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族氏族之姜爾佳氏

宋術

姜爾佳氏為滿族姓氏之一，其后人現多居住于遼寧省丹東鳳城地帶。后金時期，一世祖佑恭率眾來歸。清入關后，列宗立功疆場者，更是殊不乏人，他們為清朝的建立與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同時，其姓氏的形式變化也可證明其姓氏是滿漢融合的表現之一。

氏族源流考

姜爾佳氏，今稱姜氏，滿語為Giyanggiya Hala，是滿族姓氏之一。關于其家族起源問題，至今仍有爭議。《姜爾佳氏族譜》中的墓志表記載：“姜爾佳氏世居遼東，累葉簪纓，以迄于今二百年矣。自始祖誥授建威將軍諱佑恭公隨龍入關，清定鼎北京后，隸正黃旗滿洲，載在《八旗滿洲氏族通譜》。”由此可見，姜氏族人在其族譜中認為其本家姓氏是《八旗滿洲氏族通譜》的“姜佳氏”。但是從歷史記載來看，筆者認為這種說法有誤。

筆者認為《欽定八旗通志》（以下通稱《八旗通志》）與《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以下通稱《八旗通譜》）中所記載的“姜佳氏”可能并非此“姜爾佳氏”。《八旗通志》提到，“姜佳氏系出寧古塔”。同樣，《清朝通志·氏族略·滿洲八旗姓》也記載：“姜佳氏世居寧古塔地方。”《八旗通譜》更是記載：“姜佳為滿洲一姓，此一姓世居寧古塔地方。姜圖，鑲白旗包衣人，國初來歸。”三本書所記載的內容均與《姜爾佳氏族譜》有異。

關于此爭議，目前史學界有不同說法。張德玉先生在其文章中提出：“姜爾佳氏與同祖異宗的姜佳氏，其先祖是山東漢人，而與《通譜》中的姜佳氏并非同族。”金晙永先生和杜家驥先生持同樣的觀點，認為姜佑恭等明末自山東“航海來歸”，后從龍入關，編“隸滿洲正黃旗”，康熙二十五年（1686）由北京撥回東北鳳凰城駐防，后以“姜爾佳氏”為姓。筆者頗為贊同張德玉先生的觀點，但張德玉先生所說二者同祖異宗目前并無依據，且姜爾佳氏后裔也認為此記載與族譜中的記載略有出入，尚待考證。

依據本文所要研究的丹東鳳城《姜爾佳氏族譜》中所記載的其姓氏起源，一世祖姜佑恭于明末舉眾，破山東登萊諸郡邑，航海來歸；清太祖努爾哈赤時期“佐金八年”；明崇禎十七年（1644），姜佑恭率五子隨順治皇帝入關，破潼關、克揚州、平全楚、定江南，屢建功勛，被編入滿洲正黃旗，授建威將軍，武職正一品，賜府于北京草帽胡同，事君于朝中。“佑恭”之名為皇帝所賜，諧音“有功”。姜爾佳氏立功疆場者，不在少數，因而多封官晉秩。康熙二十六年（1687），清廷調兵實邊，姜爾佳氏三世祖四人攜家眷從北京調往沈陽，駐防鳳凰城，隸于鳳凰城正黃旗滿洲恩啟牛錄。

因此，筆者認為官譜史書中記載的“姜佳氏”并非本文所要研究的“姜爾佳氏”，且二者是否為同祖異宗關系目前尚無佐證，仍待研究考證。

姜爾佳氏族譜

《姜氏族譜》，原譜現藏于遼寧省丹東市鳳城姜姓族人家中，是其家族后人姜書信、姜書瑞于1942年修纂的。民國稿本，豎版排字，線裝。滿文封面，文中內容以漢文為主（如圖1）。內容有原序、人物傳略、墓志表、紀念碑文、墓碑碑文、世系表等，并詳細記錄了姜爾佳氏族源及其在清代的身份地位等多方面信息。

族譜第一部分（第一頁）為如下原序，簡略記載了其一世祖從龍入關，戰功卓著，其后代更是立功者無數，為清朝的建立及發展盡心竭力。

溯本求源，慎終追遠。追源先祖，在金佐金，事清捍清，衛國安邦，功名遠揚。清太祖努爾哈赤，統一東北各部女真族，于明萬歷四十四年建金稱汗，吾一世祖佐金八年。清太宗皇太極改金為清，授戰功卓著佑恭公建威將軍，武職正一品。順治元年，公率子五人，充護軍校，隨清世祖福臨進京。八旗勁旅，征南掃北，定邊息氛，乾坤一統，吾列宗立功疆場者，殊不乏人，多封官晉爵：誥二世祖德音公都察院左都御史，武職從一品；封三世祖伊什太公綏北將軍，等等。迨清圣祖康熙爺二十六年，清廷調兵實邊，三世祖哈什太、伊什太、爵胡圖、胡什布，攜眷屬從北京調往沈陽，駐防鳳凰城，御批跑馬占荒，屯墾戍邊。爵胡圖世襲云騎尉，久從戎，晉官副都統。來鳳城，授武德左騎尉，以驍騎校于正黃旗（滿洲）恩啟牛錄下當差。家園初建城南地名老虎洞，墳在冊地亦內。謹贅數語，以志不忘云。

根據《鳳凰城滿洲正黃旗姜爾佳氏（姜氏）族譜》第四部分紀念碑文的輩次譜系可以看出，其家族延綿流長，歷經風霜戰亂，仍懷有國富民強的期望，對生活保持著美好的向往。

佑德天維作福，國文慶書貴長。

殿甲承恩普璽，庭宗續世榮昌。

軍景官紅常春，銀豐寶積連金。

廣喜英明崇志，振家全海同馨。

姜爾佳氏也是滿漢融合的具體體現之一。根據家譜記載，姜佑恭本為漢人，原為漢姓姜，投靠后金之后被編入八旗滿洲。張德玉先生在其文中提到過這種在漢字單字姓下加一個“佳”或“爾佳”即變成滿洲旗人復字姓的做法，實際上，這種做法早在太祖、太宗時期就開始了。《八旗通譜》記載八旗滿洲姓氏共645個，其中由漢字姓加“佳”或“爾佳”字的有105個，占滿洲總姓的16.3%。按照姜爾佳氏家譜中源流的說法，其家族祖源應是尼堪（滿語nikan，漢譯為漢人）。正如王佐賢說：“漢人投誠者稱尼堪，亦即后來入旗者，漢語曰漢軍。”且其家族后人也有很多人使用滿族名字，如圖克善、烏云那、爵胡圖、伊什太、都爾松阿、扎庫他、胡什布等。可見姜爾佳氏及其家族是漢人“滿化”的現象之一，即民族融合的重要標志。隨著各民族文化的大融合，姜氏后人在后期又改取原姓氏的首字諧音漢字為姓氏，即姜姓，世代相傳至今。今其族人大部分散居于丹東市區、東港合隆、鳳城草河、寬甸古樓子、楊木川等地區。

姜爾佳氏代表人物

關于其家族的代表人物，筆者依據《姜爾佳氏族譜》繪制了下表。

從族譜上看，其家族一世至十二世，十四個支系，共1311人。其中最高官職為將軍、侍郎，長支自三世起開始衰落，逐漸平庸，但其家族的其他支系及后代不乏名人志士、官運亨通之輩。以下列舉其主要人物。

一世祖姜佑恭，明季舉眾來歸。清太宗皇太極嘉其慕義，授建威將軍，為一品。旗制定，隸屬滿洲正黃旗，駐防鳳凰城，遂家焉。從征明，屢立戰功，賜巴圖魯勇號。居遼東二十年，征旅順、朝鮮、皮島、錦州、松山、杏山、中前所、前屯衛，繼入山海關，從擊李自成，抵潼關，大破其眾，克揚州、定江南、平全楚，功績懋著。卒，謚恭順。

德音，鳳凰城正黃旗滿洲人，建威將軍姜佑恭之子。少年從軍，性情果敢，初任驍騎校。嘗率兵數百，能克大敵，太宗嘉其勇，犒賞頻頒，屢立戰功。康熙時，歷任左都御史，累擢至正黃旗都統。百粵未附，特命為定南將軍，督師往討，首定湖南，旋下兩廣，及師下云南，兵分勢寡，征調不及，力竭戰亡。事聞，賜祭葬，予世襲云騎尉，葬鳳凰城南老虎洞，謚武壯。

爵胡圖，德音之子。驍勇善騎射，世襲云騎尉。久從戎，歷官副都統，加一品銜。時南中未靖，東北空處，特命鎮守遼東，駐鳳凰城，頗著勞績，屹為東邊之保障。卒于官。

鳴謙，字壽正，鳳凰城縣人，隸正藍旗滿洲。嘉慶丁卯恩科舉人，道光丙戌大挑一等，補授國子監助教，歷充兵部主事，職方司員外郎，車駕司郎中。鳳邑之文化，姜氏之科甲，實以此為先導。

慶和，鳴謙之子，道光丙午科舉人，分發山西，歷署長子、芮城、太原、太谷等縣知縣，實授汾陽縣，加五品銜。同治丁卯科充山西鄉試同考官，所著詩文頗多，稿皆散佚。子書寶，詹事府筆帖式，孫貴錦，以小京官用。

慶文，慶和之弟。道光甲辰恩科舉人，咸豐癸丑進士，授戶部主事，補員外郎。已已出任河南道監察御史，辛未擢戶部侍郎，光緒元年（1875）遇恩晉太子少保。年老無子，好書畫，習丹青，一時知名，士爭拜門下，所畫山水較人物尤佳。

書端，鳴謙之孫。廩膳生員，改就仕途，由刑部筆帖式加捐知縣，分發直隸，歷署交河、房山，實任行唐、寧、津，調補永年、河南新蔡各縣知縣。同治六年（1867），以河防出力，保升直隸州知州，在任候補，八年（1869）授江蘇通州知州，七年（1868）以卓異，補河南道。

書瑞，字贊臣，書端之弟。同治五年（1866）以軍功，在吉林軍署效力，充發審處會辦，八年（1869）充戶部筆帖式，十三年（1874）補授禮部員外郎。光緒三年（1877）由禮部副郎留吉補用直隸州，歷署敦化縣、伯都納廳、雙城廳，長春、吉林各府事，補授伊通州知州，升授賓州直隸廳同知，保升道員，歸知府班，加二品銜，嘗戴花翎。

貴鏞，字仲韶，號遠聲，正黃旗滿洲人，駐防鳳凰城，河南道書端之子。由廩生中式。光緒元年（1875）乙亥恩科舉人，充國史館校對，內閣中書。八年（1882），授禮部郎中。十年（1884），署直隸海關道。十五年（1889），奉派出使美、日、秘參贊，歸途病故。

貴鐸，字夢夔，號振之。書奎之子，與貴鏞同榜舉人。光緒丁丑（1877）進士，授庶吉士，歷升詹事府左右春坊贊善，戊子、辛卯京察一等，以道府用，授經筵講官，甲午大考，降編修。中日之役，命為欽差大臣，來東勞軍，兼幫辦奉天軍務全營翼長。二十三年（1897）盛京將軍依克唐阿奏調督辦東三省礦務，設局調查，以事變中止。庚子之亂，命赴吉林辦理善后，旋充荒務總辦兼交涉協理、方言學堂總辦，惜未竟所施。年五十余，以疾卒。

慶元，字善堂，有學行，孚眾望。宣統三年（1911）公舉本邑議事會議員，民國元年（1912）充奉天議會議員，七年（1918）復充省議員。先是民國元（1912）、二年（1913）間，韓僑入境，鄉民貪厚利，假借租之名，私售土地，慶元言于前知事朱公，依法取締，息交涉于無形，識者多之。

姜書閣，光緒三十三年（1907）生，東溝縣合隆鎮人。遼寧省鳳城人。作家，歷任國民政府行政院任編審、財政部秘書、稅務署長、國稅署長、政部政務次長，后辭職并拒絕離開大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歷任西南軍政委員會財政部參事、西南稅務學校和西南財政干部學校副校長、土改工作團大隊長。1958年，自愿報名到青海支邊，完成了《中國文學史綱要》，代表作還有《先秦辭賦原論》《文心雕龍繹旨》《駢文史論》等。

姜偉玲，1954年生，遼寧省人。職業畫家，出生于新疆喀什，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少數民族美術促進會會員，新疆美協會員。作品曾被《美術》《新疆畫報》《新疆藝術》等多家雜志發表，被臺灣、日本、新加坡等地及國內人士收藏。

由上述姜爾佳氏的諸多代表人物可見，姜爾佳氏一直活躍在中國歷史的舞臺上，從清朝建立、興盛甚至滅亡，他們見證了清朝的興衰，見證了古代封建專制制度向近代民主制度的艱難轉折。在近現代以來，也出現了姜書閣、姜偉玲等一批新中國的建設者，為祖國的繁榮昌盛做出了自己的貢獻與努力。

姜爾佳氏于后金努爾哈赤時期來歸，在龐大的滿族姓氏及家譜中，顯得極其渺小，并鮮為人知。但其家族及其代表人物在后金，甚至在清朝的開國和發展中都做 出了巨大的貢獻，可見其家族在濃厚的清史上也閃耀著自己的光芒，也是滿漢融合歷史潮流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作者單位：吉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