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倫
在教過我的所有老師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姓何的老師。她30歲左右,個子不高,是我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
第一次和她單獨接觸是開學第二天,班里統計家庭情況,她讓她所念到情況的學生下課后到她那登記,也許是學生固有的劣根性,當她念到孤兒時,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更有甚者直言:“孤兒就不用念了吧,我們班又沒有孤兒。”他的話音剛落,我的臉瞬間漲紅,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只求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為我就是他們口中那個本不該存在的孤兒。下課后,我有意放慢腳步,排在了去辦公室登記的同學的最后一個。等其他同學登記完,辦公室里只剩下了我和何老師,登記完,我仍站在原地,幾番欲言又止。何老師見我遲遲未走,溫聲問:“你還有什么事嗎?”我沉默良久,終于說道:“我希望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剛說完我就后悔了,因為老師并沒有理由為我保密,這似乎并不屬于她的義務范疇。想到這兒,我泄了氣,正準備說算了,沒想到何老師竟然答應了,她當時說了一句話,我記了好久:“這并不是你的過錯,老師希望你能像野草一樣,即使遭遇野火,也能肆意生長,生生不息。”自父母去世后,安慰我的人不少,但鼓勵我的,她是第一個。

疫情期間,學校決定讓老師上網課。當我在鄰居家聽到這個消息時,內心是恐慌的。
父母去世后,我就被舅舅一家收養,但舅舅舅媽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只有用來通話的老年手機,想著我將錯過所有網課,而我又不能對舅舅舅媽提起(因為他們供我讀書已是不易,怎敢奢求更多),我的內心有些崩潰,但為了不被舅舅舅媽察覺,我表面假裝淡定,卻在晚上趁舅舅舅媽睡著后,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哭泣。
就在我以為一切已成定局的時候,事情發生了轉機。
第二天早上何老師來了,就在我疑惑她的來意時,她將一部手機塞到了我的手里:“昨天,我見你沒有上網課,打電話給你舅舅才知道你沒有上網課的設備,我家里正好有多余的手機,可以給你上網課……”何老師后面說了什么我已記不大清了,只記得何老師在我的眼前變得越發模糊,這是我繼父母去世后,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哭。當時我就在想啊:怎么有班主任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直至今天,我仍時常回憶起和何老師之間的點點滴滴——那段何其珍貴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