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陽,初 丹,李春妹
(1.東北石油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318; 2.赤峰學院 外國語學院,內蒙古 赤峰 024000)
《形態》在開篇便明確提出:“現實中的個人,也就是說,這些個人是從事活動的,進行物質生產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質的、不受他們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條件下活動著的。”[1]換言之,經歷了“德法年鑒” 失敗的馬克思已經開始從“現實的人”出發,闡明了“現實的人”既有著作為人的存在方式的實踐性,也包含著“人的解放”的歷史性規定。在《形態》中,馬克思指出,在“絕對精神”瓦解的過程中,“那些以哲學為業,一直以經營絕對精神為生的人們……每個人都不辭勞苦地兜售他所得到的那一份”[2]。這也正是馬克思對以施特勞斯、鮑威爾為代表的青年黑格爾派展開批判的重要原因。“這些哲學家沒有一個想到要提出關于德國哲學和德國現實之間的聯系問題,關于他們所作的批判和他們自身的物質環境之間的聯系問題。”[3]他們所能想到的只是去占據黑格爾主義解體之后的市場份額,從而在德國形成新的精神統治物。并且,馬克思恩格斯在同“德意志意識形態”的論戰過程中,為尋求共產主義道路創造了現實的可能性。
在《形態》中,馬克思首先進行論述的是所謂的“現實的人”,其指的是囊括在具體社會關系之中的人,是活躍在現實生活中追求發展個人才能、實現自我解放的人。這也就闡明了活在現代社會中的人一定是處于某種對象性活動所衍生出來的關系之中的,并強調了這種物質關系只有在人和人分工和交往關系的維度下才能夠得到有序展開。因此,人和人的關系一定是處在將對象世界包容進去的物質聯系之中的,并于這種物質聯系中“人們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同時間接地生產著自己的物質生活本身”[4]。而以鮑威爾、施蒂納為代表的德國哲學家們所關注的重點卻是高懸在物質生活之上的原則和概念。對此,馬克思、恩格斯則是“站在德國以外的立場上來考察一下這些喧囂吵嚷”[5],從被舊哲學層層封鎖的物質聯系出發,去考察市民社會中真實發生的問題。
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中闡明了在黑格爾的法哲學體系下,人只是囊括在絕對精神統治之下的一種抽象概念,而并非“現實的人”,黑格爾將人從社會的物質聯系中剝離了,將市民大眾完全地禁錮在了意識的牢籠之中。“但是,人不是抽象的蟄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國家,社會。”[6]因而當馬克思借以宗教批判、政治批判和哲學批判,使德國統治哲學從天國降回到人間后,首先開展的便是以政治經濟學和黑格爾的哲學文本為參照基準,從“現實的人”講述現代社會的所有制關系。誠然,在政治經濟學和黑格爾法哲學的視閾下,現代人之間的關系實際上是以勞動分工的進一步遞嬗為基礎而構筑的。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勞動分工促成了空前發達的生產力發展水平,它甚至形成了一個完備的系統,而這樣的一種勞動分工關系之所以能夠成為現實,是因為它由一定的形式所支撐,其在于市民社會中的個體都是財產的所有者,以訂立契約的方式展開普遍的交換。對此,馬克思在《1844 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已經明確地指出,在這個所謂“需要的體系”的形式之下,它的核心內容便是以對象為中介進而展開一群人對另一群人的支配和統治。在《形態》中,馬克思將現代社會中真實存在的這種支配關系,嵌進了“需要的體系”框架中,從而使得“需要的體系”框架的內涵發生了實質性變化。而在亞當·斯密和黑格爾看來,在社會化的生產過程中,勞動分工是在一個被需要的社會體系中進行的,每個人都能憑借自己獨特的才能進行對象化活動,從而貢獻某種獨特的財富,進而推進共同體的正常運轉。馬克思并不否認國民經濟學家們所描繪的圖景,勞動分工的確極大地促進了人們生產力的發展,提升了社會框架的精美度。但同時,馬克思也進一步提出,“一個民族的生產力發展的水平,最明顯地表現于該民族分工的發展程度”[7]。人們聚合在一起,用文明的分工方式推進共同體生活的有序展開。“現在,分工也以精神勞動和物質勞動的分工的形式在統治階級中間表現出來”[8],“文明”也逐漸地失去了其固有的意味。
“分工的進一步擴大是生產和交往的分離”[9],而物質勞動和精神勞動的分工,則意味著從原本樸素的社會生活中開始演化出一批特權者,他們能夠從人的對象化關系中超脫出來,并對這種關系進行規定。因而馬克思明確指出,這樣的分離關系實際上是有著雙重內涵的,一方面是思想和勞動的分離,具體可以概述為在生活中制定規則的人和按照規則去生活的人的分工。換言之,特權者致使財產和勞動出現進一步的分離,進而催生了一些階級的出現,“這些階級是通過每一個這樣的人群分離開來的,其中一個階級統治著其他一切階級。”[10]而在階級性不斷膨脹的分工過程中,導致了個人才能的巨大差異的出現、人的類本質活動的極度缺乏,逐步地“使工人陷于貧困直到變為機器”[11]。另一方面,當人與人之間的物質聯系發生異化以后,勞動分工實際上和在現實生活中被展開的所有制關系便等同了,其實質便是一方掌管財產,成為統治階級;一方失去財產,喪失實踐的主體性,淪落到被另一方所支配的境地。這樣,人與人之間的物質聯系就被馬克思明確地表述為勞動分工關系或是所有制關系。把它說成是勞動分工關系意味著展開物質勞動的一方和展開精神勞動的一方是對立分離的;把它說成是所有制關系則意味著不是一種勞動和另一種勞動之間的簡單差別,而是踐行思想勞動的人對踐行體力勞動的人的徹底支配。所以馬克思是在勞動分工的體系下去講述所有制關系的,其本質無非是基于權利關系而引申出來的一群人對另一群人的支配。是故,現代社會實際上和它以為已經遠遠甩掉了的傳統社會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似的,其核心內容依舊是少數人對絕大多數人的剝削和統治,是物質勞動和精神勞動的分離,其結果就是“現實的人”的本性喪失。此外,馬克思在承認亞當·斯密和李嘉圖所給定的社會體系是有著重大價值的同時,也對這個體系進行了批判,即“亞當·斯密和李嘉圖這樣的經濟學家是這一時代的歷史學家,他們的使命只是表明在資產階級生產關系下如何獲得財富”[12]。因而特權者在獲取財富的過程中對于作為財富來源的無產者們的死活也就漠不關心了。
馬克思在《形態》中,透過對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結構的剖析,闡明了階級的實質無非是在經濟領域中處于支配地位的少數人成了整個社會的規定階級。這也為馬克思后來在《共產黨宣言》中所提及的階級學說提供了概念性前提,闡釋了無產階級將對整個人類社會歷史提出新的規定性,指明飽受資本主義私有制剝削的工人階級可以成長為下一個社會形態的規定者,去印證馬克思所提出的“至今一切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斗爭的歷史”[13]。
在資本主義社會普遍被承認的理性自由和契約關系的“照射”下,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便表現為一種間接的統治關系。首先,馬克思闡釋了現代社會中的私有財產關系,其中也涵蓋著黑格爾法哲學所強調的特殊性和普遍性的兩大原則。特殊性是指人和人之間的相互分離,每個人都把自己的勞動和分工作為絕對的目的出發點;而普遍性則是指人和人之間受制于外在的普遍聯系,其個人目的的實現必然要借助這樣的普遍交換體系。換言之,“資本家是雙重獲利:第一,通過分工;第二,一般地通過對自然產品加工時人的勞動的增加。人加進商品的份額越大,死資本的利潤就越大”[14]。這也就說明了擁有雙重對象身份的資本家,在對象化活動中完全實現了對喪失主體性的雇傭工人的徹底支配。而現代社會中的私有財產關系實際上就是人和人之間的雙重關系。一方面是現代社會對于每一個人都是自由個體的抽象的、普遍的承認。而“另一方面,是人改造人……”[15]具體落實到對象化活動的關系中便是一群人壟斷著對象,另一群人徹底失去對象。
所以,馬克思指出,倘若這樣的雙重關系要在現實社會中得以繼續維系,就必須使得人和人之間的契約關系能夠以經濟統治的方式出現,是必然要借助外部的理性支撐。而這個“支撐”有著兩個層次的規定性,其一是指以私有財產關系為原則的現代社會,是以國家的權力為根據的。國家以保護私有財產和權利為核心內容的立法方式,將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確定下來,并讓這樣的法律支撐起了人和人之間的雇傭關系。因而資本對勞動的支配關系也必須被落實為國家對社會的統治關系。第二個層次便是一些酷似于黑格爾主義所宣揚的,國家是地面的精神的“統治契約”,其實質也不過是以國家的形式和權力對人們進行支配。所以,馬克思、恩格斯揭批出現代資產階級國家是能夠讓市民社會中存在著的“特權者”的權利得以落實的國家。
馬克思闡述了現代國家一方面是代表著社會生活中被壟斷的權力,而另外一方面是指現代國家的背后一定是有著原則性高度的理性觀念。即國家的階級性是以某種普遍被“認同”的理性原則作為它存在的理由,從而實現它對權力的高度壟斷,維持它社會中的特權者地位。所以,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隨著資本和分工的不斷積累和擴大,“工人日益完全依賴于勞動,依賴于一定的、極其片面的、機器般的勞動。這樣,隨著工人在精神上和肉體上被貶低為機器,隨著人變成抽象的活動和胃,工人也越來越依賴于市場價格的一切波動,依賴于資本的使用和富人的興致”[16]。這就促使意識形態的理性支撐愈發成熟了,也進一步鞏固了資本對工人們的徹底支配。但馬克思指出,基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而建立起來的理性機制及精神慰藉是使得剝削性質的階級關系被落實的支撐,而不是使得市民大眾的自由發展訴求被實現的前提條件。因而“在我們這個時代,每一種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17]。資本主義社會借助“合理”的理性機制實現了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財富的激增,但也造成了市民群眾被剝削、被壓迫的悲慘現狀。正如“機器具有減少人類勞動和使勞動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卻引起了饑餓和過度的疲勞”[18]。也正是出于此,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病態的階級統治結構進行了深刻的揭批,持續展開著同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較量。
同時,馬克思也從經濟層面對資本主義“剝削式”的生產方式進行了揭批。“生產力與交往形式的關系就是交往形式與個人的行動或活動的關系。”[19]這是馬克思早期關于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概念闡述。顯然,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維度出發,在物質聯系中我們將人和對象的關系稱之為生產力,將人與他人之間的普遍聯系稱之為生產關系,因而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實際上是作為兩個方向上的規定,共同支撐起了人和人、人與物質世界之間的聯系。因此在物質聯系中同時蘊含著這兩個方向之間的原則性差異,這就是馬克思所講的生產力和交往形式的差異。一方面,從生產力的角度來看,私有制條件下生產力的不斷發展促成了分工的社會化,創造無比巨大的共同資源,但也使得現代社會中所有的人和物都被調用到200%的緊張程度。在無比完備的勞動分工鏈條中,包含著隨時可以導致“生死”的競爭。因而,也就得出了“一切歷史沖突都根源于生產力和交往形式之間的矛盾”[20]的歷史性結論。在資本主義大生產的背景下,“機器具有減少人類勞動和使勞動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卻引起了饑餓和過度的疲勞。財富的新源泉,由于某種奇怪的、不可思議的魔力而變成貧困的源泉”[21]。這樣的同類競爭卷起的是資本對于無產者們的瘋狂綁架,從而實現對“活在”現實生活中的人的要素和物的要素的徹底調用。簡而言之,以機器為代表的技術理性完全是以崩壞人們的道德為代價的,“我們的一切發明和進步,似乎結果是使物質力量成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則化為愚鈍的物質力量”[22]。另一方面,從交往形式的維度來看,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大量的人被嵌入到整個社會化大生產的勞動分工體系中,這已然說明了私有財產作為一種異己力量對人進行了物的統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在某種程度上被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剝奪了,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存”領域的自身,最簡單的便是工人為了活命進行“不知疲憊的”生產,而資本家則是為了進一步展開資本的積累才進行生產。鑒于此,私有制條件下的社會矛盾是多重的。
首先,工人和勞動之間存在著異化的矛盾。勞動對于工人來說是社會“潛規則”強加于自身的異化勞動,工人同他所加工的勞動對象之間是沒有任何主動性聯系的,異化的勞動是工人最大的負擔。其次,資本家只是資本主義生產環節的某個話事人,但他卻要謀劃整個社會化大生產可能帶來的機會和風險,因為伴隨著私有制生產方式的不斷轉型,即便是掌握著生產資料的資產者也難免會掉落到無產者的隊伍中來,其也是被資本主義生產規律所異化的產物,此為第二重矛盾。最后,當現存的社會財富無法滿足人們生存需要的時候,其必然導致第三重矛盾——資本主義結構性矛盾的 “浮出水面”。換言之,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的確制造了空前巨大的社會財富,并借以商品的形式表現出來,但問題在于它只能賣給那些有能力購買它的人,徹底的無產者們甚至連基本的生活需求都難以滿足,何談購買力?其結果便是出現了無法滿足人的生存需要的結構性難題。所以這樣的一種原則性矛盾一定會引起巨大的社會危機,導致工人成為過剩產業中的過剩人口,亦可稱之為“生產過剩的瘟疫”[23]。因而馬克思明確斷定,“瘟疫”的出現表明了私有制社會的階級統治結構已經開始了“自我毀滅”的進程。
馬克思通過對以上三個矛盾的分析,指出在資本“剝削式”的生產運行機制下,“它希望雇傭工人能‘活著’,以便為它提供剩余價值,但它又同時讓雇傭工人無法生存”[24],這也就表明了資本主義制度中囊括著“自我毀滅”的必然性。但這種辯證法性質的否定及“自由王國”的建構是需要借助某種階級的力量來實現的,因而“這個階級的歷史使命是推翻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最后消滅階級。這個階級就是無產階級”[25]。
共產主義是無產階級的歷史性事業,“它推翻一切舊的生產關系和交往關系的基礎,并且第一次自覺地把一切自發形成的前提看作是前人的創造”[26],這就從根本上肯定了“現實的人”的實踐價值及可以真正實現“人的解放”的現實可能性。加之在共產主義運動前進的過程中,“各個人的出發點總是他們自己,不過當然是處于既有的歷史條件和關系范圍之內的自己”[27],而不是那些秉持著“德意志意識形態”的哲學家們所鼓吹的——現實的人只是由絕對精神所構筑的精神實體。同時在資本主義的生產條件下,大量的人被機器“解雇”,“智慧的生命” 把大部分的人甩出了社會化生產的群體范疇,這的確表明了資本主義社會是有著根本性缺陷的。但這并不表明,資本主義社會將會自動地進入到下一個歷史發展節點。即便采用階級斗爭的方式去解決舊社會的缺陷,我們也不能完全排除是有著“每一次斗爭的結局都是整個社會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爭的各階級同歸于盡”[28]的可能性。因而共產主義運動將會是無比艱難的。即使能夠在理論層次上將“卑劣的”資本邏輯的實質講述清楚,并指出運行著如此一般原則和邏輯的社會必定會導致巨大危機的發生,資本主義也不會“聽話地”將人類社會帶入到下一個歷史階段。馬克思闡明了資本主義在屬于它的歷史時期已經開始顯露“自我毀滅”的敗勢了,但即便資本主義的“自我毀滅”符合辯證法意義上的自我否定賦性,也不見得能夠順利地開辟出下一個真理性的環節。同時這也是馬克思在《形態》中傾注大量的心血去講述共產主義運動與無產階級革命問題的重要出發點,并借此讓這個飽含可能性的幽靈呈現出足以讓資本主義“走進”墳墓的龐大力量,催生出足以推翻私有制統治的對抗性行為。當然,這里所提及的對抗性行為,“不是指個人的對抗,而是指從個人的社會生活條件中生長出來的對抗”[29],亦是無產階級同致使其飽受剝削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之間的革命性斗爭。
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的運行機制最終帶來的只能是一群人對另一群人的奴役和統治。那么擺在無產階級面前的歷史使命便是從當下的資本主義統治現狀出發,將處于“非人”狀態的“生產過剩的瘟疫”[30]重新安放至“現實的人”領域,“被壓迫的無產階級因此最終被推向革命,那時,我們共產主義者將用行動來捍衛無產者的事業”[31]。而馬克思在《形態》中也明確地講述了從勞苦工人到無產階級的跨越是如何完成的,首先便是資本主義的生產鏈條為勞動工人創造了成為無產階級的客觀物質條件,加之勞動工人在主觀思想上把握了資本主義的內在矛盾和缺陷,促使工人的思想和邏輯逐漸地上升到了無產階級世界圖景的原則高度。但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物質領域的客觀條件還是精神領域的思想啟蒙,皆是需要飽受異化統治和壓迫的勞苦大眾進行深刻的挖掘,進而將這份可能性變為現實。
對于無產階級而言,將現實中囊括的可能性變為現實是需要跨越諸多的桎梏,相較于資產階級借助于政治革命建立私有制的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無產階級的遭遇實際上將會是更為艱難的。因為以自由交換為手段而展開的新型資本主義社會關系,是從封建社會內部生長出來的,完全可以說社會轉型在資產階級展開政治革命之前就已然發生了。因此,資產階級革命的主要任務就是為這樣的社會轉型賦予理性的存在根據和新的國家形式,把“資本”變成維持社會運轉的唯一規定性原則。而無產階級所要建構的社會,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是沒有任何形式上的顯露,同時資本主義社會造就的前所未有的龐大生產力以及一系列的社會繁榮,在無形之中也加固了剝削性質的統治框架。所以,馬克思指出無產階級只能先行政治解放,再行社會革命,從而建立屬于“現實的人”的共同體,只有率先掌握規定生活的權力,才能展開對現實生活的重新規定和安放。
總之,《形態》深刻地闡明了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運行的體制框架下,“現實的人”所追求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訴求,在資本那里是被完全否定的,資本主義所能接受的只是肆無忌憚地“吸食人血”,從而獲取源源不斷的剩余價值。而在這些“牧羊人”的鞭撻下,活在現實中的人只有“在自由被埋葬的那一天”[32],才能實現人性的復歸。因而,只有在充斥著共產主義歷史意蘊的背景下,“現實的人”的實現才會真正成為可能。因為這種共產主義運動將會徹底地消滅私有和不合理的分工;因為這種共產主義“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間、人和人之間的矛盾的真正解決,是存在和本質、對象化和自我確證、自由和必然、個體和類之間的斗爭的真正解決”[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