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花樹

張媛媛

雨天，我向來是喜歡的，因為我偏愛蘇軾的“穿林打葉”“竹杖芒鞋”的雨中漫步。漫步雨中，一股淡淡的芬芳混合著泥土清香鉆入我的鼻腔，讓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云積雨肆，視線如被薄紗遮擋，隔雨觀景，樹木迎風沐雨，風姿綽約，如佳人裙擺，翩若驚鴻。

為了看清楚一些，我湊近駐足，方見其真容——翠綠的葉子托舉著點點嬌嫩的花苞，如群星散布，讓人眼前一亮。

葉間的花苞并不大，看上去小巧玲瓏。花朵有五片花瓣，外圈雪白，內圈檸檬黃，黃白相間，看上去像剝了殼的雞蛋，又似金鑲玉，彌漫著淡淡的清香。小巧的花朵不爭春，不傲雪，不被詩家詞人記錄，它沒有牡丹花瓣飽滿雍容，沒有紫荊花蕊細長突出，也沒有菊花色澤明亮，更沒有玫瑰味道濃郁醉人，但就是這小小的花朵，在我眼中驚艷了一整個夏天。

我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拽住同伴，驚嘆道：“這是什么花？怎么這般好看？”

同伴聽完，啼笑皆非道：“這不就是雞蛋花嗎？半個月前，你還說這樹難看呢，你該不會忘了吧。”想起之前的雞蛋花樹枝干光禿枯槁，唯有頭頂臃腫的葉片，顯得頭重腳輕的模樣。可如今卻是滿樹芬芳，讓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

“這怎么可能？”

“其實都是它，你說好看是它，說難看也是它。”

此時，我不禁想起了木心評價《紅樓夢》中的詩詞好像水草。把水草取出水，很不好看，但放在水中，隔著粼粼碧波，水草在水中搖曳生姿的模樣，甚是可愛。

枝干光禿的雞蛋花樹將所有的養分與能量都積蓄在枝頂，迸發出來，在風雨中悄然舒展自己的臂膀，自此，生命的不屈躍然眼前。

我恍然大悟，原來同一種東西，喜愛與否不過是時空和心境不同罷了。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時間內有著巨大的差別，在不同的環境下有著巨大的差異，甚至讓人忘記它們本是同一種東西。誰能想到曾經嬌艷的鮮花，也會委身泥土，沒入塵埃；曾經不盈一掌的種子，也能金浪翻飛，鋪野千里；曾經尖銳的鋒鏑，也會脫落氧化，任人擺弄。

所愛的、所恨的只不過是時間長河中的一瞬。“時間”悄然流過，“空間”悄然變化。一想到生命的流逝，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廣東惠東縣西枝江中學】

點評

習作善用感官描寫，由遠及近地描繪了雨中的雞蛋花，隨后借花的狀貌闡發內心的議論，進一步把視野放寬，將花，人類生產的作物、產物，甚至是人和生命都放入時空的長河，并抒發感慨，告訴讀者人們的所恨、所愛可能都只是一瞬，要珍惜時間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