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驍瑋,黃麗華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浙江杭州 310003
護理職業具有高風險、高壓力等特征,需要每天暴露于患者的疼痛,甚至死亡中,護理人員容易形成同情心壓力,如果不及時發現并加以控制,會導致臨床護理人員從業恐懼、同情心疲乏,甚至同情心喪失,這不僅危害護理人員的心身健康,還會影響護理工作的質量,因此對護理人員同情心及其相關干預策略的研究顯得尤為重要[1-2]。目前,國外學者對同情心的研究較為深入,先后提出了同情思維模式[3]、同情力量模型[4]等,而國內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本文對同情心的相關概念、測評工具及干預策略等相關文獻進行綜述,旨在探討提高護理人員同情心的相關措施,以期為護理管理者制定適合我國護理人員同情心的干預方案,應對護理人員同情心疲乏提供借鑒。
同情心指需要個體與他人進行積極的互動,以此獲取聯系和理解,使心理健康的群體能理解對方。在理想情況下,同情心是指一種能尊重和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并充分理解他人痛苦的能力[5]。在同情啟發性模型中,Halifax[6]認為移情能力是同情心的基本組成部分,同情心包括產生關心受難者的情感和減輕受難者痛苦的內在動機,一個富有同情心的人應該在情感層面上認識并積極承擔解決對方的痛苦。Sinclair等[7]認為,同情心是一種通過相關的理解和行動,尋求解決一個人的痛苦和需求的良性反應。研究[8]顯示,同情心在醫療保健環境中起關鍵作用,可以促進護理人員與患者之間的積極關系,這種積極關系可以緩解護理人員的職業倦怠感。目前同情心越來越被患者、家庭、醫學協會、政策制定者、醫療保健組織和政府視為優質護理的關鍵指標,是高質量護理的基本要素,同時是護理人員必須擁有的五種專業價值觀之一[9]。因此,近幾年學者對于護理人員同情心的研究也逐漸深入。
衡量護理人員的同情心行為和表現出的同情心,可以幫助其更好地認識到同情心在護理工作中的重要性并提高護理人員提供高質量護理的能力。而醫療保健中同情心的全面衡量標準不應僅根據研究人員或醫療保健提供者的意見來制定,而應考慮患者的感受。隨著對同情心研究的逐漸深入,護理人員同情心的測評工具包括了護理人員自我報告的測評量表及由患者評價的測評量表兩類。前者有護士同情能力量表(Compassion Competence Scale for the Nurses,CCSN)[10]、博爾頓同情力量指標(Bolton Compassion Strengths Indicators,BCSIs)[11]等,可以評估護理人員自我感知的同情能力;后者有12項施瓦茨中心同情心護理量表(12-item Schwartz Center Compassionate Care Scale,12-SCCCS)[12]、辛克萊同情心問卷(Sinclair Compassion Questionnaire,SCQ)[13]等,旨在測量患者對其醫療保健提供者提供的同情心的看法。
CCSN由韓國大學護理學院Lee等[10]研制而成,由溝通能力(8個條目)、敏感度(5個條目)及洞察能力(4個條目)3個維度組成,共17個條目。量表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得分范圍17~85分,得分越高,表明該護士表達同情心的能力越強。該量表總Cronbach’s α系數為0.91,其中3個維度系數分別為0.88(溝通能力)、0.77(敏感度)及0.73(洞察能力)。朱葉等[14]2017年將其漢化為中文版CCSN,該量表總Cronbach’s α系數為0.87,折半信度為0.84,重測信度為0.86,量表內容效度為0.99,修訂后的中文版CCSN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適用于評價我國護理人員的同情心水平。
BCSIs是由Durkin等[11]結合同情力量模型開發和驗證。該指標被設計用來測量有同情心護士相關的8個特征,包括同理心、關注度、自我照護、溝通、人際交往能力、專業能力、參與度和性格8個維度,共計48個條目。BCSIs的8項指標突出了同情心的多維度特征。該量表采用Likert 6級評分法(1=非常不像我,2=比較不像我,3=有點不像我,4=有點像我,5=比較像我,6 =非常像我)。BCSIs總量表和分項的內部一致性較好,Cronbach’s α系數范圍為0.55~0.85。Durkin等[15]在英國護理專業本科生中驗證了這一測評工具的有效性,顯示了穩定的心理測量特性,并強烈建議在更廣泛的全球范圍及注冊后護士中應用該測評工具,以支持其有效性。
12-SCCCS是一份修訂版量表,剔除了16項施瓦茨中心同情心護理量表在心理測量評估中存在問題的4項條目,同時增加了理解和討論情感、背景問題、患者和家屬需求的相關問題,主要用來評估患者對專業護理人員提供的富有同情心護理的認知[12]。每個條目采取1~10分計分,其中1分為“一點也不重要”(對于患者的重要性)或“完全沒有實踐”(衡量醫護人員的同情心行為),10分為“非常重要”或“非常成功地實踐”。該量表具有較高的內部一致性,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8。12-SCCCS是衡量患者對醫護人員提供的同情心護理認知的有效且可靠的指標。
SCQ是由Sinclair團隊開發的同情心測量工具,包含15個條目[13]。該問卷由患者來評估過去7 d從醫護人員處獲得的同情心體驗,每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1~5分表示“一點都不重要”至“極其重要”,患者需要在3~5 min內完成。SCQ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6,重測信度范圍為0.74~0.89。SCQ可在臨床實踐中對同情心進行常規評估和定期監測,但需要進一步的研究來評估其可行性[16]。
目前國外已對護理人員同情心的干預進行研究,包括不同形式的教育培訓、巴林特小組培訓、基于正念的干預、創造富有同情心的護理學習環境(creating learing environments for compassionate care,CLECC)等方法。而國內對同情心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同情心疲乏、自我同情水平的研究上,且研究多為對護理人員同情能力現狀和影響因素的調查性研究[17-18],缺乏設計嚴謹的干預性研究。因此,需要探索符合我國護理人員特征的同情心干預策略并進行實施。
3.1.1互聯網教學
Blair等[19]通過互聯網為護理人員進行2次在線授課,每次課程10~30 min。課程1通過視頻為護理人員提供疾病相關健康教育和“AID”護理策略,其中“A (assess)”代表評估目前的情況,“I (investigate)”代表冷靜觀察患者行為收集有關行為原因的線索,“D(do something)”代表開展應對措施;課程2通過“AID”原則應用演示為護理人員提供更高級的在線技能培訓,包括患者發生操縱行為與攻擊行為的關懷策略。結果顯示,通過互聯網進行相對簡短的教學對改善護理人員同情心具有積極的影響。該研究證實了線上同情心教育的可行性,并能促進護士的同情心實踐。
3.1.2面對面教學
3.1.3短信激勵教學
Goktas等[21]對納入的60名急診護理人員進行隨機分組。干預組每天通過短信服務在手機上接收3次激勵教學信息,分別在上午7點、中午12點和下午4點,工作時間可短暫休息5~10 min進行消息訪問;對照組則不進行激勵教學干預。在干預21 d后發現,頻繁進行短信激勵教育的干預措施可顯著緩解護理人員的同情疲勞,提高其護患溝通技巧及同情心能力。
3.1.4虛擬現實(virtual reality,VR)教學
Stargatt等[22]為護理人員提供了10次基于VR設備的沉浸式體驗教育。干預組在虛擬家庭環境中采用了患者視角,體驗了患者日常生活活動時所經歷的認知和感知挑戰。對照組觀看靜止的圖像和視頻。研究結果顯示,干預組的同情心得到了明顯的改善。Sung等[23]為干預組護理人員設計了為期3個月的患者護理教育模塊、基于VR患者體驗和每月1 h的面對面同伴支持小組會議,結果同樣顯示干預組在患者知識、態度、能力和共情方面得到顯著改善。
巴林特小組最初由邁克爾·巴林特提出,其將精神分析和團體治療等元素進行綜合整理,同時結合敘事醫學理念、情感支持和自我反思等內容,由高年資組長組織醫護人員進行定期會談,旨在提高醫護人員的溝通能力及同情心[24]。姚林燕等[25]對腫瘤科的護士進行干預研究,采用自身前后對照方法,對納入的21名研究對象進行每月2次,每次1.5 h,共計8次的干預計劃,主要流程包括匯報者自愿分享案例,描述困擾的問題,回答組員提問并補充要點,傾聽組員對該案例的聯想與探討,最終總結獲得的新感受。通過巴林特小組培訓的方式,可以提高護理人員換位思考、情感支持的能力,提高其同情心滿意水平,緩解同情心疲勞,從而提高對患者的同情心。
Kabat-Zinn[26]將“正念”定義為:通過有意識地覺察當下,并對每時每刻所覺察的體驗不加評判,從而產生的一種覺察力。基于正念的干預項目可緩解壓力和焦慮水平,提高正念和自我同情能力[27-29]。自我同情是護理人員富有同情心的特征之一,可以幫助建立更強的本體安全體驗,為護理人員提供一個穩定和富有同情心的基礎,從而促進對患者的同情心[4]。
3.3.1引導呼吸正念療法(guided respiration mindfulness therapy, GRMT)
GRMT由Lalande等[30]提出并證實可作為緩解焦慮癥、抑郁癥和減輕壓力的治療方法,包括3個核心組成部分:呼吸調節、軀體聚焦正念和放松。Wang等[31]將GRMT應用于護士的團體干預,該研究共納入62名護士,GRMT組(14人)在護士上午換班時進行,正念干預組(24人)在下午換班時實施仁愛冥想、正念瑜伽、正念溝通、步行冥想等一系列正念訓練,并且有額外的日常練習要求,非治療組(24人)不進行任何干預。其中GRMT組和正念干預組均進行5周的干預,兩組在第1周各進行3 h的訓練,然后在接下來的4周中進行每周1次,每次90 min的訓練,每組共計訓練9 h。研究結果顯示,與非治療組相比,兩種正念干預措施均可顯著緩解護理人員的焦慮情緒,提高其自我同情能力,但GRMT以人為中心的性質,對緩解護士壓力和焦慮水平效果更佳,同時還具備易掌握、不耗時、不耗注意力等優勢,因此更適合將其應用于團體干預中。
3.3.2正念自我同情(mindful self-compassion, MSC)
MSC是由Germer和Neff[32]合作開發,聚焦于提高參與者自我同情的團體訓練課程,包括基于正念的干預措施、頓悟冥想練習、處理困擾自我的情緒、處理具體挑戰性的人際關系、關注和贊賞自身。Verdes-Montenegro-Atalaya等[33]的研究中共納入112名研究對象,分為干預組-1(24人)、干預組-2(37人)和對照組(51人)。干預組均進行MSC干預。其中干預組-1進行簡短的4周培訓計劃,即每周集體培訓2.5 h,且每天居家練習15 min;干預組-2進行標準的8周培訓計劃,即每周集體培訓2.5 h,且每天居家練習30 min;對照組不進行任何干預。該研究結果表明,8周的標準MSC培訓提高了參與者的正念和自我同情水平,這些效果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保持,4周的簡短MSC培訓需要新的研究來證明其有效性。MSC有助于保護醫護人員免受倦怠和壓力,提高復原力,并增強對患者的同情心。
CLECC基于工作場所學習理論,將病房視為學習環境,將病房團隊視為實踐對象,是一項重點培養團隊實踐的教育計劃,旨在創造一個廣闊的學習環境,提供同情心護理實踐,增強團隊能力,方法包括對話、反思性學習和相互支持[34]。Gould等[35]于2017年對病房管理人員、護士、護工和患者開展了為期4個月的CLECC項目,將納入的兩家衛生服務醫院的病房護理團隊隨機分為干預組(4個病房)和對照組(2個病房),參與人群包括627名患者和178名醫務人員。其中對照組進行常規護理,干預組進行CLECC培訓,培訓內容包括病房管理者每月組織開展團隊學習活動(含病房工作氛圍分析和價值觀澄清)、志愿者對醫務人員的臨床實踐開展同行觀察并及時反饋、重點關注和了解患者體驗、5 min團隊集體討論、每周2次團隊反思性討論。結果顯示,干預組護患間積極的交流和積極的護理行為占比高于對照組,患者感知護理團隊對其情感關懷的評分高于對照組。研究結果說明,CLECC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消極的互動,更有利于增加患者與護理團隊間的情感聯系,是同情心護理有效的實驗性研究,能為患者提供同情護理。
同情心是護理人員必須擁有的專業價值觀之一,同情心作為護理工作中需具備的能力,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許多測評工具可用于同情心的評估,采用合適的同情心干預策略對護理人員進行培訓將有助于增加其富有同情心的護理行為。未來應借鑒不同形式的教育培訓、巴林特小組培訓、基于正念的干預、開展CLECC項目等方法,進一步探索適合我國醫療環境和護理人員特征的切實可行的干預方案,進而有利于護理管理者培養護理人員的同情心、指導其實踐富有同情心的護理行為,從而提高臨床護理服務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