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跌重與飛翔的夢（組詩）

丹飛

春天和我或拾光者

春天和她相隔一匹風馬

史前的口唇期

說出魚和征候

寶藍的漿果盛在海心的裙擺

陽光奔跑

春天和你互文

這多情的幻象

與實相的邊界曖昧不明

我一個春日一個春日地丈量你

直到我在你的夢里發夢

閉上天眼

目睹暮色躡腳

將春天和我或拾光者圍攏

速 寫

現在已經站上了跳板

彈跳落下

跳板給了一個反作用力

騰空 下壓

一頭扎進濺起綠色的水花

綠到極致

墨翠擠迫墨翠

讓開一條白色的通路

我鞭打火車

車頭燈打出兩枚楔子

一行鳥語倒著楔入密林

后來又有許多夢走失

后來又有許多夢走失

在林間道

被盡快結束夢境的欲念驅使

奔走，與光消隱的方向形成夾角

我們常常要以作為人的一面去與獸相斗

風需要化為分開月光的一雙手

才能聽見枝丫撞擊枝丫

我們需要聽見水拍擊水

呼吸拍擊呼吸

道路拍擊道路

以從未抵達過的岸為媒介

樹下有什么

樹上有花事正盛

過不太久

花會謝 葉子會瘋長

花只是做了一個夢

醒來以果子的形狀繼續在風里招搖

小小的青澀的鈴鐺

最初還學不會撞出響聲

得有更大的果子示范

成熟是會傳染的

在收獲季到來之前是漫長的理想季

也要施法

刺果施以光芒之法

成長之歡之痛

漿果施以夢話傾瀉之法

登高跌重與飛翔的夢

樹下有什么？

貪戀刺果和槳果投下的樹蔭

飛起一腳

樹干挺直腰桿接受輕癢

葉子扶疏又聚攏

果子相撞

日色或月色篩下來一些

遲遲爬不到樹巔上

對望的人心照不宣：

什么都在發生

什么都沒有改變

明前茶起腳

明前茶起腳，滿綠

逆光可照見江河鵝黃，山脈青蔥

動脈是日月的加持

靜脈是等待的耐心

明前五日我出生

清明欲看

杏花落滿肩頭

杏花村連同秋浦，杏花化雨

花以葉代，喧嚷枝頭

以杜牧之名

我登齊山，詠翠微，飲秋浦紅

母親七十又一

攜姊妹上山，看我的外公外婆

她的爹娘，化作青山黛掃

明后十二日

母親講起外婆舊事

這是一種愛：從不說愛

約大于你

昨夜的夢很窄

約寬于寒星一指

劃下的路

一匹無色的風

走在晦明交替的路上

我是怎么看見它的？

水母的夜衣

密語勾勒的裙邊

你用婆婆納和竊衣織成的腹語

讀懂這個世界最深的秘密——

我的世界很小

約大于你

雪山秘史

我詠過的物候并不多見

一個是風雪 一個是花月

我愛的人并不多見

一個是你 一個是我

以宇后綴的詞并不多見

一個是天宇 一個是廟宇

山鷹落在最高的廟宇

它的翅膀與第一片雪花

爭相帶動山谷里的風

喊出一聲嗡或嘛

雪山響應

我口袋里

所有口字旁的詞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