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影（組詩）

◎楊海波

晚風吹過江邊

夕陽朝向江面痛飲

群山暗了下去

山坡上的荒草有了方向

晚風吹過江水

牽引停在碼頭的渡船

它在這里過完一生

熟悉的還是

牧歸的老人唱著古歌

他的羊群里有一個月亮村莊

走在夜晚

從路燈下走過

我們斜挎的書包

裝有的孤獨比影子長

風不是風

落葉也不是落葉

今晚不在預想的范圍內(nèi)

仿佛天空中的星星在看我們

再經(jīng)過人群時

我們又是回到天空的云朵

深夜嘆

與時間對飲

醉一回

我不負責失眠

月光照在空缺的地方

我握不住的去了另一個時空

這空缺可以永遠留下來

還是沒有信心

在黑夜里我找不到酒

月亮沉進空杯底

我無處可去

勿忘

石頭，或虛度光陰的地方

路人的腳步異同

我并未抬起頭來照應

身旁的紫荊花開過了

綠葉讓出的春天

我也曾沉醉過

在三月下旬

他們忙于奔波未來

縱然花枝已逝

沉思。

時光在心內(nèi)開花

有焦慮的顏色

我取出綠色眼藥水

治愈過往留下的炎癥

手影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只好坐在湖邊

水面被打磨過一樣锃亮

漂著一些水藻

還有柳樹抽芽的倩影

伸出左手

我發(fā)現(xiàn)另一個自己在水中游弋

流水封住指縫

陽光忽然從霧靄中跑出來

水面下暗黑的影子搖晃

伸出右手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無事可做

因此耗費的時間不能償還

左手搭在右手上

影子不見了

我從湖邊起身后

樹葉也跟著落

四葉草

幸運的召喚師

我蹲下來湊近它們

從紫色的散落里讀懂花朵的幸福

風吹出的溫暖地方

它們活得自由

頂著就要枯敗的時間

它們也從不肯低頭

幸運的花草

并不知道人們?nèi)绱诵湃巫约?/p>

想和你說

到此

我的歲月倒長

你并非不可觸及

前兩天我們還在談?wù)撐磥淼娜兆?/p>

離別前互贈的蘋果腐爛了

我的手心冒出冷汗

我不想低著頭

只想和你說

我們能到這已經(jīng)夠好了

遺棄，或被愛

裂開的時光

銅鈴撞出內(nèi)心的疼痛

逆著光，回眸時出現(xiàn)虛幻場景

只一眼我便不再回頭

把廢棄的也留給過去

他們在，或許都離開了

我走在陌生小路

打撈起來的月光被山頂遺棄

像遠去的我們

當我穿過陽光照著的曠野

在后面的路上

尋找另一個自己

她在最溫暖的地方等著我

知我

心弦斷裂

決意不為一把琴苦歲月

聯(lián)結(jié)的地方灰塵四濺

去，成為被廢棄的物質(zhì)

堆在角落不為誰彈奏

揉碎的心事

被風晾干

路過的人不知

平行的路上

沉默，比一塊生鐵還硬

我也是一根被廢棄的弦

天亮前醒來

我什么也沒有

所有的時間都重復著過去

在原地旋轉(zhuǎn)的人是我

在深夜的雨聲中

耳朵出現(xiàn)幻聽

媽媽的呼喚變得潮濕

堵在心口上

我的呼吸連著命脈

回不去的腳步也停不下來

花謝

走過薄暮

櫻花從我額前飛落

手心空出的位置

也落了一朵花

在陽光的背面看它

再近些

花瓣上褶皺的黑色紋理中

我看到過去所有的事物

晚風吹

地上的花兒不知歸宿

耳朵里呼嘯的聲音

我還是沒聽懂

但也不忍踩踏著它們過去

暗戀記

想你，我用絲線繡了你

針線繞過指尖

這些日子遙遠又冰冷

夜里，我在燈下丟了魂

黎明后我出門去山上找來清香葉

暈染過陽光后裝進紅袋子

結(jié)線。

繡針刺破手指

心也跟著疼

把你裝進香包里

掛在床頭

遠走，你不回來了

我把香包掛在故鄉(xiāng)的群山

江水日夜流淌

我時常在黃昏獨倚的門扉腐朽

在鏡子面前

新生的白發(fā)撫過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