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濃,王佳琳*,曾麗,劉桂玲,王淑萍
(1.成都中醫藥大學護理學院,四川 成都 610075;2.四川護理職業學院,四川 成都 610100)
臨床護士是遭受工作場所暴力的高危人群[1],一項在中國72 個城市進行的在線調查發現,護士群體暴力事件的發生率為64.7%[2]。護士在遭受工作場所暴力后會產生各種不良情緒,使護士的身心健康水平降低[3],還有可能增加共情疲勞發生風險[4],造成職業倦怠[5]。而創傷后成長(PTG)是一種積極的心理變化,是在與具有創傷性質的事件或情境進行抗爭后所體驗到的心理方面的正性變化[6]。許多研究發現,遭受過創傷事件的人群盡管會有消極的改變,但也可能會產生一定水平的PTG,如經歷重大自然災害者[7]、癌癥患者[8]、護理工作者[9]等在經歷創傷事件后均產生了不同水平的PTG。然而,目前關于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 狀況的研究極為不足。因此,本研究旨在了解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 現狀及其影響因素,為護理管理者提高護士的PTG 水平、改善其心理健康狀況提供實證依據。
于2020 年1—3 月選取成都、武漢等地10 所三級醫院的臨床護士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經調查經歷或目擊過工作場所暴力;(2)從事臨床護理工作≥1 年;(3)知情同意,愿意接受本次調查。排除標準:(1)因各種原因,如進修、休假等未在崗者;(2)調查期間遭遇重大變故者,如患重大疾病、親人去世等。本研究共發放電子問卷730 份,回收有效問卷700 份,有效回收率為95.89%。
1.2.1 一般資料調查問卷由研究者自行設計,內容包括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婚姻狀況、子女狀況、睡眠時間、體育鍛煉、工作時長等條目。
1.2.2 創傷后成長評估量表本研究使用汪際等[10]修訂的創傷后成長評估量表,此量表共有5 個維度,分別是與他人關系、新的可能性、個人力量、精神變化和欣賞生活,共21 個條目。采用Likert 6 級評分法,被調查者的回答從“我完全沒有體驗到這種改變”到“我感到這種改變非常多”依次計0~5 分。量表總得分為0~105 分,<60 分為低水平成長,60~79 分為中等水平成長,≥80 分為高水平成長[11]。在本研究中,該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874。
1.2.3 專業生活品質量表本量表由Stamm 博士[12]編制,本研究采用陳華英等[13]翻譯和修訂的中文版量表。此量表共3 個維度,分別是同情滿意、職業倦怠和繼發性創傷應激,共30 個條目,各維度Cronbach's α 系數分別為0.87、0.73 和0.84。職業倦怠和繼發性創傷應激代表消極趨勢,即同情疲勞;同情滿意代表積極趨勢。采用Likert 5 級評分法,被調查者的回答從“沒有”到“總是有”依次賦值1~5 分。其中1、4、15、17、19 條目為反向計分,其余條目均為正向計分。統計分析時先通過SPSS 軟件計算出各條目得分的標準值Z 值,根據公式[標準分(T)=10Z+50]計算出T,將其各維度標準分與常模的25%(T=43)、75%(T=57)進行比較,從而判斷其處于同情滿意與同情疲勞癥狀的嚴重程度,<25%表明癥狀的嚴重程度為低度,25%~75%為中度,>75%為高度。
使用SPSS26.0 軟件對數據進行錄入與分析。計數資料采用頻數及百分比進行描述;計量資料如符合正態分布采用(±s)進行描述。采用t 檢驗、F 檢驗進行單因素分析和組間比較,采用Pearson 相關分析進行相關性分析,采用多元逐步線性回歸進行多因素分析。以P<0.05 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700 名護士中,經歷或目擊過工作場所暴力者分別為354名、346 名。女性、年齡26~35 歲、本科及以上學歷、已婚和護師職稱居多,分別占91.3%(639/700)、51.6%(361/700)、74.7%(523/700)、54.9%(384/700)、43.7%(306/700),見表1。

表1 不同一般資料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 總分(n=700)Table 1 Total PTG scores of nurses were traumatized by workplace violence with different general information(n=700)
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 總分為(57.46±21.75)分。各維度得分為:與他人關系(19.23±7.86)分,新的可能性(13.13±5.67)分,欣賞生活(9.09±3.33)分,個人力量(11.31±4.40)分,精神變化(4.60±2.20)分。各維度平均分由高到低排序為:欣賞生活(3.03±1.11)分,個人力量(2.83±1.10)分,與他人關系(2.75±1.12)分,新的可能性(2.63±1.13)分,精神變化(2.30±1.10)分。
護士專業生活品質量表各維度得分分別為:同情滿意(32.92±6.77)分,職業倦怠(27.15±5.58)分,繼發性創傷應激(26.66±5.30)分。各維度嚴重程度見表2。

表2 專業生活品質量表各維度得分嚴重程度情況[n(%)]Table 2 Severity grade of scores for each dimension of 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 scale[n(%)]
不同年齡、子女狀況、睡眠時間、體育鍛煉、有無飲酒、不同職稱和工作滿意度的護士PTG 得分相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1。
Pearson 相關分析結果顯示,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總分與職業倦怠呈負相關(P<0.01),與同情滿意、繼發性創傷應激呈正相關(P<0.01),見表3。

表3 PTG 與專業生活品質的相關性分析Table 3 Correlation analysis between PTG and 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
將PTG 總分作為因變量,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元逐步線性回歸分析,自變量賦值見表4。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有5 個變量進入多元回歸方程,分別是:同情滿意、繼發性創傷應激、睡眠時間、有無飲酒、子女狀況,見表5。

表4 自變量賦值Table 4 Assignment of independent variables

表5 PTG 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Table 5 PTG Multiple linear stepwise regression analysis
本研究結果顯示,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 得分為(57.46±21.75)分,屬于較低水平,與張玉等[14]的研究結果一致。這可能是因為工作場所暴力是一種創傷性事件,會增加護士職業壓力,產生消極情緒,造成護士身體和心理的傷害,引起行為和目標變化[15],導致其PTG 水平較低。年齡≥36 歲、主管護師及以上職稱、有子女、睡眠時間≥7 h、無飲酒習慣、適當體育鍛煉及工作滿意度較高的護士PTG 水平較高。分析其原因可能是:年齡較大、職稱較高的護士經過多年工作崗位上的磨煉,人生經歷及工作經驗較低年資護士豐富,使其能夠及時發現并處理臨床工作中由創傷暴露帶來的消極影響,并能利用自身及外部資源自我反思、恢復與更新,獲得更高的PTG 水平[16]。結果還發現,有子女護士的PTG 水平更高,可能是因為有子女的護士有更多的家庭和社會角色[17],當遭受工作場所暴力后能與家庭成員分享經歷,獲得更多支持,緩解自身不良情緒,促進積極的心理變化。另外,睡眠時間適宜、重視鍛煉身體、無飲酒習慣的護士,其日常作息及生活習慣更加規律且健康,身體狀況良好,能更好地應對工作生活中的壓力[18]。另有研究表明[19],工作滿意度較高的護士可能會采取積極的認知應對策略,這可以幫助他們調節個人情緒,糾正因經歷創傷而扭曲的認知,從而促進PTG。
本研究結果顯示,大部分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專業生活品質各維度均處于中度水平,與馬金宏等[20-21]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擁有高度同情滿意的僅占20.4%,說明其總體同情滿意水平不高。研究顯示,遭受工作場所暴力后會引起護士的心理應激反應,導致護士工作熱情下降[22],產生疲憊、焦慮等不良情緒,可能造成較低的同情滿意水平。中、高度職業倦怠護士達到了55.4%、19.9%,說明大部分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職業倦怠水平處于中度及以上,這可能與護理行業的高風險性、高負荷、高責任、工作性質的不穩定有關[23]。此外,中、高度繼發性創傷應激的護士比例分別為58.3%、21.3%。有研究表明[24],繼發性創傷應激的程度與護士既往工作生活經歷有關,工作壓力大的護士繼發性創傷應激水平也較高,而護理領域的工作場所暴力往往伴隨著高強度的工作負荷,使護士在經歷工作場所暴力的同時感受到巨大的工作壓力,進一步加劇了繼發性創傷應激。
遭受工作場所暴力之后,護理人員面臨著巨大的精神和心理壓力,使其工作熱情受到打擊[25],但也存在積極的心理變化[14],即PTG。相關性分析顯示,PTG 與同情滿意、繼發性創傷應激呈正相關(P<0.01),與職業倦怠呈負相關(P<0.01)。同情滿意是從助人工作中獲得的正能量,同情滿意程度較高的護士能在工作中獲得更多快樂和滿足感[20],能獲得更高的PTG。然而護士工作任務重,工作內容煩瑣,使其沒有足夠的精力排遣悲傷與工作中的壓力,容易出現身心疲倦,產生繼發性創傷應激[26]。本研究的結果顯示,繼發性創傷應激與PTG 有輕度正相關,可能是因為經歷繼發性創傷后對于創傷事件會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認知,從而增加PTG。而職業倦怠是工作中情感衰竭、個人成就感降低等一系列負性心理體驗,在本研究中職業倦怠越嚴重,PTG 水平越低。
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除了同情滿意、繼發性創傷應激,睡眠時間、有無飲酒、子女狀況也會影響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 水平。研究表明,擁有良好睡眠質量的護士,其思維記憶能力以及對周圍危險情況的判斷能力也較好,能夠積極應對緊急事件,減少創傷暴露[27]。但對于大部分護理工作者,高負荷的工作以及頻繁的夜班,使其沒有充足的睡眠時間和良好的睡眠質量,沒有足夠的精力應對創傷帶來的消極影響,從而影響了其PTG 水平。Okoli 等[18]指出,不飲酒的護士PTG 得分高于飲酒的護士,這與本研究結果一致,飲酒可能是一種消極的應對技能,這對護士發展PTG 的過程是有害的[28]。對于有子女的護士,他們可以通過與家人分享創傷經歷來獲得家人的支持,從而釋放消極情緒,獲得高水平的PTG[27]。因此,護士自身要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減少消極的應對方式;護理管理者也可以根據護士的具體情況合理排班,保證臨床護士擁有充足的睡眠時間,還應關注護士的家庭特征,鼓勵其在經歷創傷后積極與家庭成員溝通,以促進PTG。
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PTG 處于較低水平,專業生活品質各維度也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護理管理者應關注遭受工作場所暴力護士的心理狀況,積極采取相應的措施,如合理安排工作、增加心理干預或培訓,特別是對于工作年限較短的護士,應給予他們更多的關注,幫助其提升專業生活品質,引導護士關注PTG,產生積極的心理變化。同時還應該關注護士的身心健康,從而使其擁有良好的生理心理狀態,提高護理服務質量,穩定護理事業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