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女搬運工

李美英

“哎呦，長得這么水靈也來做搬運啊！”阿蓉譏笑第一天來碼頭做搬運的阿紅。

阿紅沒有理會阿蓉的嘲笑，靜靜地望著碧綠的湖面，十年前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那天，阿紅坐班船來到小鎮碼頭，船一靠岸，一群女搬運工就爭先恐后地搶著幫乘客搬東西。她們衣著破舊，皮膚粗糙黝黑，渾身汗酸味，脖子上掛著一條擦汗的毛巾，手里拿著一根扁擔，扁擔上系著繩索。她們手腳快的才能搶到東西搬，沒有搶到的，只有落寞離開。

十年后，阿紅成了這小鎮碼頭女搬運工。離婚后，她在親戚的幫助下，一個人帶著孩子來到這個小鎮討生活。

小鎮沒有田地可耕種，一般身強力壯的女人都在碼頭做搬運工。她們的肩膀每天與扁擔為伴，肩膀上的衣服打滿補丁，碼頭路難走，經常摔跤，褲子滿是泥巴。

“招娣姐，你叫十多個人凌晨三點半到碼頭搬貨。”半夜里，貨主阿強打電話給招娣。

“搬你那一船貨多少錢啊？”在這群女搬運工中招娣最早做搬運，是她們的頭兒。

“五百。”

“五百五吧，這么冷的天，又半夜三更的。”招娣想自己多撈五十元，她打算只要十個人做。

“好吧，不過天一亮就要搬好。”貨主經常去庫區收農副產品到城里賣，跟招娣很熟悉。

招娣馬上打電話，叫了九個跟她比較好的女搬運工。

“誰叫你來的？”集合時，招娣看見了阿紅。

“招娣姐，是我叫她來的。”麗娟跟阿紅比較好，是她打電話叫阿紅來的。

“十個人已經夠了！”招娣冷冷地對阿紅說。

“她都來了，就讓她搬吧。”麗娟替阿紅求情。

“不行！”招娣那滿是橫肉的臉一沉。

“你咋還不走？我們可不想把錢分一份給你。”阿蓉用手去推阿紅走。

阿紅唯有拿著扁擔，迎著刺骨的寒風消失在黑夜里。

每到農副產品收獲的季節，碼頭女搬運工最辛苦，常常半夜里有貨船到碼頭，哪怕寒風呼嘯也要起來去搬貨。白天無論刮風下雨，還是烈日當空，有貨船來就得去搬運，不干有人搶著干。

乘客的貨是按每擔多少錢算，貨也不多，手腳麻利的人才能搶到貨搬。

“阿叔，這兩袋貨我幫你挑吧，她那速度，你會趕不上班車。”阿桃干脆利落地把繩索往蛇皮袋上一扎。她明明看見阿紅已經用繩索在扎另外一袋，只是阿紅動作慢。

“好吧。”乘客也覺得阿紅慢。

阿紅只好收好扁擔和繩索，默默地走開。要是換作別人，一定會和阿桃吵起來，明明她先到，阿桃卻跟她搶。她是新來的，身材比較矮小，又沒有搬運經驗，也沒有她們力氣大，搶不過她們。

萬綠湖被評為國家AAAA級景區后，庫區的居民也大部分遷走，小鎮碼頭也沒有貨可搬，碼頭女搬運工唯有改行。

“老板，想租船去萬綠湖看看嗎？萬綠湖可美了！”阿紅笑容可掬，每天都能攬到兩三趟游客。她面容清秀，人又善良，游客都喜歡租她的船。其他女船工有的一趟游客也沒有，甚至幾天都沒有攬到一趟游客。

做搬運那時候，賺錢最多的招娣、阿桃、阿蓉她們幾個，游客都不喜歡租她們的船。相由心生，誰愿意看她們那嘴臉。她們幾個見不得阿紅游客多，看見阿紅，就像見到仇人。

“我們商量一下吧。”一天，阿紅對她們說。

“有什么好商量，現在你最得意了。”招娣最反感阿紅。

“我們聯合起來吧，組成一個團隊，我們的船排隊運營，有游客來租船，我們就不用去爭，有錢我們一起賺，多好。”阿紅說出了她的想法，一點也不記恨她們曾經怎樣對她。她只想和她們友好相處，一起創造美好的明天。

“好啊！”招娣第一個拍手叫好。

“太好了！我也同意。”阿桃也跟著說。

“好，我沒意見。”阿蓉也附和。

“租阿紅船的游客最多，既然阿紅提出這么好的建議，我們愿意。”其他女搬運工一致贊同。

在阿紅的影響下，這群昔日自私自利的女搬運工，從此團結互助，在游人如織的碼頭上，把最美的一面展現給八方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