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世間

搖晃的世間

沒有欲求并不能接近樹的神性和感知

隱蔽的部分還未敞開? 我們的身體

離開了他們的視野

和靈魂對話的人

在河岸上不斷消耗自身

隱隱墜入空茫

連同起伏的河床? 溝坎

和被凝視的斷土崖及往返的圍場

隨時有可能被黃塵湮沒? 從一棵樹

到另一棵樹再到遠(yuǎn)方的一棵樹

在土畔上延伸著它們的童年

在接近樹和詞語本身時

我們迷失過方向? 泛著金屬質(zhì)地

的方向、比骨骼要輕些

嗚嗚隨風(fēng)作響

不能斷定搖晃著身子的世間

究竟還要洗去多少塵埃? 才能

顯出塵世間的雪白

塵世之白

將最后一方寸留給塵世之白? 高抬

的靈柩是日暮的歡歌

巖層將孤獨引向大地

被蠱惑的湖水正遠(yuǎn)離我們和藝術(shù)

霧靄茫茫

金葉菊裹挾著風(fēng)暴的氣息

愛恨在油彩的鋪展中枯萎

淡出了平原上的視野? 一條小路

也在接近于它的尾聲和騷動

世間的草木在脫離語言的桎梏

所謂的過去正從現(xiàn)在走來

塵世之白愈來愈少

一片片綠葉從我們身上抽離

無法施救于你

一路向大青山涌來? 苦咸的滲漉之水

未達(dá)秋天的盡頭? 從未停止過

從白云之上望你

雪粒穿越黑暗有著巨大的審美損耗

午后的城

也許要安靜下來? 午后的城忙碌的景象

在塵粒中這么魔幻? 油彩

一遍一遍地涂抹上 那些失落的地方

樓群鋪開午后的光? 街道上施工的

地段? 還在圍籠著綠鐵皮

整座城市在鐵軌上搖晃著前行

哪怕一分鐘的遲疑? 小攤販的叫賣聲

也可能充滿你的耳鼓? 這么密集的人群

在擠壓著荒涼的河床

灰白的云在渾圓的山頂上變幻著秋后的身姿

誘惑力喪失? 嗅覺尤其如此

彼此的感應(yīng)不可捉摸

讓我們疲憊到了中午以后

在原鄉(xiāng)這個問題? 首先失去了話語權(quán)

驟然變冷的空氣讓我們很不適應(yīng)

草籽的世界

殘雪還在融化? 像裂開的手掌紋

那些沒有意義的碎片拋向空中

從畫布滴下的油彩? 從來沒有

讓我失望過? 這片刺目的黃土

云層在頭頂覆蓋蒼涼

灰與白的輪廓彼此模糊

還能找出什么理由探訪山谷中的一位農(nóng)夫

讓眼前的山峁失去真實而又純粹的想法

向遠(yuǎn)處望過去? 村落彼此敞開而落寞

仿佛要落入山坡后紅透的月亮

笨拙的世界? 馬蘭花開了

細(xì)細(xì)的根部還在忙著收集雨水

有那么多的羊腸小道

正試著向谷底延伸

塵埃的旅途

明顯地要松弛下來? 這是中年以后

多么艱難的過程? 離開

它存在的世界? 借助語言抽象的線條

和力量? 指向危險的旅途

太陽的光斑不可描述? 一萬朵

桃花鼓動著翅膀

在耗盡自身重力的同時

拼命旋轉(zhuǎn)著身體

白云之下? 白云之上

有一個地方將要被重新命名

世間未知的旅途? 枝杈? 包括

思想上的巨大冰塊和高原上的藍(lán)光

此時? 彼此已無法抽身

或許塵埃疲憊到極限

它早已失去了幻象的國度

（趙會喜，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省評論家協(xié)會理事。曾榮獲第十屆、第十一屆河北省文藝評論獎等評論獎項。出版詩集《風(fēng)中的故鄉(xiāng)》、長詩集《故鄉(xiāng)來兮辭》和文學(xué)評論集《美的邂逅》。）

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