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深處的恩施古城

文/胡飛揚

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首府所在地恩施古城始建于唐開元年間，距今已有1300 多年的歷史，古稱施州城，為湖北省九大歷史文化名城之一。恩施古城城樓城墻、洗馬池舊址、三義宮、薛家巷、白衣庵等古跡，構成了以文昌祠為中心的文物分布網絡，至今仍保存完好，被列為湖北省文物保護單位。恩施古城的施州城門、古城墻統稱為“施州城址”，被國務院公布為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我對恩施古城最初的記憶源自20 世紀80 年代，那時候，我從一些本土文化學者和前輩的口中獲得了一些有關恩施古城的故事和文化傳說，感受到恩施古城是一塊歷史文化深厚的沃土。尤其是關于恩施古城問月亭的歷史，引起了我強烈的探幽訪古的興趣。唐代大詩人李白曾流放夜郎貶謫于施州，李白在恩施古城城北的碧波峰問月亭上寫下了一首流傳千古的詠月抒懷詩《把酒問月》：“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對酒當歌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為紀念李白這位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明代施州衛撫夷同知宋洪泰在曲折逶迤、蒼翠層涌的碧波峰上首建問月亭以供游人憑吊。明天啟七年（1627）重建。清乾隆、咸豐、同治年間曾多次維修。清光緒六年（1880）知府王庭楨重修問月亭，有《重修問月亭記》及湖廣總督張之洞題寫的楹聯。歷代文人墨客題詠問月亭的詩文不計其數。大文豪蘇軾也曾到訪過恩施，并寫下了關于恩施古城風物的詩。問月亭可謂含墨沉香，蔚為大觀，是一處積淀深厚的人文景觀。到民國時期，問月亭一直是恩施古城的重要旅游景點和文化勝地。恩施古城問月亭歷史悠久，曾被評為全國十大名亭。

30 年前，我初訪恩施古城，其情其景記憶猶新。當年我從清江邊，穿過勝利街，沿著小十街，拐上大十街，抵達六角亭，街巷基本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青石巷子。那些年，我不曾意識到恩施古城的珍貴，只是隨波逐流于小攤販林立的街頭巷尾，在古城嘈雜的市井之聲中，有著一次又一次流連忘返的旅程。

30 年后，當我再次徜徉在恩施古城那些街頭巷尾的時候，我發現這座古城昔日的蒼涼和沉重的歷史仿佛早已隨風而逝，不知道是我走得太遠還是她蒼老得太快？30年前模糊在記憶深處的古城，仿若曇花一現的黑白鏡頭，定格在如今經過整修的城門深處。那些破敗的殘垣斷壁，如同清江里的云錦石，再也難尋蹤影。這座清江河畔的千年古城，在歷史的一隅默默演繹著自己的故事。

恩施古城在抗戰時期曾有過曇花一現的繁華。抗戰爆發后，武漢會戰失敗，從1938 年開始，國民黨湖北省政府、第六戰區長官司令部相繼遷至恩施，陳誠坐鎮指揮，以拱衛陪都重慶。國民黨省政府西遷恩施，帶來了山外新的文化思潮與建設潮流，當時雖然戰火頻仍，但恩施古城的戲臺、茶樓、商號頗具規模，吟詩作畫的、唱歌串場的、民間雜耍的充斥街巷，好似隔絕了硝煙的“世外桃源”。

我在恩施古城的背街小巷，尋找那些斑駁的歲月碎片，體驗歷史的沉浮，我用相機拍下這座古城的殘留磚瓦和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古青磚堆砌的城墻，在夏日的陽光里顯得格外滄桑。我邊走邊看，步履越發沉重，那些鱗次櫛比的現代樓房，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暗無天日地遮蔽了歷史的溝壑。但是，老城墻、武圣宮、白衣庵、文昌祠、洗馬池等這些古城里的名勝古跡，依然在無聲地講述著它們當年的故事和曾經的輝煌。在紫陌巷，“磨剪子呢，戧菜刀”這句穿透歲月風塵的江湖之聲又在耳邊響起，我不知道那些走街串巷的手藝人們被古城的青石板磨破了多少雙鞋子，但我知道這市井歌謠聲里蘊含的酸甜苦辣。在大塊大塊的青石壘起來的老城墻下，一些年逾古稀的老人靜靜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看著古老的城墻，或許在回憶過去的崢嶸歲月，或許在享受生命中的難忘時光。這樣的場景，構成了古城一道特別的風景。

我漫步在恩施古城，城頭的古城墻、城里的青石板路、城郊的老舊木板房，還有那幽深狹長的小巷，盤旋在我的記憶深處。

很多歷史名人都在恩施古城留下了珍貴的印記，1942 年底至1944 年1 月，新四軍軍長葉挺曾兩次被蔣介石秘密軟禁于此；晚清邊疆重臣、軍事家饒應祺曾在恩施居住過，這位彪炳史冊的風云人物，光緒年間曾任新疆巡撫兼兵部侍郎。他主政新疆十余年，使全疆實現和平統一。今恩施古城中山路饒應祺故居，仍可供游人憑吊。2014 年饒應祺故居作為恩施抗戰遺址，被湖北省列為文物保護單位。

出生在恩施古城六角亭梓潼巷的樊增祥也是一位名垂青史的人物。光緒年間樊增祥進士及第，歷任陜西布政使、署理兩江總督。樊增祥是清末民初著名詩人、文學家、書法家，著有《北游集》《東歸集》等50 余種詩詞集，這些詩詞集后皆收入《樊山全書》傳世。樊增祥遺詩3 萬余首，是我國歷史上詩產第二多的詩人。樊增祥給恩施古城留下了豐厚的文化遺產。

恩施古城悠久的歷史，是千百年巴楚文化的傳承和縮影，它承載著這座城市的恒久記憶。如今，恩施的城市現代化水平越來越高，昔日古城的風景已經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代之而起的是世界硒都恩施新城。恩施古城歷經無數風雨春秋，在新時代呈現出一派祥和安寧與繁榮的景象。毫無疑問，歲月深處的恩施古城，終將以其厚重的文化底蘊和壯觀的歷史印記，在華夏文明史上掀開神秘的蓋頭，向當代中國展示其民族多元化的瑰麗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