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安全視角下地緣政治風險對中國糧食貿易的影響分析

史靜 烏蘭

摘要：基于2001年1月—2022年8月中國主要糧食進出口貿易月度數據及地緣政治風險指數，采用分位回歸和VAR模型分析了地緣政治風險對糧食貿易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① 地緣政治風險對糧食進口貿易主要表現為負影響，且沖擊持續時間均較長，1年左右趨于平穩。其中，大豆、玉米和小麥受到地緣政治風險的沖擊較大，大米受地緣政治風險影響最小。② 地緣政治風險對糧食出口的影響是異質的，但主要表現為正向影響。其中，小麥受影響最大，大米受影響最小。建議統籌國內國外兩個市場，降低糧食進口依賴度，倡導糧食生產多元化，以保障國內糧食安全。

關鍵詞：糧食貿易；地緣政治風險；沖擊；VAR

中圖分類號：F752.6 文獻標志碼：A DOI：10.16465/j.gste.cn431252ts.20230403

基金項目：河南省高校人才服務鄉村振興戰略研究（ZSLX20220714）。

The impact of geopolitical risks on Chinas grain trad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ood security

Shi Jin， Wu Lan

（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Trade， He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Zhengzhou， Henan 450000 ）

Abstract：Based on the monthly data of major grain import and export trade and the geopolitical risk index of China from December 2001 to August 2022， this paper employed the quantile regression and VAR model to analyze the impact of geopolitical risk on grain trade in China. The results were as follows： Firstly， geopolitical risks mainly exhibited a negative impact on grain import trade， and the duration of the shocks was relatively long， leveling off at about one year. Among them， soybean， corn， and wheat were more affected by geopolitical risks， and rice was least affected by geopolitical risks. Secondly， the impact of geopolitical risk on grain exports was heterogeneous， but mainly manifested itself in a positive way. Among them， wheat was the most affected and rice was the least affected. It was recommended to coordinate both domestic and foreign markets， reduce grain import dependence， and advocate grain production diversification to ensure domestic food security.

Key words： food trade， geopolitical risks， shocks， VAR

糧食安全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一直以來受黨和國家領導人高度重視。目前我國糧食生產面臨的資源環境約束嚴峻[1]，糧食貿易現狀表現為國內供給不足，需求不斷增加，且國內糧價受國家糧價制約[2]。因此，作為糧食凈進口的人口大國，堅持國內外雙循環戰略，利用國內外雙市場資源，是今后較長一段時間中國糧食供給安全的保障[3]。而未來糧食不安全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于糧食的流通和貿易方面[4]。現如今，全球糧食貿易已經成為一個復雜有序、相互依賴的網絡系統，網絡規模不斷增加，連同性和緊密度不斷加強，因此國際糧食市場波動將加快傳導至國內市場[5]。從全球化視角觀察國內糧食貿易，仍然存在糧食依賴進口貿易現象[6]。糧食貿易因受中美貿易戰、俄烏沖突等地緣政治事件影響，面臨較大不確定性。

地緣政治風險既能夠對我國糧食進出口施以直接影響，還能通過其他渠道對糧食進出口產生間接影響。首先，在宏觀上，一定規模的、穩定的國際糧食市場是實現充足進口量的前提條件，而戰爭、恐怖主義、國家緊張局勢會加大一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可能會使得全球主要糧食出口國對本國糧食出口采取提高關稅甚至禁止貿易等限制措施，造成國際糧食市場紊亂，從而不利于我國糧食進口。微觀上，地緣政治沖突事件的發生加劇了貿易的不安全性，降低了各國貿易企業和商戶對未來進出口貿易的欲望，不利于我國糧食進口。其次，地緣政治風險會影響全球能源和化肥供應，一方面會影響國內糧食產量，加大對進口量的需求；另一方面會減少全球主要糧食生產國的產量，進一步抑制中國糧食的進口。最后，全球化肥資源的緊缺使得其他國家進口量需求同樣增加，而由于我國長久以來堅持外交和平，對于地緣政治沖突事件的處理也較為緩和，因此當全球地緣政治風險上升時，反而可能對中國糧食出口產生促進作用。糧食安全和糧食貿易密切相關[7-10]，探討地緣政治風險對糧食貿易的動態影響，以期為有效規避地緣政治風險，保障糧食市場穩定運行提供科學的依據和有益的政策啟示。

1 文獻綜述

以往文獻，有關糧食貿易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聚焦在以下幾個方面。一些學者從微觀角度研究市場供需、消費結構、要素稟賦差異以及物流運輸對糧食貿易的影響。Sadler等[11]和肖陽等[12]研究發現，耕地、水等農業資源稟賦限制或種子、肥料等生產資源限制會導致糧食本土產量不足進而導致糧食進口需求逐步增加。賈偉等[13]通過CMS模型發現，進口需求的持續增長對世界玉米貿易具有顯著影響。王潔蓉等[14]研究了居民糧食消費結構對我國糧食進口貿易的影響機制和渠道，并分析了其對我國糧食進口貿易的影響程度。還有一些學者[15-16]分析了如何發展物流運輸業，從而積極促進糧食進出口貿易的穩定發展。

還有學者從宏觀角度研究經濟水平、國際糧價、國際油價、政策等對糧食貿易的影響。王瑞等[17]運用貿易引力模型指出人口、經濟、貿易國間距離、突發金融危機等對農產品貿易流量存在顯著影響。戴鵬[18]還發現國際糧食價格以及糧食政策對糧食進口有顯著影響。郝曉燕等[19]發現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小麥和稻谷貿易有消極影響，對玉米和大豆貿易的影響具有非對稱性。另外，還有學者分析了戰爭沖突等地緣政治事件對糧食貿易的影響。姚樹潔等[20]認為烏克蘭危機會通過國際農產品市場對中國市場產生短期消極影響，影響中國農產品進出口，導致中國農產品國際市場供應量下降。李俊茹等[21]認為，地緣政治沖突的發生，會阻礙糧食進出口貿易，使糧食價格產生波動。

以往文獻主要從微觀和宏觀角度探討了影響糧食安全的多方面因素，較少考慮到戰爭沖突、恐怖主義、國家間緊張局勢等地緣政治風險對糧食貿易的影響，并且大多為定性分析。Afesorgbor等[22]從雙邊地緣關系角度證實農產品貿易比其他部門更容易受到政治干預。因此，本文在以往研究基礎上，采用VAR模型實證探討地緣政治風險對四類糧食貿易的沖擊作用，并基于研究結論提出建議。

2 模型構建與數據來源

2.1 數據來源

2.1.1 地緣政治風險指數（GPR）

Caldara等[23]通過自動文本搜索程序計算統計了美國、英國和加拿大等英語國家的主流報紙中出現的與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相關的詞匯出現的頻率，構建了一個全面有效的月度地緣政治風險指數（GPR）。該指數不僅包括恐怖襲擊，還包括戰爭風險、軍事威脅、地緣政治不確定性和緊張局勢，并且有較好的延展性，可以更準確地度量地緣政治風險指數。圖1描繪了地緣政治風險指數的走勢。

2.1.2 貿易數據

我國主要進口大豆、玉米、小麥、大米4種糧食，總體的進口規模占比超90%[24]。所以本文選取2001年1月—2022年8月，該四類具有代表性的糧食貿易數據（進出口量及進出口價格）進行分析。數據均來自EPS數據庫。由于基礎數據為月度時間序列，需采用Census 12季節調整法消除季節性因素影響。本文采用四類糧食進出口量的波動率及其價格序列的收益率衡量糧食貿易波動態勢。按式（1）計算，將計算得到的大豆進出口量波動率及價格收益率記為RSIQ、RSEQ、RSIP、RSEP，玉米進出口量波動率及價格收益率為RCIQ、RCEQ、RCIP、RCEP，大米進出口量波動率及價格收益率為RRIQ、RREQ、RRIP、RREP，小麥出口量波動率及價格收益率為RWIQ、RWEQ、RWIP、RWEP。表1是ADF檢驗結果。可以觀察到地緣政治風險指數、糧食產量以及糧食貿易波動序列均是平穩的。

式中：Rt為第t期的進出口量波動率或價格收益率；Yt為第t期進出口量（kg）或價格（美元）。

2.2 模型構建

為了說明地緣政治風險與糧食貿易之間的動態關系，本文建立向量自回歸模型（VAR）并在此基礎上繪制脈沖響應函數。

系數矩陣s的第i行第j列元素表示的是，令其他誤差項在任何時期都不變的條件下，當第j個變量對應的誤差項εit在t期受到一個單位的沖擊后，對第i個內生變量在t+s期造成的影響，也就是VAR系統中變量i對變量j的s期脈沖響應。

3 實證分析

3.1 模型選擇

本文將分別建立大豆、玉米、大米、小麥的VAR模型，在表2中，根據SC值和HQ值，可得到各模型最優滯后期數為1。

3.2 地緣政治風險沖擊作用分析

3.2.1 大豆貿易脈沖響應分析

如圖2所示，大豆進口量同時受到地緣政治風險和進口價格的顯著負向沖擊，且持續時間較長，為1年左右。同時，出口價格對大豆進口的影響不穩定，在第6期左右趨于0。地緣政治風險對大豆出口量影響在前3期為正負交替影響，第4期開始為正影響。糧食進出口價格對大豆出口量影響表現為正負波動，持續到第8期左右趨于0。

3.2.2 玉米貿易脈沖響應分析

如圖3所示，玉米進口量受到地緣政治風險和玉米進出口價格三者的顯著影響，其中，地緣政治風險的沖擊為負，持續時間約1年。進出口價格對其影響不穩定，呈正負波動，在第8期左右趨于穩定。玉米出口量同樣受到三者的顯著影響，且影響均不穩定，呈正負波動，其中出口價格的影響最大。

3.2.3 大米貿易脈沖響應分析

如圖4所示，地緣政治風險對大米進口量的沖擊是消極的，且持續時間約1年。大米進出口價格的影響不穩定，在第7期左右趨于0。地緣政治風險對大米出口量有較微弱的正影響，很快就趨于0。進出口價格對出口量影響呈正負波動狀態，到第7期趨于穩定。

3.2.4 小麥貿易脈沖響應分析

如圖5所示，地緣政治風險對小麥出口在第1期為正影響，從第2期開始為負影響，沖擊持續時間為1年左右。糧食進出口價格對大米出口的沖擊不穩定，但是二者走向趨于一致，均表現為正負波動，大約持續到第9期。地緣政治風險對小麥出口在第1期為負向影響，第2期開始表現為顯著的正向影響，且持續時間較長，約為15期。糧食進出口價格對大米出口的沖擊不穩定，表現為正負波動，約持續到第6期。

概括來看，地緣政治風險對糧食進口貿易主要表現為負影響，且沖擊持續時間均較長，為1年左右。對小麥進口影響最大，對大米進口影響最小。糧食進出口價格對4種糧食進口量的影響不同，且持續時間較短，在第8期左右便趨于平穩。地緣政治風險對多種糧食出口的影響是異質的，但主要表現為正向影響，其中小麥受影響最大，持續時間最長，大米受影響最小。糧食進出口價格對多種糧食出口的沖擊不穩定，均表現為正負波動，大多在第8期左右趨于穩定。

地緣政治風險會使得世界貿易保護主義升溫，相關國家出臺增加關稅等措施導致貿易禁運，較長時間內抑制糧食的進口；同時也會通過影響化肥、能源等進口，減少國際和國內糧食產量，間接抑制進口。其中，我國對于大豆、玉米和小麥的進口主要依賴于美國[25]，進口高度集中化。同時，隨著國內居民飲食習慣多元化的發展，肉禽類動物性產品消費需求的快速增長，越來越轉向追求“肉蛋奶”，飼料用糧逐年增長，對大豆和玉米的間接需求大幅增加[26]。特別地，受土地資源和土地條件的限制，大豆對進口依賴度極高，是我國糧食安全問題的重要部分[27]。地緣政治事件發生，尤其是當發生中美地緣政治摩擦時，將會更大程度上減少大豆和玉米的進口。另外，我國玉米進口來源還包括俄羅斯和烏克蘭，因此俄烏之間的地緣政治沖突勢必會對我國玉米進口產生消極影響。大米進口來源國較多元化，對越南和泰國依賴性略高[25]。因此，地緣政治風險對大米進口的影響相對其他三類糧食較小。對出口來說，當地緣政治風險實施沖擊后，四類糧食出口量大多產生一定的波動，并主要表現為促進出口。這可能是因為中國向來主張和平外交，地緣政治較穩定，對糧食出口貿易限制較少，當其他國出口受限時，本國出口相對會增加。

4 結論與政策建議

4.1 結 論

本文基于2001年1月—2022年8月主要糧食進出口貿易數據和地緣政治風險指數，利用分位回歸模型分析了地緣政治風險與糧食進出口依賴程度的聯系；利用VAR模型對糧食貿易對地緣政治風險的脈沖響應進行動態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1） 地緣政治風險對糧食進口貿易主要表現為負影響，且沖擊持續時間均較長，1年左右趨于平穩。其中，大豆、玉米和小麥進口來源國較為集中，受到地緣政治風險的沖擊較大；大米進口來源較為分散，其進口受地緣政治風險影響最小。

（2） 地緣政治風險對各糧食出口的影響是異質的，但主要表現為正向影響。其中，小麥受影響最大，大米受影響最小。

4.2 政策建議

近年來，國際環境日益復雜，隨著中美貿易戰、俄烏沖突、佩洛西竄臺等地緣政治事件的頻頻發生，國際糧食市場的動蕩不安逐漸加劇，對我國糧食進口造成的不確定性也逐漸增加，產生了造成國內糧食市場混亂的可能性，因此根據本文結論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1） 要對進口量大的糧食種類給與更多關注，加強對該類糧食的國際貿易動態監測和國內糧食資源的配置調節，做好該類糧食市場的預測、預警工作，防止未來地緣政治風險加劇造成國內糧食危機。

（2） 對進口集中度較高的糧食種類（例如大豆、玉米和小麥），一方面，要加速落實“藏糧于技”戰略，加快糧食生產技術的研發，降低生產成本，同時倡導實施虛擬耕地資源進口，緩解國內耕地資源緊缺局面，從而提高糧食自給率；另一方面，要加速推進市場多元化的進口戰略，深化與“一帶一路”進口國的貿易合作，不斷探索拓展新的糧食進口來源國，以分散由于某一國集中的地緣政治風險帶來的進口緊張，提升進口市場的穩定性，進而保障國內糧食安全。

（3） 當全球地緣政治風險上升時，相對來說有利于我國糧食出口。因此，要堅持多元化的出口發展戰略，強化與“一帶一路”國家的出口合作，為家庭和個人創造就業機會，增加收入，提升家庭和個人層面的食物獲取能力，以促進糧食安全。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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