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仙游竹雕的工藝流程和創作特色

王益賓 王清梅竹木工藝品廠

竹因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虛心勁節的品性，自古以來都被視作祥瑞之物，為人們所喜愛，幾千年來一直是文人雅士推崇和喜歡的對象。竹子被認為具有正直、高潔的品格，在中國人的心中是君子的象征，雕刻出的藝術品在傳統藝術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一、仙游竹雕的古往今來

我國竹雕藝術源遠流長，仙游竹雕的歷史也十分悠久，其文化底蘊深厚、創作題材豐富、雕刻技法多樣，具有鮮明的傳統藝術特色。仙游縣地處東南沿海，氣候宜人，山區盛產竹子，且竹子品優質良，這成為竹雕制作得天獨厚的條件。仙游竹雕興于唐宋，盛于明清，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后又得到了進一步發展。竹雕分為竹刻和竹雕，竹刻是指留青、浮雕、線雕等；竹雕就是圓雕，是以竹根立體雕刻為主要表現手法，整體造型生動傳神，同時寓意深刻。仙游竹雕以毛竹根為原材料，以浮雕、圓雕、透雕、平雕、精微透雕等多種技法為主要表現技法。如今的竹雕表現手法與明清時期相比既有傳承，也有開拓創新之處，即以隨形天然局部雕刻替代通體雕刻，使之更富有美感。隨著我國經濟的迅速發展，國家給予民間藝術的扶持也越來越多，經過幾百年的傳承，仙游民間竹雕技藝精湛，得到了迅速的發展。

二、仙游竹雕的工藝流程

一件完整的竹雕作品的制作流程包括如下幾個步驟。（1）選材。選材以冬季的毛竹為佳，做留青要求材料取自山地而且要背陰之竹為較好，做根雕則要求竹子要以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的老竹根為最佳。（2）竹材的處理。做竹刻的話要把竹筒、竹子截鋸后，進行高溫蒸煮，然后快速用布擦去表面的油脂，竹根可以加老堿幫助脫去內脂。（3）暴曬。處理好的原材料要拿到太陽底下進行暴曬，一般要曬二三個月，然后把曬裂的材料扔掉，再進行陰干，這樣崩裂壞的材料再進行淘汰，剩下的材料就很穩定了，后期雕刻完成的作品只需稍微保養都不會出現裂壞。（4）構思。當創作者拿到一塊竹材或者根材，不要急于動刀，首先要畫稿，比如利用竹子上的斑斑點點做山石或者魚蟲，做根雕則要根據竹材的天然形狀去創作、聯想，再加上自己設計，方可開始創作。（5）制作。隨著時代、技術及審美品位的不斷變化，竹根雕表現手法與傳統技法既有傳承，也有開拓創新之處。在制作過程中，分為打坯、修光、開臉、打磨等步驟，然后是保養，一般用核桃油、橄欖油保養。

三、仙游竹雕的創作特色

仙游竹雕的表現方法分為竹刻和竹雕，竹刻與竹雕的表現形式有立體雕刻和平面雕刻兩類。一件好的竹雕作品，無論用哪種技法表現，都要有意境，要清雅脫俗。對每一個從事竹雕的匠人來說，文化修養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竹刻前輩葉瑜蓀先生曾說過：“竹刻作為手工技藝，其技法學習包括技術和藝術兩個部分，技術易學，而藝術卻不易學。藝術要靠一個人的悟性，這是綜合素養的體現。”竹刻的技術學到手以后，就可以成為一個刻竹工匠，在各種竹制品上添彩點睛，提高竹制品的價值，但是這個不能算作藝術，藝術只能意會，很難用言語來形容，要在藝術上有所突破，只能多讀書，提高自己各方面的學養方為最終捷徑。

竹雕藝術是工藝美術中的一個門類，其表現內容既有寫實又有寫意，筆者更偏向于寫意，寫意性內容更有利于深化主題和表現內在精神，更能體現作者的創作意圖。齊白石先生說過：“作品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以為媚俗，不似為欺世。”這是大寫意畫理的基本規則。雕刻是對畫理的再創造，因此也必須遵循這一畫理原則。形似與神似的關系在仙游竹雕中最為看重，形似與神似是既有聯系又有區別的兩個概念，一件成功的大寫意作品，應該是形似與神似的完美結合，雕刻出的作品會給人一種形似神似、意境通透之感。早在南北朝時期，就有人提出“心師造化”“立萬象于胸懷”的畫理，就是說畫家筆下的物象融解、參透著畫家的情意。到了竹雕匠人再創造時，必須充分體現出意境來，突出神似。如筆者的竹刻大寫意留青作品《雄視天下》（見圖1），是以國畫大師潘天壽的老鷹為原型進行創作的，作品強調了現代性、雄偉感，鷹的身體以大潑墨潑水，運散墨水，漸漸成形，再蘸濃墨畫尖喙、眼圈、鷹爪、磐石，線條粗細合宜，突出了老鷹的強勁，再用自制的繡花針小刀細致勾勒出筆墨的枯濕濃淡，似有水墨淋漓滲透的感覺，刀外之意也體現了禿鷹的雄健之感，這一表現筆墨韻味的手法和大膽的探索，既表達了物象造型，又充分體現了筆墨的韻味，達到了物象造型與筆墨韻味的極好結合。

圖1 留青臂擱《雄視天下》 王益賓/作

魯迅先生說過：“美術者，有三要素：一曰天物，二曰思理，三曰美化。”竹雕完全符合這三要素。它也是一門奇巧結合、天人合一的造型藝術，例如竹根雕《自得琴中趣，何勞弦上音》（見圖2）是筆者2016 年創作的一件作品。此件作品以隨形自然的竹根形態進行設計，以追求自然、和諧、天人合一的藝術效果為主旨。根據竹根、竹節的天然之狀，取超大竹根扁形橫勢之材，運用毛竹根根部短而挺的須根，處理成密匝匝的絡腮胡子，禪者雙手撫琴，衣襟紋理根據竹根的自然形態去創作，整個作品巧妙地運用刻穿手法，在不平衡中求得作品的最后平衡，使整個作品給人以行云流水、舒展大氣之美，這件作品榮獲第十屆爭艷杯大賽金獎。

圖2 竹根雕《自得琴中趣，何勞弦上音》 王益賓/作

藝術美在自然，美在真實。如筆者的竹根雕作品《雄才大略》（見圖3）是以漢武帝為原型進行創作的，漢武帝是中國歷史上一位偉大的君王，雄才偉略，文治武功，開疆拓土，擊潰匈奴帝國，奠定了中華疆域版圖，首開絲綢之路、首創年號、興太學。雕刻時精選十幾年的老竹根隨形創作，巧妙借用大面積竹根根蒂和圓斑做衣袍，局部隨形雕刻成衣紋、手，利用竹根堅實的肌理，加工成人物高而挺的鼻梁，臉部的刻畫體現了竹子筋紋的感染力。漢武帝頭微仰，右手執劍，得體而自然，生動地再現了一代君王功業輝煌的形象。這件作品獲2019 年第十屆爭艷杯大賽銅獎，2020 年作為“常青薈翠”全國竹刻邀請展作品在常州美術館展出，入編《“常菁薈翠”全國竹刻作品集》，2022年參加“格物致道”福建省非遺展，在福建美術館展出。

四、仙游竹雕的工藝技藝

仙游竹雕雕工細膩，作品整體給人一種神似傳神、氣韻生動之感，尤其是在融合多種姐妹藝術（如書畫、泥塑、漫畫等）內容后更是別具一格，形成了特殊的審美與文化內涵，因此在鑒賞仙游竹雕作品時，必須從“質、工、形”三大角度來欣賞。（1）質便是材質。仙游竹雕在材質上可稱為上乘之選，仙游山區的竹子，柔中帶剛，內勁十足。（2）工指雕工。仙游竹雕有“一器之微，窮工極巧”的美譽，它融合了多種技法，如平面雕刻中的淺浮雕、留青雕、陰刻、線刻等，立體雕刻中的圓雕、透雕、高浮雕、精微透雕等。（3）形指造型。平面雕刻以文房清供賞玩的作品為主，如臂擱、筆筒、扇子、筆架等作品，清雅不俗、古意悠然，使人浣盡情愁，洗盡鉛華。立體雕刻則以“天人合一”的藝術思想為指導，以天然的毛竹根隨形雕刻成竹根雕人物擺件等，因為毛竹根內里是空心的，所以必須在有限的范圍內發揮無限的想象力，根據材料的形態進行合理的取舍，雕或者不雕，應該取決于作品的藝術效果，凡是好的作品都具有巧妙的藝術構思。例如筆者作品《羅漢講經》（見圖4），利用了家父做竹根雕作品的一段剩材，以往這些材料基本上都沒有用，過段時間都會當柴燒。起初筆者感覺這塊材料凹得很好看，扔了可惜，便要拿來當水盂玩，有天下午看到家父在看書，突然腦中靈光一現，這段材料和家父坐的這個造型很像，這不就是一個羅漢坐著展經講經的形象嗎？一個構思就在頭腦中形成，筆者利用這塊材料的質、工、形、神，以竹根三個節的竹隔形態進行設計，以圓雕技法為主，羅漢五面雕刻，底面留款識，胸口處鏤空破之，既有虛心之意，又具有很強的立體感。作品師法自然，非常自然和諧，完美地利用了竹子和竹節的特點，天然彎曲的背和竹節內部天然凹曲的線條，使整個作品空間感極強，天然的竹隔經卷舒展大氣，把材料的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

五、結論

綜上所述，要想成為一個竹雕匠人，先要耐得住寂寞，潛心于竹刻技法研究，吸收前人竹雕中的營養成分，還要敢于突破前人的窠臼，打破某家某派的創作體系，真正創作出富有深度內涵和表現時代精神的作品。正像羅丹所說的：“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永遠表現他所想的東西，不怕踐踏現存的規范。”盛世興收藏，現在仙游竹雕已進入一個新的高速發展時期，多姿多彩的竹雕作品層出不窮，在這樣的大好趨勢下，期待著更多新的竹雕派系的形成與發展，真正涌現出一批有獨特創新風格的竹雕藝術品和富于創造精神的竹雕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