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未來，追趕過去的記錄

2023年9月23日，萬眾期盼的第19屆亞運會將在杭州開幕，來自亞洲各國的“碳基生物”們將濟濟一堂，在“Heart to Heart， @Future ”的口號下展開競技，盡顯風采。

地球從來不是孤島，從大爆炸的那一刻起，宇宙自有一套有序的運行規則。而人類自誕生以來，就學會團結在一起，用肌肉、大腦和抱團去適應大自然的各種規則，直到現在。

當文明進入21世紀，距地球400千米的中國空間站已經可以承載180天的宇航員太空作業，奮斗者號深潛器已經可以在馬里亞納海溝成功坐底，坐底深度10909米。太空和深海這樣超級極端的環境似乎都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在科幻作品里，無論自然環境多么惡劣，人類似乎都可以用一個大罩子把居住地保護起來，里面鳥語花香、生活舒適，宛如住在空調房里的我們，悠閑地看著窗外電閃雷鳴。

真的可以笑看風輕云淡？現實是，我們還沒搞定這個“碳”。

碳，化學符號C，這個在宇宙里第四豐度的元素，同素異形體包含了自然界中最堅硬的鉆石和最柔軟的物體之一石墨。以地球的穩定環境，元素很難發生改變，總量固定的碳，以各種形式存在于地球的各個角落。而和氧原子通過極性共價鍵簡單結合后，二氧化碳在大氣層的包裹下，留住了源于太陽、被地面反射的長波輻射，制造了“溫室效應”。

自46億年前地球誕生至今，碳在大氣、地層和生物中來回循環。既在距今7.5億—8.5億年間制造過平均氣溫-50 ℃的“雪球地球”，讓初級生命僅能依偎在火山附近茍延殘喘，也在距今0.67億—2.52億年的中生代創造過比現在還高10 ℃的溫暖氣候，演化出一個龐大的“恐龍世界”。

對地球而言，人類的歷史實在是滄海一粟，即使是10萬年周期的冰期-間冰期旋回，對5萬—10萬年前剛走出非洲的智人來說，也就是趕上了1.2萬年前最后一次冰期的結束，而人類也在溫暖的氣候中進入新石器時代，并擴散到了全世界。

隨后，人類從采集、狩獵進入農耕時代，低下的生產力不足以對碳循環構成影響，倒是幾次小的氣候波動間接引發了朝代更迭和文明中斷，成為人類歷史大事件中蝴蝶效應的觸發點。

當工業革命的蒸汽機吹響汽笛時，一切都改變了，人們能夠迅速開采出地底塵封已久的碳，煤與石油又驅動著工業時代的發展，驅使人類不斷開拓地球上的土地。于是，更多的碳被留在了大氣中。

2022年，大氣中的二氧化碳濃度達到421 ppm，達到了近80萬年以來的新高。只趕上最后一次冰期尾巴的人類，已經在用行動追趕著自己誕生之前的自然記錄了。經過激烈的辯論和博弈，各國政府對“碳達峰”“碳中和”形成了基本共識，中國政府也提出了“2030年實現碳達峰，2060年實現碳中和”的目標。

這個目標既宏偉又艱巨。有人不禁要問，既然要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干脆減少人類活動，不辦運動會，不就完了？是的，也許智人本可以留在非洲，印第安人的祖先可以生活在廣闊的亞洲，麥哲倫也不用九死一生去繞地球一圈。在一次次關系人類命運抉擇的時候，我們都邁出了艱難卻勇敢的一步。

亞運會不僅關乎競技，更關乎高于競技的運動精神——堅毅、不屈、挑戰極限、突破自我，是跨越國家和地區的命運共同體在創造人類的新歷史和新記錄。此次杭州亞運會把綠色、低碳的理念融入場館規劃設計、建設施工、運行管理、賽后利用等各個環節，一心辦成首屆“碳中和”亞運會。其中有泳池不換水的“24小時水循環系統”，有將自然光導入室內的節能系統，有可以蓄水、隔熱保溫、釋放氧氣的“屋面固碳釋氧”系統。亞運場館和亞運村更將使用光伏、風力、水電等清潔能源近6億千瓦時，減排二氧化碳50余萬噸。

當這場亞洲盛會落幕時，你以為減碳行動就結束了嗎？不，這正是一個新的開始！有調查顯示，舉辦過大型運動會的城市，市民的運動熱情會明顯高于其他城市，這既得益于運動場館和基礎設施的完善，也因為體育精神的激發。杭州亞運會對“碳中和”的追求，推動了新的運動基礎建設技術，而新技術在環保減碳的同時，也助力了整個城市綠色運動觀念的形成。

當你看完一場精彩激烈的亞運賽事，不妨在拱墅運河體育公園里跑幾圈，觀察公園的海綿雨水收集凈化設計；沖刺到富陽水上運動中心的屋頂，在空中花園做個運動后的拉伸；泛舟千島湖上，一邊劃艇，一邊欣賞綠水青山……運動讓人快樂，綠色的運動更讓身為地球村一員的我們備感自豪。

當100多年前顧拜旦致函各國體育組織，邀請它們共同恢復奧林匹克運動會的時候，當2016年世界地球日171國代表簽署《巴黎協定》，志在把全球平均氣溫升幅控制在工業化前水平2 ℃之內的時候，我們都明白，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人類從未退卻。

*本文作者為自然資源部第二海洋研究所副研究員，德國魏格納極地海洋研究所古氣候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