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苗族蠟染紋樣文化內涵挖掘與應用

宋艷，全華鳳，饒茂琪，成新越

（貴州財經大學 大數據統計學院，貴州 貴陽550025）

0 引言

蠟染圖案因造型獨特和構圖豐富等特點，展現出了極高的藝術價值[1]。越來越多的研究開始致力于對文化遺產中的紋樣進行研究和應用[2]。然而，現有的方法大多忽略了蠟染圖案蘊含的文化內涵[3]。文章通過深入挖掘苗族蠟染文化的內涵，探索隱性文化內涵與蠟染紋樣之間的映射關系，構建苗族蠟染紋樣素材庫，為設計師提供豐富的參考紋樣。促進貴州蠟染在產品設計領域展現其獨特的魅力，擴大應用范圍。

1 貴州苗族蠟染

蠟染是中國少數民族中廣泛存在的染整方式之一，與扎染和鏤空技藝并稱為中國古代三大印花技藝，被形容為布上的“青花瓷”[4]。苗族作為一個沒有自己文字的民族，通過口頭傳承和蠟染圖案來傳承和保存苗族的歷史、圖騰、民俗和遠古神話等族群文化信息。貴州蠟染具有2 000 多年的悠久歷史，至今仍保持著原始的純粹和樸素。貴州苗族蠟染遍布廣闊的地域，尤其是貴州的喀斯特地貌為苗族提供了遠離戰亂、繁衍生息的環境，同時貴州也是蠟染原料的豐富產地。在貴州，蠟染得到了良好的傳承和發展，并成為首批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項目之一，被稱為“貴州蠟花”[5]。貴州苗族蠟染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和審美，在其背后蘊含著深層次的文化內涵和審美特點，值得深入研究和挖掘[6]。

2 蠟染紋樣的文化內涵與審美特點

2.1 蠟染文化內涵

苗族作為一個沒有自己文字的民族，蠟染紋樣成為苗族人民對歷史、文化和生活的一種記錄方式。在蠟染紋樣中，苗族人民對美好生活場景、精神信仰、歷史發展進行了多樣化的描繪和表達，承載著一代又一代苗族人民的記憶。蠟染常用于裝飾生活、表達信仰、寄托情感和祈愿等，具有豐富的歷史意義、宗教意義、民族認同和象征意義。貴州苗族蠟染最具代表性的紋樣包括蝴蝶紋、旋渦紋、魚紋、鳥紋、龍紋、銅鼓紋和植物紋。這些紋樣線條流暢、造型獨特、寓意豐富，散發著濃厚的生活和藝術氣息。紋樣圖案是蠟染藝術的靈魂。本文在結合苗族獨特的歷史和人文等因素的基礎上，深入挖掘貴州苗族這一神秘民族的文化內涵。

2.1.1 蝴蝶紋

蝴蝶紋是苗族文化中的重要紋樣，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常被視為苗族的標志性圖案。在蠟染圖案中，蝴蝶紋不僅可以用作主體圖案，還常用作輔助紋來點綴畫面，其造型生動且精致[7]。蝴蝶紋在苗族蠟染制品中經常出現，這是因為苗族人民把蝴蝶當作他們的祖先。蝴蝶紋的出現旨在紀念“蝴蝶媽媽”，這在苗族古歌的傳說中得以體現。“蝴蝶媽媽”被視為人類、獸類和神靈的孕育者，以守護和創造萬物為使命。對蝴蝶的崇拜實質上是對祖先的崇拜，表達了對祖先的尊敬和感恩之情。同時，由于蝴蝶具有強大的繁殖能力，苗族人民也將生殖崇拜的情感寄托于蝴蝶紋上。

2.1.2 旋渦紋

苗族蠟染中的旋渦紋，苗語稱為“窩妥”，意為蕨葉，有旋轉不息、生命長久、綿延不斷的寓意，被稱為“生命符號”，這是苗族象征團結和吉祥的傳統紋樣。苗族人民在自然看到漩渦，圓滿而急轉，感受到了永不衰竭的活力所在，也是苗族祖先遷徙過程中留下的旋渦印記，體現了祖先遷徙通。在女性服裝的衣袖、衣領和肩背等部位常繪制于旋渦紋，象征著團結和吉祥。旋渦紋樣源于苗族人民對自然界漩渦現象的領悟，因此被廣泛認可為一種寓意吉祥和美好的紋樣。該紋樣的形狀、大小、數量和排列位置都有嚴格的規定，不會因為人物或地域的差異而改變，因此苗族婦女所繪制的旋渦紋樣在驚人的一致性上能達到非常高的水平。

2.1.3 魚紋

魚紋也是貴州苗族蠟染紋樣中的代表紋樣之一。魚有著年年有余、食物富余的寓意。在苗族文化中，魚還蘊含了希望子孫繁衍像魚一樣眾多的美好祈愿。魚是多子和生命力的象征。魚、鳥和蝴蝶三種紋樣都有著生命延續和繁衍的寓意。值得一提的是，在蠟染圖案中有一種名為“陰陽魚”的圖案，它由兩條魚以頭、尾相接的方式連接在一起，與道家文化中的陰陽思想有著相似之處。這可能是道家文化和苗族文化相互影響的結果，也是華夏文化同源同祖的有力證明。苗族婦女在繪制魚紋時，注重刻畫魚頭、魚尾、魚鰭、魚須、魚肚和眼睛，創造出了大量形態各異的魚紋。

2.1.4 鳥紋

在苗族的神話傳說中，鳥是他們的救命恩人。這是源于蝴蝶媽媽是在鹡宇鳥的幫助下孵化出的苗族祖先姜央，苗族人民把鳥的形象繪制在蠟染上以示敬重和感恩。同時，鳥的美麗形態和飛行能力也引起了苗族人民的關注，他們渴望能像鳥一樣飛翔。在蠟染圖案中，鳥紋常與魚紋同時出現，魚代表女性，鳥代表男性。魚鳥圖案象征著夫妻恩愛和共同承擔繁衍責任。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苗族社會中沒有男尊女卑的現象存在。苗族婦女以抽象和變形的方式表現鳥的形象，鳥紋造型非常豐富。鳥紋也常與植物紋如石榴紋、葉子紋等結合使用，豐富了其內涵，呈現出了抽象而有趣的鳥紋。

2.1.5 龍紋

苗族文化中的龍紋多種多樣，體現了苗族人豐富的想象力。苗族人認為龍能夠帶來保護和吉祥，是造福世人的神圣存在。苗龍形象天真稚拙、生動活潑。龍紋寄托了苗族人民對風調雨順、五谷豐登的美好期望。與漢族的龍紋相比，苗族的龍紋在外形上有很大區別。苗龍的頭部、軀干、尾巴、足等是各種動物的形象，比如蜈蚣、蝦、人等，有一種親近大自然的感覺，不似漢族的龍般威嚴、莊重。在苗族人民心中，苗龍是他們親近的使者和保護者。

2.1.6 銅鼓紋

銅鼓紋是貴州蠟染中最為古老且獨特的紋樣之一。它代表著苗族人民對太陽的崇拜。銅鼓是苗族人民神圣的樂器，僅在重要的節日和儀式上才會使用，具有重大的意義。銅鼓紋的整體形狀呈現幾何圓形，太陽是核心部分，太陽周圍裝飾著云紋、雷紋、鋸齒紋等幾何紋樣。豐富的幾何紋賦予了銅鼓紋豐富的細節元素。這些元素的融合，使得銅鼓紋成為一種富有深意和獨特美感的紋樣，同時也是苗族文化的重要符號之一。

2.1.7 植物紋

植物紋是紋樣中風格和形態最多的一種，這與苗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崇山峻嶺之中息息相關。花草樹木成為她們創作的靈感，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石榴紋和梨花紋。石榴果實中多籽，因此被苗族人民用來比喻多子。石榴紋代表著苗族人民的生殖崇拜。石榴紋的構成多為對稱式，也常以組合形式出現，呈現出抽象變形多樣的植物形象。例如，部分蠟染圖案由石榴果實和葉子組合形成鳥的翅膀；或以石榴的外形為基礎，內部繪制豐富的石榴果實組合；或以鳥的羽翼為石榴葉子。梨花紋樣是貴州蠟染獨有的紋樣，其造型多寫實，展現了梨花的自然美。苗族祖先在遷徙過程中，筋疲力盡時看到了盛開的梨花，獲得了巨大的鼓舞和慰藉。因此，在苗族文化中，梨花紋具有希望的象征意義。

2.2 蠟染審美特點

貴州苗族蠟染經過兩千多年的歷史文化積淀，形成了它獨特的風格和美學，蘊含著巨大的審美價值和文化內涵。通過分析貴州苗族蠟染的藝術表現，發現了其獨特的美學特征和藝術魅力。

2.2.1 存在著鮮明的生態意識

在苗族蠟染圖案中的動植物往往是處于運動狀態，并且經常多種動植物同時出現。這體現了苗族人民對自然萬物旺盛生命力的欣賞，以及對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生態審美觀的體現。她們將日常生活融入蠟染紋樣，賦予每個動物獨特的個性，透露出這個民族的生態意識和由民族文化衍生出的生態智慧。在貴州苗族蠟染中，由于貴州的地理氣候對藍靛草的生長具有幫助，藍靛草是最常使用的染料。同時，植物染料對于身體健康沒有傷害，展現了苗族兒女追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以及綠色環保的生態之美。

2.2.2 以飽滿為美的審美特點

苗族人民以飽滿為美，運用夸張、變形和置換等手法，使畫面構圖更加完整與和諧。通過夸大元素的比例、形狀或細節，增強視覺沖擊力，突出情感表達。自由而富有想象力的變形創造出了獨特的形式和視覺效果，充滿動感和藝術感。組合元素的置換和重新排列打破常規，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和獨特性，體現了平衡與和諧的追求。苗族人民追求畫面的飽滿感，通過豐富多彩的構圖、夸張的表現手法、變形和置換的技巧，創造出視覺上豐盈、動感和獨特的藝術效果[8]。這種審美觀念貫穿蠟染制品和苗族人民的生活與文化，展示了他們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美的獨特追求。

2.2.3 對稱的形式美

在貴州苗族蠟染中，紋樣的布局采用了多種對稱的構圖方式，包括上下、左右對稱式構圖、中心發散式構圖、分割式構圖和自由構圖等。這些構圖方式賦予了畫面獨特的美感，為畫面注入了多樣的形式美。通過精心布置和規劃，畫面中的各個視覺元素以一種有序的方式分布，創造出秩序感和精巧感，傳遞出整齊、精致的視覺體驗，同時又不顯得呆板和古板。

3 苗族蠟染紋樣素材庫的構建

通過實地走訪的方式，本文深入貴州黔東南地區，收集了一千余張真實的苗族蠟染原始圖案。將收集到的這些圖案進行了數字化處理，并借助Adobe Illustrator 工具進行矢量化繪制，以獲得獨立的蠟染紋樣，經過精心處理和加工，得到了高質量的蠟染紋樣圖案[9]。這一提取過程如圖1 所示。

圖1 苗族蠟染紋樣提取流程（筆者自繪）

根據苗族蠟染紋樣的特征和主題，對每個紋樣進行了整理、標注和編碼，并構建了苗族蠟染素材庫。如圖2 所示，素材庫的編碼采用了多級分類體系。一級類別分為動物紋、幾何紋和植物紋三類。其中，動物紋在二級類別下細分為蝴蝶紋、魚紋、鳥紋、蝙蝠紋、牛紋、鷹紋、泥鰍紋、龍紋和其他11 類。鳥紋作為二級類別中的一個子類，根據紋樣的來源在四級類別中進一步細分為實際生活中的鳥類紋樣（如喜鵲紋、鴛鴦紋、孔雀紋等）和神話傳說中的鳥類紋樣（如鶺宇鳥、龍鳥和鳳鳥等）。例如，編碼1-9-7-20 代表動物紋（編碼1）中的龍紋（編碼9）下的蜈蚣龍紋（編碼7）中的第20 個紋樣（編碼20）。

圖2 苗族蠟染紋樣素材庫類別（筆者自繪）

在素材庫的標注方面，為每個紋樣添加了相關信息，包括紋樣的名稱、蘊含的意義以及紋樣的矢量圖等內容。這些詳細的標注信息將有助于用戶更好地理解和使用紋樣。這一苗族蠟染素材庫的構建為研究、教育和創作提供了寶貴的資源。通過編碼和標注，用戶可以方便地檢索和選擇符合需求的紋樣，并了解其背后蘊含的文化意義。這將促進苗族蠟染的傳承與創新，同時也為文化交流和設計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靈感和素材來源。表1 展示了部分紋樣的示例。

表1 素材庫部分紋樣展示

4 苗族蠟染在產品設計中的應用案例

在當代藝術設計中，苗族蠟染素材庫為設計師提供了大量的靈感和創作素材，同時也豐富了作品的文化內涵和藝術價值。通過巧妙地運用苗族蠟染素材庫中元素的造型和寓意，產品設計師能夠創造出新穎、獨特的作品。這種跨領域的藝術創新和應用方法不僅有助于保護和傳承苗族文化，也促進了中華傳統文化與現代社會的融合與發展。本文將所構建的苗族蠟染紋樣素材庫應用于產品設計領域，并以文具、飾品、服裝和家居產品為載體進行案例分析。

圖3（a）展示了文具中的筆記本封面設計，采用蠟染中的蝴蝶紋作為設計元素。這樣的設計保留了蠟染的原始韻味，突出了蠟染圖案的本質特征，蘊含著濃厚的蠟染文化內涵。除了筆記本封面，蠟染紋樣還可以應用于明信片、筆袋、膠帶等文具產品上。對于家居產品的設計而言，蠟染元素可以體現在餐具、抱枕、桌布、門簾等產品上。在圖3（b）的抱枕和席面設計中，采用了蠟染紋樣中植物紋下的蕨紋作為設計元素。蕨草象征著堅韌的耐受力和開拓精神。

圖3 蠟染文創產品展示（筆者自繪）

圖3（a）和（b）展示了蠟染元素在二維平面空間中的應用，而圖3（c）和（d）則展示了蠟染元素在三維立體空間中的應用。在飾品設計方面，蠟染元素可以應用于耳飾、項鏈、手鐲、戒指等產品。例如，圖3（c）中的手鐲運用了蠟染紋樣中的蝴蝶紋、三角紋和梨花紋等元素。這些紋樣賦予了手鐲獨特的藝術魅力和文化內涵。在服裝設計方面，蠟染紋樣可以應用于外套、旗袍、圍巾等服裝產品。例如，圖3（d）中的外套設計運用了圓點紋和梨花紋，從美觀的考慮上對梨花紋進行了較大程度的變異和再設計，核心是為體現梨花紋中蘊含的希望寓意能體現在產品上。除了蠟染紋樣的造型外，圖3 中的產品在配色上也體現了蠟染的色彩特點。這些產品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苗族蠟染的造型元素和色彩特征，展現出獨特的苗族文化韻味。

5 總結與展望

通過深入研究苗族蠟染文化并結合Adobe Illustrator 工具提取紋樣，成功建立了苗族蠟染紋樣素材庫，揭示了其內涵和審美特點。該方案有效解決了在蠟染研究與應用過程中容易忽視文化內涵的問題。同時，通過簡單的紋樣應用，展示了苗族蠟染在產品設計中的可行性，并突出了其獨特的藝術價值，推動了傳統藝術與當代社會的和諧共生。展望未來，將進一步擴展苗族蠟染紋樣素材庫，豐富不同種類和樣式的紋樣，以滿足各個設計領域的需求。同時，結合先進技術如機器學習和虛擬現實，將探索創新的蠟染紋樣應用方式，進一步擴大其在產品設計中的應用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