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耀國,金文靜,詹婷婷,張雨微,石祎博,胡琬瑩,石麗萍,余潔靜
(1.鄭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鄭州 450001;2.鄭州大學教育學院,鄭州 450001;3.復旦大學心理學系,上海 200433;4.吉林大學哲學社會學院,長春 130015)
對于成年早期個體,尤其是大學生來說,投入或結束一段浪漫關系是常見的(Shulman &Connolly,2013),這段關系對個體健康有重大影響。部分個體會難以接受所面對的分手,從而出現一系列適應不良的癥狀,如失眠、焦慮、抑郁等內化問題(Field et al.,2009;Davila,2008)。并且對于年輕人來說,分手痛苦甚至可以持續更長時間,調整和恢復也更難(Shulman S et al.,2017)。因此,探討分手痛苦的影響因素及其作用機制對當代大學生教育具有重要意義。
分手痛苦(break-up distress)是指在結束浪漫關系后,個體所處的消極狀態,主要包括抑郁、壓力、愧疚、焦慮、憤怒、被拒絕和背叛感,以及睡眠與進食紊亂等系列情緒與行為問題(Field et al.,2009;Boelen &Reijntjes,2009;Field,2011)。戀愛分手在年輕群體中是極其常見的生活事件。一項回顧性研究發現,在大學樣本中,有多達三分之二的人會經歷戀愛關系破裂(Monroe et al.,1999)。事實上,學校心理咨詢調查發現,戀愛分手通常被大學生稱為“最糟糕的事件”,并且這已經成為他們尋求心理咨詢的首要原因(Wrape et al.,2016)。戀愛關系破裂被認為是年輕人心理健康狀況最重要的預測因素之一,并會對他們的社交功能產生極大影響(Shulman &Connolly,2013)。因此,調查為什么一些年輕人更容易受到分手帶來的負面后果是當前研究的主要動機。現有研究發現,戀愛關系持續時間、個體依戀模式、人格、性別、以及對于分手的歸因,這些都是可能影響分手痛苦的相關因素(Palacio et al.,2017;Tashiro &Frazier,2003)。在浪漫關系背景下,人格特質可以較好地預測個體偏好的關系類型,以及在關系中和結束后的行為方式(Jones &Paulhus,2010)。先前研究發現,高神經質個體由于消極地解釋負性生活事件,所以會與更高的分手痛苦有關(Tashiro &Frazier,2003)。逐漸地,學者們發現黑暗三聯征這種反社會人格特質,在某些方面的預測能力超出了傳統大五因素模型(Veselka et al.,2012)。因此,研究者們嘗試使用黑暗三聯征來預測戀愛關系破裂后的反應,填補大五人格理論所不能解釋的部分。
黑暗三聯征(Dark Triad)是一種反社會人格特質,包括馬基雅維里主義、自戀和精神病態。馬基雅維里主義,其特征是控制、操縱和自私;自戀是以極度自我和權力感為特征;精神病態的特征是冷漠無情、缺乏同理心以及沖動(Jones &Paulhus,2014;Walker &Jackson,2017;Johnson et al.,2019)。在人際關系中,高黑暗三聯征個體通常傾向于操縱的態度,以人際剝削獲取自身利益為目的(Birkás et al.,2018),對待事物冷漠無情、麻木(Jones &Paulhus,2014),因此猜測高黑暗三聯征個體會在分手后產生較低的負性情緒及不良行為。但是對于黑暗三聯征與分手痛苦關系的研究近些年來存在一些爭論:Chen等(2016)發現自戀和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之間存在顯著相關,而精神病態與分手痛苦沒有關系;Brewer等(2017)研究發現,馬基雅維里主義并不能預測女性分手后痛苦;然而之后研究發現,馬基雅維里主義和精神病態與分手痛苦呈正相關,而自戀與分手痛苦沒有關系(Sarah et al.,2018)。目前,學者們關于黑暗三聯征與分手痛苦關系似乎并無一致的結論。基于上述分析,我們認為有必要進一步驗證黑暗三聯征與分手痛苦之間關系,以澄清學理上矛盾之處。
領悟社會支持(perceived social support)是個體在社會生活中體會到的來自他人的尊重、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是一種主觀體驗與感受(Haber et al.,2007)。根據社會支持主效應模型,社會支持有利于維持個體良好情緒體驗,如歸屬感、親密感、自我價值感,減少個體的負性情緒,有助于身心健康(Davidson &Adams,2013)。研究已經證實領悟社會支持與消極感受和情緒,如焦慮、抑郁、嫉妒呈顯著負相關(張紫璇,2016;馮克曼 等,2018;宋穎,2016)。個體的人格特質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領悟社會支持水平(Kadir et al.,2017),高黑暗三聯征個體由于其反社會的人格特質,他們不傾向于與他人維持良好人際關系(Jonason &Virgil,2018),因此得到的情感支持有限,這一點在以往研究中被證實:領悟社會支持與精神病態和馬基雅維里主義呈顯著負相關,但與自戀是正相關(閆衛娟,2019)。因此,猜測高黑暗三聯征,尤其是高精神病態和高馬基雅維里主義個體由于具有較低領悟社會支持而導致較高的分手痛苦。
綜合以往研究,我們認為可能存在一個從人格特質——領悟社會支持——分手痛苦的發展鏈路。也就是說,領悟社會支持可能是黑暗三聯征和分手痛苦二者關系的解釋變量。基于此,選取黑暗三聯征作為人格變量,考察黑暗三聯征與分手痛苦的關系,并檢驗領悟社會支持在黑暗三聯征與分手痛苦關系中的中介作用。
黑暗三聯征的性別差異具有跨文化的普遍性(Semenyna &Honey,2015;耿耀國 等,2015;閆衛娟,2019):男性被試的黑暗三聯征水平顯著高于女性,并且高精神病態、馬基雅維里主義男性與攻擊行為之間的關系更為牢固緊密。在戀愛關系中,高黑暗三聯征男性主要采用游戲式和實用式兩種戀愛方式(Jonason &Kavanagh,2010),他們更注重戀愛帶來的利益,而不是戀愛本身。
戀愛分手后的反應也通常會因性別而異,許多研究都已證實,但是具體差異還是存在爭議:一些研究發現,女性在分手后有著較為強烈的情感反應(Morris et al.,2015),并且受到的傷害高于男性(Shulman et al.,2017),他們發現女性在結束戀愛關系后會比男性更加痛苦,具有更高的負性情感體驗;但是與之相反,Patricia(1996)認為,由于男性在浪漫關系中有更多的情感和實際需求需要得到滿足,他們在關系結束時會比女性遭受更多的痛苦。Carter等(2018)研究也證實這點,女性在浪漫關系結束后體驗到更多積極情緒,如自由、解脫等。Shimek等(2014)認為這種現象可能是由于社會支持網絡的獨特作用,他們研究發現女性比男性得到更多社會支持,女性大多數時候依賴他人,而男性更加獨立。男性與女性在對社會支持的尋求、獲得和給予方面存在著差異(劉曉,黃希庭,2010)。與男性相比,女性通常有較高的社會支持,擁有更親密的社會支持網絡,她們往往能夠從他人那里獲取更多的幫助,來慰藉受傷的心。
以往研究探討了性別在馬基雅維里主義和分手痛苦之間的調節作用(Geng et al.,2022)。在男性群體中,馬基雅維里主義對分手痛苦的正向預測作用顯著,但在女性群體中,預測作用不顯著。考慮到三種黑暗人格特質相互交織,共享黑暗核心,本研究提出假設:性別在黑暗三聯征和分手痛苦之間起調節作用。此外,研究發現,領悟社會支持存在性別差異(劉曉,黃希庭,2010)。相比于男性,女性的領悟社會支持水平更高。鑒于黑暗人格特質對領悟社會支持的負向預測作用(閆衛娟,2019),性別差異可能會影響這一效應。因此,性別可能在黑暗三聯征和領悟社會支持之間起調節作用。
采用滾雪球取樣方法,被試均為鄭州市某大學近六個月內經歷過分手的在校大學生。發放問卷1000份,最終回收有效問卷869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86.9%。包括男性531人,女性338人;大一318人,大二408人,大三143人;農村482人,城市322人,城郊52人,其他13人;被試年齡范圍16~25歲之間,平均年齡為19.48(SD=1.15)歲。
2.2.1 黑暗三聯征量表
①馬基雅維里主義:采用郭遠兵(2012)修訂的馬基雅維里主義人格量表(Machiavellianism Personality Scale,MPS),共有16個項目,分為不信任他人、超道德操控、控制欲、地位欲4個維度。如“我喜歡對我身邊的人發號施令”、“地位是生活中衡量成功的一個很好的標志”。量表采用5點評分,1為非常不同意,5為非常同意,分數越高代表被試的馬基雅維里主義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66。
②精神病態:選取鄧俏文(2017)萊文森精神病態自評量表(Levenson Self-Report Psychopathy Scale,LSRP)測量被試精神病態水平。共有26個項目,分為初級精神病態、次級精神病態兩個維度。如“我曾多次與他人進行大聲爭吵”、“我對已經開始的任務很快就會失去興趣”。量表采用4點評分,1為完全不同意,4為完全同意。分數越高代表被試精神病態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1。
③自戀:本研究采用王曉燕(2008)修訂的自戀人格問卷(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Inventory,NPI),共16個項目,量表使用“迫選法”,即在兩個項目中選擇最符合自己的一個。如“A.我知道我很好,因為每個人都這樣說我”與“B.當人們恭維我時,我有時會感到尷尬”。選擇A記1分,選擇B不記分。分數越高代表被試自戀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08。
2.2.2 領悟社會支持量表
本研究選取領悟社會支持評定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PSSS)測量大學生的領悟社會支持(汪向東 等,1999),共12個項目組成,包括三個維度: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如“在需要時我能夠從家庭獲得感情上的幫助和支持”、“在我的生活中有某些人(領導、親戚、同事)關心著我的感情”。量表采用7點評分,1為完全不同意,7為完全同意,分數越高代表被試領悟到的社會支持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73。
2.2.3 分手痛苦量表
本研究采用Field等(2009)編制的分手痛苦量表(Breakup Distress Scale,BDS),共16個項目,如:“我覺得沒有那個人,生活是空虛的”、“關于那個人的回憶讓我心煩意亂”。量表采用4點評分,1表示一點也不,4表示完全如此,分數越高代表被試體驗的分手痛苦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77。本研究對分手痛苦量表進行了簡要修訂,先由心理學專業教授獨立翻譯成中文,再集中討論以形成初步的中文版量表;后由2名英語專業教授進行回譯,通過多次修改、回譯后得到最終的正式量表。使用SPSS 21.0、Amos 21.0對該量表進行探索性、驗證性因素分析(EFA、CFA),結果顯示該量表的信效度良好,并與原量表結構保持一致(GFI=0.935,AGFI=0.915,NFI=0.958,RMSEA =0.048,χ2/df=1.792)。
本研究通過了所在單位基層倫理審查委員會批準,在被試知情同意后進行數據收集,由事先經過嚴格培訓的心理學專業研究生擔任主試,所有調查程序均符合科學研究的倫理要求。數據處理使用 SPSS 20.0 及Hayes編制的PROCESS宏程序進行分析和整理。
本研究采用自評量表,因此可能會產生共同方法偏差。根據周浩等人(2004)建議,本研究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對所有題項進行檢驗,發現其中13個因子特征值大于1,第一個因子所解釋的變異量為19.92%,小于標準40%,說明本研究不存在明顯共同方法偏差。
將性別設置為虛擬變量,與黑暗三聯征、領悟社會支持、分手痛苦進行相關分析。結果顯示,性別與馬基雅維里主義、精神病態、自戀、分手痛苦均顯著正相關,與領悟社會支持顯著負相關;領悟社會支持與馬基雅維里主義、精神病態顯著負相關,與自戀相關不顯著;分手痛苦與三種黑暗人格特質均顯著正相關,與領悟社會支持顯著負相關。

表1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及相關分析
根據溫忠麟和葉寶娟(2014)的建議,首先使用SPSS宏程序PROCESS模型4對中介模型檢驗。由于自戀與領悟社會支持相關不顯著,故我們只對馬基雅維里主義、精神病態與分手痛苦的模型檢驗。
3.3.1 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領悟社會支持的中介模型檢驗
結果顯示,馬基雅維里主義顯著負向預測領悟社會支持,a=-0.30,SE=0.05,p<0.001;當馬基雅維里主義和領悟社會支持同時進入回歸方程時,馬基雅維里主義顯著正向預測分手痛苦,c′=0.18,SE=0.04,p<0.001;領悟社會支持顯著負向預測分手痛苦,b=-0.11,SE=0.03,p<0.001。Bootstrap方法結果表明,領悟社會支持在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之間的中介作用顯著,ab=0.03,BootSE=0.01,95%的置信區間為[0.01,0.06]。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例為ab/(ab+c′)=15.92%。

圖1 領悟社會支持在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間的中介效應圖
3.3.2 精神病態與分手痛苦:領悟社會支持的中介模型檢驗
結果顯示,精神病態顯著負向預測領悟社會支持,a=-0.54,SE=0.04,p<0.001;當精神病態和領悟社會支持同時進入回歸方程時,精神病態顯著正向預測分手痛苦,c′=0.31,SE=0.04,P<0.001;領悟社會支持顯著負向預測分手痛苦,b=-0.05,SE=0.03,p>0.05。Bootstrap方法結果表明,領悟社會支持在精神病態與分手痛苦之間的中介作用不顯著,ab=0.03,BootSE=0.02,95%的置信區間為[-0.01,0.07]。

圖2 領悟社會支持在精神病態與分手痛苦間的中介效應圖
3.3.3 有調節的中介模型檢驗
模型4的檢驗結果表明,領悟社會支持在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之間的中介作用顯著,在精神病態與分手痛苦之間的中介作用不顯著。然后使用模型8檢驗性別在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之間的調節作用。對兩個方程進行檢驗,方程1檢驗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預測作用及性別的調節作用,方程2檢驗馬基雅維里主義、領悟社會支持對分手痛苦的預測作用及性別的調節作用。同時,對性別進行虛擬變量處理,對其他連續變量進行標準化處理。結果顯示,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預測效應顯著,且性別的調節效應顯著;領悟社會支持對分手痛苦的預測作用顯著,且性別與馬基雅維里主義的交互項顯著(見表2)。

圖3 有調節的中介效應圖

表2 馬基雅維里主義對分手痛苦的有調節的中介模型檢驗
為更加清楚地說明性別對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中介模型的調節作用,按照性別將被試分為兩組,繪制調節效應圖(圖4、圖5)。結果表明,對于女性,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負向預測作用顯著(βsimple=-0.30,t=5.48,p<0.001),對于男性,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負向預測作用減弱(βsimple=-0.13,t=3.14,p<0.01,βsimple由-0.30減弱為-0.13);對于女性,馬基雅維里主義對分手痛苦的正向預測作用顯著(βsimple=0.03,t=0.62,p>0.05),對于男性,馬基雅維里主義對分手痛苦的正向預測作用增強(βsimple=0.19,t=4.71,p<0.001,βsimple由0.03增強為0.19)。

圖4 性別在馬基雅維里主義和領悟社會支持之間的調節效應圖

圖5 性別在馬基雅維里主義和分手痛苦之間的調節效應
當代大學生越來越多受情感問題的困擾,分手帶來的負面情緒逐漸成為大學生心理咨詢的主要原因(張海音,2008)。本研究揭示了黑暗三聯征,主要是馬基雅維里主義和分手痛苦之間的關系及領悟社會支持、性別的影響。具體來說,領悟社會支持在馬基雅維里主義和分手痛苦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即馬基雅維里主義通過領悟社會支持間接影響分手痛苦。其次,提出了該中介模型的性別差異,即男性群體中,馬基雅維里主義對分手痛苦的預測作用更加顯著,而在女性群體中,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預測作用更加顯著。研究發現結果對高校大學生心理干預工作有一定參考價值。
結果發現,黑暗三聯征與分手痛苦顯著正相關,這與之前研究具有一定一致性(Chen et al.,2016;Sarah et al.,2018)。盡管黑暗三聯征具有冷酷無情的特征,但是也有研究發現高黑暗三聯征個體會體驗到較多的負性情緒,如焦慮、抑郁等(周亦佳,2019)。這表明高黑暗三聯征個體內心情感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靜,還是存在脆弱與軟肋。正如研究者發現,高黑暗三聯征個體將戀愛視為游戲,想要在這段關系中獲取利益(Birkás et al.,2018),然而一旦這段關系不能按照他們的期望進行,分手后的被拒絕感和背叛感將在他們身上放大。Sarah等(2018)認為是由于高精神病態與馬基雅維里主義個體是以過去——消極時間視角看待事件,他們更多地關注過去消極的經歷,更在意自身利益的損失。黑暗三聯征自身特征導致其在人際關系中出現問題,他們可能并不能很好地處理戀愛關系。一方面高黑暗三聯征個體不能較好地處理與伴侶的關系,另一方面他們對這段關系中負性事件的過度關注也會加劇關系的惡劣,以此循環,產生一系列負性情緒。
研究發現領悟社會支持在馬基雅維里主義和分手痛苦之間起完全中介作用,即馬基雅維里主義是通過領悟社會支持間接影響分手痛苦。在日常生活中,高馬基雅維里主義個體的情緒狀態不穩定,他們更加焦慮、抑郁、偏執(Geng et al.,2017;Syrina et al.,2013),如果處于壓力或應激情景下會有更多的情感耗竭與生理不適(Veselka et al.,2012;Szijjarto &Bereczke,2015)。Jonason等(2015)發現高馬基雅維里主義個體是不安全的依戀類型,他們可能因人際關系問題和功能不良的社會支持系統而加劇不良情緒的產生。優良的社會支持系統能夠給人提供積極的情緒體驗和穩定的社會性回報(劉曉,黃希庭,2010),而朱雪麗(2020)研究發現馬基雅維里主義與領悟社會支持呈顯著負相關。這表明高馬基雅維里主義個體在生活中處于低社會支持狀態,他們感受較少的關心與重視,因此高馬基雅維里主義個體在面臨消極情緒或認知時可能較少從外界得到安慰,這也就使得他們有著較高的分手痛苦。
結果發現中介模型的性別差異,即男性群體中,馬基雅維里主義對分手痛苦的預測作用更加顯著,而在女性群體中,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預測作用更加顯著。研究證實,馬基雅維里主義具有性別差異,并且男性得分顯著高于女性(Malesza &Ostaszewski,2016),這可能導致了在男性群體中,馬基雅維里主義可以更顯著地預測分手痛苦。根據Shimek等(2014)研究發現,當女性分手時,她們能夠向自身廣泛支持系統來尋求心理保護和合作來管理她們的不安,而男性缺少依靠和支持,他們不知如何應對負面情緒。因此,在女性群體中,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預測作用更加顯著,研究發現這與性別角色的社會化有關,社會期望男性堅強、不示弱,可以獨立地解決問題,而且也更愿意為女性提供支持(Bellman et al.,2010)。
近年來,“江歌案”、“瀏陽男子殺害女友一家”等惡性社會事件受到公眾關注,分手痛苦逐漸被學術界重視。本研究發現了領悟社會支持在馬基雅維里主義和分手痛苦間的中介作用及性別在此中的調節作用,該結果具有一定的啟示作用。領悟社會支持的中介作用指出,相較于人格特質,社會支持是影響分手痛苦的近端因素。未來進行戀愛分手相關案例咨詢時,可通過加強個體的社會支持網絡以減輕分手痛苦的消極影響。此外,戀愛分手為高黑暗三聯征男性帶來較大的影響。因此,應給予該群體更多的關注和支持,減少分手痛苦的消極影響,以期望其在婚戀中獲得更多幸福感。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不足:其一,本研究測量選取了自我報告的方式,受到了自我報告量表本身的限制。尤其是在東方文化背景下,男性表達痛苦、尋求幫助收到了限制。未來研究可以選取生物監測的方法,詢問分手相關細節時監測其腦電、心率等生理指標的變化,這有助于進一步理清性別差異。其二,本研究未考察新戀情的作用。由于高黑暗三聯征個體傾向于短期擇偶(Jonason et al.,2009),他們會在短時間內開展下一段戀情,這可能會彌補之前分手帶來的痛苦。
綜上所述,本研究得到以下結論:(1)馬基雅維里主義、精神病態可以正向預測分手痛苦;(2)領悟社會支持在馬基雅維里主義與分手痛苦之間起中介作用,(3)性別調節了該中介模型的直接路徑及前半條路徑,具體來說,相比于女性,男性的馬基雅維里主義對分手痛苦的預測作用更顯著;同時,相比于男性,女性的馬基雅維里主義對領悟社會支持的預測作用更加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