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明

木燕

清明

躊躇的雨欲下未下

剪下柏樹枝系上紙燈籠

插上墳頭的青

從骨頭里長出一個春天

不能點燃的紙錢

蓋不上焰火的郵戳

寄不到冥間的驛站

風掖起裙裾擺地攤

待字閨中的花兒們

就著清明的月光

繡嫁妝

鏡子里藏著

酒旗高挑的村莊

桃花盞里

溢出

魂游千年的

惆悵

冬眠

在混沌中掙扎

想尋一把生猛的石斧

劈開它

無論隨清而輕飛升成羽

還是踩沉而濁落地生根

能想象的彼岸

只是聚集泡沫的地方

載了許多愁的蚱蜢舟

無法動彈

忽略陽光的邀請

漠視刺桐捧出心頭血的惹眼

在被窩的墳墓里冬眠

僵臥成一條

了無生機的蛇

僥幸地期待被某一季的風

叫醒

與修剪齊整的行道樹行個注目禮

走進草木豐盈的地方

悄然蛻去

死去的皮

悟

如果一切的發生都是理所當然

拿開那片障目的葉子

不關注蜜蜂蝴蝶頻頻光顧的花朵

目光的箭矢

蟄伏成一條隨季節干涸

或偶爾收集雨水唱歌的小溪

歡喜和悲傷

不用招搖過市

可以小心收藏

在無人打擾時

把指甲和頭發一起修整

借一只莊周的蝴蝶

重回夢中的原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