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金銀彩繡民間藝術的文化內涵和創新應用

曾恩慧，常婷，鄭唐熙，劉玉婷，余若嘉

（嘉興南湖學院 時尚設計學院，浙江 嘉興314001）

0 引言

金銀彩繡是寧波四大非遺之一，與泥金彩漆、朱金漆木雕并稱為寧波傳統工藝“三金”，曾與“蘇繡”“蜀繡”齊名，寧波金銀彩繡主要分布于寧波市鄞州區及其周邊地區，古時鄞縣東鄉（現鄞州區）的周代錢岙遺址中曾出土過紡織器具，其技藝和圖案可謂中國傳統文化瑰寶，但其傳承和發展卻遠不及蘇蜀，十分令人惋惜。文章以金銀彩繡的工藝特點及文化內涵、創新應用為基礎進行歸納總結，更好地傳承發展金銀彩繡這項古老的技藝。

1 金銀彩繡的概述

金銀彩繡是在絲織品上以金銀絲線及其他各色絲線繡成的帶有不同圖案及繡法的繡品，多用于服飾、宗教、室內陳設等方面。金銀彩繡的紋樣多以吉祥為主題，采用仙鶴、龍、祥云等有著中國傳統寓意的瑞獸及花草景色，蘊含人們美好的祝愿。繡品的圖案大小與應用的類型、位置、使用場合有關，往往起著畫龍點睛的作用。絢麗的顏色、獨特的工藝和富有內涵的紋樣表現手法形成了寧波金銀彩繡的本地特色，同時當地獨特的地理環境，深厚的人文基礎，以及特色的民俗文化也滋養了本土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讓金銀彩繡在歷史的長河中熠熠生輝。

2 寧波金銀彩繡的工藝及特征

2.1 寧波金銀彩繡的工藝

寧波金銀彩繡深受地方歷史文化的影響，形成了鮮明的民俗風格和藝術特點。在繡制工藝上主要表現為充分調動材料的特性加以精湛針法技巧的使用，使得圖案形式豐富，精美絕倫，畫面元素統一和諧，質感與美感共生。

2.1.1 材料

寧波金銀彩繡的繡制材料主要包括底料、繡線和填充物三個部分。用于刺繡的底料有棉、麻、毛、絲等，底料顏色的選擇根據圖案題材而定，用于裝飾畫上偏向于深色，以便更好地突出金銀線的流光溢彩；用于婚慶用品上偏向于選擇暖色，以營造喜慶氛圍。

早期采用的金銀線為純金銀制成金箔或銀箔再切割成0.2～0.5 mm的片金線，后來采用海外進口的仿金線。目前繡制的絲線除了各色的普通絲線還有粗細不等的金銀線和真絲繡花線。另外，棉花是寧波金銀彩繡獨具特色的填充物，用于圖案局部的填充，為平面刺繡增加些許立體感，呈現出更好的觀賞效果。

2.1.2 針法

寧波金銀彩繡的繡制針法相當豐富，它產生于民間，不僅融合了各地名繡的技法還吸收了海外繡法自成一派，金銀彩繡針法主要有包金繡、墊金繡、填金、平金等，彩繡的常用針法主要有鋪針、虛實針、胖繡、打籽繡等。寧波金銀彩繡在盤金盤銀上的特點是釘金間距很短;釘金間距要做到一粒米三針，每節距離約1.5～2.0 mm。這對繡制者的針腳功夫有很高的要求，要有嫻熟的技藝和心無旁騖的定力。彩繡的一個主要特點就是“胖繡”，也稱“高繡”，為了突出刺繡的立體感將物體的隆起部分進行底部填充固定，這項針法在龍的鼻眼與人物面部應用較多。刺繡全憑眼工、手工和心工，寧波金銀彩繡將金線、銀線和彩線綜合應用，整體上追求華麗裝飾，局部上講究針法排線，逸趣橫生和精美絕倫。

2.2 寧波金銀彩繡的特征

寧波金銀彩繡根據使用場合的不同在顏色紋樣的選擇也不同。寧波金銀彩繡在設色上除了金銀的運用，還有各樣的彩色絲線的搭配使用。除了雅致和諧的顏色運用，還有龍鳳、鴛鴦、壽桃、牡丹、梅蘭竹菊、百鳥等傳統紋樣的豐富使用。民間刺繡的文化核心便蘊藏在這顏色圖案中，以色彩描繪生活里的喜聞樂見，用傳統紋樣繡制祈福納吉的美好愿望。

2.2.1 配色特征

寧波金銀彩繡的配色可以分為暗色系和亮色系兩類。亮色系的金銀彩繡則運用大紅、橘黃等明快色彩，并與綠色、紫色等進行調和與對比，形成更為強烈的藝術效果，運用在婚慶典禮上增添了喜慶氛圍。亮色系繡線與金線、銀線搭配使用形成的寧波金銀彩繡，紋樣美觀、繡品絢麗，詮釋了寧波地方民俗文化的豐富內涵[1]。

2.2.2 紋樣特征

寧波金銀彩繡的紋樣題材大多取決于民間傳統的龍鳳、獅子、如意、牡丹等吉祥圖案，還有山水人物、神話傳說、戲曲故事等。學者陸麗君認為[2]，祈福納吉與倫理教化是民間刺繡文化的核心內容[3]。比如，常用蝙蝠、鹿、喜鵲等祥瑞動物來代表福、祿、喜；用龍、鳳、仙鶴等神異瑞獸表達吉祥如意；以“桃”來象征壽，用百合花、柿子、玉如意來表示“百事如意”。

如圖1鶴與松樹祥云的組合寓意松鶴延年，有吉祥長壽之意[3]。梅花能于老干發新芽，又能御寒開花，象征不老不衰。同時梅花為五瓣之花，分別象征著“喜，財，福，祿，壽”，如圖2被用在壽慶用品中，寓意著福壽綿長。

圖1 鶴紋

圖2 梅花紋

另外，寧波金銀彩繡的紋樣也與本地風俗密不可分。如寧波當地流行為小孩制作“周歲襖”，“周歲襖”的胸前繡有兩個童子，一個手捧毛筆，另一個雙手捧笙，“筆”與“笙”組成“必勝”的諧音，寓意小孩長大后做任何事都會“必勝”。衣領上則用“卍”字符組成連續紋樣，寓意歲歲平安[1]。另外，寧波的沿海區域有一種特殊習俗：在開漁前一天，漁民們會舉行祈求平安的儀式，漁船主人穿著帶金銀彩繡的“豪華龍褲”以示虔敬。

2.3 寧波金銀彩繡的應用場景

寧波金銀彩繡在現代主要用于婚慶活動、宗教用品、裝飾用品三大方面。如寧波女子婚嫁不僅有鳳冠霞帔還有很多精美的工藝繡品。宗教用品多為佛像繡品，帶有一定的教化功能。而在裝飾用品更是有色彩各異、精美絕倫的裝飾畫、荷包、香袋等。

婚慶活動是人類生活中最珍貴的場景，從新娘的蓋頭、嫁衣到婚床上的繡花鞋、繡花襖，甚至婚房的窗簾都采用金銀彩繡工藝，繡品的華麗給婚慶場合添加了不少華貴氛圍。值得一提的還有賀喜繡件，有龍鳳呈祥、榴開百子、鴛鴦雙棲等傳統紋樣繡件，還有親朋好友送來的寧波金銀彩繡賀詞，四周運用連綿不斷的吉祥紋樣，表達新婚祈吉的含義。

佛教在寧波一直有很大影響，最初的寧波金銀彩繡制品也是供應寺院的。傳說在南宋時期受皇太后和丞相的影響，民間也是“家家彌勒，戶戶觀音”。寧波金銀彩繡在佛教用品上的應用頗廣，主要制成佛畫，以觀音最為常見。重大佛教活動的“黃龍傘”，和尚穿的袈裟，寺內所用經幡、桌圍、椅套等都是金銀彩繡飾品。

在裝飾用品上的應用如旗袍、戲服、裝飾畫等也是類目繁多，金銀彩繡在服裝上是相當出彩的裝飾，多見于清朝的旗裝、民國的披肩。之前在寧波最常見的就是小孩子的周歲襖，現在依舊保留著這項習俗，如圖3為品牌糖心旦推出的“新生”系列周歲禮盒，一針一線飽含著對新生命的祝愿。此外，寧波民俗中敬拜神、過節、族群活動都離不開演戲，因此必離不開戲服，由于鮮亮的色彩搭配可以呈現出很好的舞臺效果，所以在那個時代龍鳳戲袍也成了寧波金銀彩繡一個重要的載體。

圖3 糖心旦“新生”系列

3 刺繡作品的案例借鑒與創意開發

3.1 仙鶴形象在蘇繡作品中的呈現形式

仙鶴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一直都占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以仙鶴為例分析圖4蘇繡作品《雙仙鶴》。

圖4 《雙仙鶴》蘇繡繡品

在紋樣設計上，設計師以單腳站立仙鶴為主元素，在保留仙鶴在傳統形象中高貴神圣特征的同時，又對其身姿形態比例進行了適度變化，使其更符合當代審美。圖案整體是兩只單腳立在樹枝上的仙鶴形象，同時仙鶴數量設計巧妙，兩只仙鶴成雙成對，也迎合了吉祥之意。在周圍點綴搖曳的樹葉展現了仙鶴單腳站立時栩栩如生的形象，豐富了繡品的文化內涵。

在構圖形式上，兩只仙鶴在中心位置，但各站一邊、各朝一邊，整體重心放在畫面中下區域，這種均衡的構圖形式，使繡品在視覺效果上整體平和、穩定，體現了形式美。

在色彩搭配上，整體色彩豐富絢麗，色調搭配和諧統一。主元素仙鶴采用不同層次的紅色，拉開了與背景的空間關系，達到突出主題的目的。該作品提取色卡如圖5，大面積鋪陳了不同層次深淺的綠色，給整體設計增加了神秘感，又在此基礎上還原了淡藍色、棕褐色、黑棕色、肉橘色等仙鶴部位色彩，栩栩如生，形成了精致的色彩氛圍，使得整體畫面主題突出、層次分明，實現了傳統文化與現代、古典與時尚的完美融合。

圖5 色彩提煉

3.2 仙鶴形象在金銀彩繡作品中的呈現形式

金銀彩繡也以仙鶴形象為繡品主體，繡出了許多精美別致、帶有金銀彩繡特色的繡品。圖6《蝶形松鶴延年》以鶴壽無量為靈感來源，意喻著富貴長壽。

圖6 《蝶形松鶴延年》金銀彩繡繡品

在紋樣設計上，層次設計豐富，從外到內分別是蝴蝶、花朵、樹枝、仙鶴。蝴蝶的外輪廓，豐富了紋樣的層次，寓意著自由、美麗；分布在蝴蝶翅膀的花和葉，營造自然環境，寓意著自然美好；兩只仙鶴在數量上迎合了好事成雙的寓意，一只為直立狀態，一只為捕食狀態，突出仙鶴生動活潑的形象特點。

在構圖樣式上，該繡品以蝴蝶的形狀為外輪廓且圍繞中軸對稱，雖然中心的兩只仙鶴以及點綴的樹枝并非對稱狀態，但外對稱、里平衡的這種構圖形式，使得絲巾整體在視覺效果上更加和諧平衡，符合形式美設計法則。

在色彩搭配上，選用了寧波金銀彩繡中經典的紅色、金色為主色調，背景色以深紅色為主，其輪廓用金色繪制，使整體畫面更華麗，提煉色卡如圖7。畫面主體則采用不同層次的藍色及白色，塑造了兩只生動活潑的仙鶴形象，作為點綴的花朵則遵循對稱、平衡的法則，上面兩朵為藍色、下面兩朵為粉色，與背景的深紅色形成強弱對比，給畫面增加了生動感。

圖7 色彩提煉

3.3 仙鶴形象的創意開發

3.3.1 靈感來源

以成語“萬事如意”為靈感，結合寧波金銀彩繡紋樣和色彩元素，團隊成員鄭唐熙設計了原創作品《萬“柿”如“翼”》如圖8。主紋樣以四方連續的構圖方法讓畫面中形成了萬顆柿子齊聚的景象，“柿”與“事”同音，“翼”與“意”同音，萬“柿”如“翼”寓意著一切事情都符合心意。

圖8 原創作品《萬“柿”如“翼”》

3.3.2 紋樣設計

在紋樣設計上，采用了仙鶴、柿子、花朵等元素。其中仙鶴以兩只的形式出現，成雙成對，寓意著好事成雙、吉祥如意；柿子的形象有結在樹枝的形式，也有切開柿子的橫截面的形式，寓意著萬事如意、心想事成；點綴的花朵品種為梅花，寓意著堅忍不拔、吉祥幸福。

在構圖樣式上，單獨紋樣采用平衡構圖，整體以兩只仙鶴為主體，兩只仙鶴呈中心對稱，使整體呈現平衡和諧的美感。在四周點綴柿子以及梅花，豐富構圖形式。在線條方面，都使用直線條構圖，讓整體呈現出大方簡潔的風格。整個系列在色彩搭配上以有肌理感的紅色為主色，仙鶴則選擇了不同層次、不同深淺的藍色，與紅色形成對比，突出主體視覺感，藍色也給人以一種高傲神圣的感覺。二方連續的設計上柿子的金色與紅色相近，但能襯于紅色之上，也體現了柿子萬事如意的寓意；梅花的色彩選擇與仙鶴相同，將梅花桀驁不馴的個性與藍色搭配。

3.3.3 創新應用

以原創的適合紋樣、二方連續、四方連續應用于禮品盒、書封、服飾、地毯、絲巾、日歷、抱枕等工藝品中，在日常、工作、學習等場合均能使用。將金銀彩繡這項非遺活化并創新運用于生活中，為金銀彩繡文化內涵在現代藝術中的創新應用也提供了新的發展思路。

4 結語

金銀彩繡是寧波人民世代相傳的地方文化符號之一，金銀線與彩線的有機結合，加上排線講究、技藝精湛的針法，形成了寧波金銀彩繡粗中有細、點面結合的特色。不管是神態兼備的傳統紋樣，還是寓意歲歲平安的“周歲襖”紋樣無不體現了寧波金銀彩繡的文化底蘊。金銀彩繡在婚慶用品、宗教用品、裝飾用品上的運用也蘊含著寧波人民長久沉淀的文化精神和審美意識，同時也展現了寧波人民卓越的創造力。

本文通過對寧波金銀彩繡工藝特點及文化內涵的分析，思考其在新時代審美下發展的潛力，探索其在應用載體上的創新方向。除此之外，項目成員也在呈現形式上對寧波金銀彩繡和蘇繡作比較分析，分別從紋樣設計、構圖形式和色彩搭配三個方面深入剖析二者的異同點并進行了創新應用，以柿子和仙鶴為靈感設計了原創作品《萬“柿”如“翼”》，希望能為寧波金銀彩繡的創新應用提供新的發展方向。

誠然，非遺的保護與傳承是一個重大的課題，它不僅需要大量的學術研究進行資料整理追根溯源，還需要后繼有人代代相傳才能達到活態傳承。同時，寧波金銀彩繡這項民間藝術也需要與現代元素融合發展，將其蘊含的無形的觀念、風俗、文化與有形的工藝品結合起來，走進時代潮流方可獲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