何種關聯，是如何關聯起來的。有的作者會開門見山，開篇即交代命題，但也有時候，命題是什么，并不容易把握，只有對全文有真切的理解之后，才能準確提煉。

（二）論證

學術論著要針對理論爭議和理論難題提出自己的主張，但是，只提出一個結論，或者在爭論中選邊站，是不夠的，那只是表明了你的立場、態度，甚至只是個人的愿望，你還需要論證你的主張。論證就是要提出理由和證據來證明你的觀點。

所謂論著，顧名思義，就是要論辯或論證的，因此，對于論著而言，論證的意義非凡。第一，考察論證過程，可以比較不同觀點的優劣。并非所有的觀點都具有相同的說服力，支撐不同觀點的理由也有好壞之分，但是，如果我們不對不同的觀點、理由及其論證結構進行比較鑒別和測度評價，就很難衡量各自說服力的強弱。第二，論證為結論提供了解釋和辯護，為他人接受這個結論輸送了理性的力量。論證不是簡單的重復結論，而是要提出充分的理由和證據來證明這個結論，如果我們做到了這點，就是對這個結論作出了成功的解釋和辯護。[3]這樣，我們的主張便因更具解釋力而獲得更強的競爭力，此時，建議他人接受這個觀點，就不是基于同情、欺騙或暴力等非理性原因，而是基于邏輯和理性的內在力量。

三、閱讀智慧的領悟

優秀的作品匯集了作者深厚的功力，閃爍著作者智慧的靈光。作者智慧的靈光，不是幻影難捉，而必定有蹤可循，這就是作者在著述中所舒展的方法技藝。應重點關注體會作者所說的內容以及如何說的方法。

（一）說了什么

作者說了什么與作者所說的是什么，不盡相同。前者是特定的，后者是普遍的。說后者是普遍的，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指，作者的具體觀點是該類型觀點的一個實例，這意味著可能存在其他觀點，它們的核心要素是一致的，但在其他非核心要素方面則可能有所差異。因為這些不同的觀點共享著核心的觀點，所以它們構成一個觀點群，匯聚成一種理論類型。當然，類型可以具有不同的層級，不同的類型既可以同屬一個更大的類型，一個類型也可以細分為更多的下級類型。第二層意思是指，前者是作者對后者的具體回應，即作者說了什么是對作者所說的這個普遍問題的特定觀點。

區分作者說了什么與作者所說的是什么，有重要的意義。

第一，只有作此區分，才可以理解一種理論觀點的精髓。通過這個區分，把作者具體的個人觀點提煉為一種抽象的理論類型，并把作者的個人觀點看作其所屬理論類型完備或不完備的實例。這樣，我們將面臨兩個理論任務：第一，我們首先需要把一種觀點武裝至最佳的完備狀態；第二，只有駁倒一種觀點所屬的理論類型的完備形態，才算真正駁倒該觀點。通過區分 “作者說”與 “作者所說”，我們將一種觀點的優點發揮到了極致，對于一種理論主張，只有把握其優點發揮到極致時候的狀態，才算是真正把握住該觀點的精髓。

第二，只有作此區分，才能評估和體會作者在學術史上所作出的貢獻。因為如果把作者說了什么視為對作者所說的一個特定的看法，它只是關于作者所說的這個普遍問題的一種觀點，那么，我們就可以比較在同一個普遍問題之下，作者的觀點與其他觀點的異同和優劣。這種作業，就等于描繪了一幅學術地圖，從中可以看到，作者究竟作出了何種理論貢獻，在學術史上居于什么地位。

把握作者的理論精髓，明確其在學術史上的地位，我們才能感受作者智慧的溫度和力量，也才能吸收作者的智慧，在自己的學術土壤中孕育學術智慧的種子。

（二）用了何法

錦繡文章，必依縫紉針路，方可細細綴得；絕頂武功，需循內功心法，始得徐徐展開。此針路心法，便是作者功力與智慧所依憑流露的軌道，欲體會作者智慧，必應深入領會，勾勒作者的思路結構，并作方法論的轉化，萃取框架套路，作為普適模板，以供臨摹。

在經典文獻中，方法時時處處皆有顯現，例如，如何提出問題，如何建構難題，如何撰寫導言，如何提煉概念，如何用概念建構基本命題，如何做文獻綜述，如何論證，如何運用材料，如何反駁、承認和回應等，都各有奧妙，宜分類總結，分別玩味。

四、閱讀能力的舒展

（一）批判性閱讀

閱讀是一種受教，受教是一種美德，但是，這種美德卻長期遭受誤解。受教不意味著被動接受，唯唯諾諾，卑躬屈膝，相反，受教是極為主動的姿態，最能學習的讀者，也是最能批評的讀者，缺乏獨立的判斷力，便難學有所成。[4]主動的讀者把閱讀視為一場對話，而不是機械刻板，條條本本，生吞活剝，相反，他總能夠提出獨立的看法，中肯地評論，客觀地批判。這是批判性的閱讀態度，它要求我們舒展自己的智慧，以自己的智慧感受作者的功力。當我們能夠冷靜地剖析、中允地臧否時，我們才算是真正讀懂。

（二）正確提問

學問學問，學與問勢難分離，但不能只知道好問、多問，卻不知問什么、如何問。問與不問，是學習態度，問什么與如何問，則是學習的境界。胡問亂問，錯失重點，雖勤勉好學，卻終究難得其門而入，縱經百思亦不得其解，雖真經在手，千傳萬誦，如若不得要領，也是與大道見面不識，失之交臂。

正確的問題，有章可循，以下問題，可供指引：論題和結論是什么？理由是什么？哪些詞語意思不明確？是否存在價值觀假設和描述性假設？推理過程中有沒有謬誤？證據的效力如何？有沒有替代的原因？數據有沒有欺騙性？有什么重要信息被省略了？能得出哪些合理的結論？[5]如何正確提問，如何提出正確問題，自成技藝，需要用心修煉。

（三）學術寫作

化作者的功力為自己的功力，化作者的智慧為自己的智慧，并運用自己的智慧體會作者的智慧后，作為綜合的檢驗，可嘗試以自己的功力體會作者的智慧，乃至以自己的智慧匯通作者智慧、以自己的功力開創自己的智慧，此即學術性寫作。

學術性寫作可以是書評。學術性書評不是對章節綱要式的簡介，那樣必失之枯燥無趣，嚴肅的學術性書評，往往聚焦三兩重點，點評闡發，[6]其難度實不啻于學術論文，卻為學術進步的階梯，[7]是學術性閱讀和學術訓練的基本功。比學術性書評更高的要求，是學術論文的寫作，更強調思想的原創性和獨特貢獻，是集閱讀思考大成之最高級形態。

五、結束語

大學生讀書會的建設，貴在堅持，如果能有更多的大學生讀書會組建并沿著規范的方向有效運作起來，那么，我國大學生以閱讀能力為核心的研究性學習能力的提升，未來誠可期也。

參考文獻：

[1] 嚴耕望.治史三書[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2] 劉南平.法學博士論文的“骨髓”和“皮囊”：兼論我國法學研究之流弊[J].中外法學，2000（1）：101-112.

[3] 安東尼·韋斯頓，卿松竹.論證是一門學問[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9.

[4] 莫提默·J.艾德勒，查爾斯·范多倫.如何閱讀一本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5] 尼爾·布朗，斯圖爾特·基利.學會提問[M].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13.

[6] 搜狐網.如何撰寫一篇評論性的學術書評[EB/OL].[2022-06-01].https：//www.sohu.com/a/317927438_771871.

[7] 葛兆光.從學術書評到研究綜述：與博士生的一次討論[J].杭州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34（5）：129-136.

基金項目： 廣東省教育科學規劃領導小組辦公室“2021年度教育科學規劃課題” （教育綜合改革專項） （項目編號：2021JKZG010）。

作者簡介： 姚靜，女，漢族，湖北武漢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法學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