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平 田小玲
在我國卷帙浩繁的文學寶庫中,有一部反映漢族土家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古籍,就是清初漢族戲曲作家、詩人顧彩撰寫的《容美紀游》。
《容美紀游》是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 年)顧彩游歷鄂西南容美土司地區的一部游記作品,記載了他到容美土司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及其與田舜年寄贈唱和的詩歌,對研究歷史上漢族土家族交往交流交融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
江蘇無錫漢族戲曲作家、詩人顧彩受容美土司宣慰使田舜年邀請,于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 年)二月至七月到容美土司游歷數月之久。顧彩在田舜年等人的陪同下,游覽容美自然風光,領略容美人文風情,指導戲曲《桃花扇》《南桃花扇》排演,主持容美土司詩會,與田舜年進行詩文寄贈唱和,以詩文記錄行程、繪景抒情,以詩文并載、月日銜接之形式寫成三萬余字的《容美紀游》一書。因此,《容美紀游》記載了顧彩自當年二月初四從湖北枝江縣出發、同年七月初八返回枝江縣的整個游歷過程。
顧彩(1650—1718 年),字天石,江蘇無錫人,清戲曲作家、詩人。與孔尚任友善,曾合著《小忽雷傳奇》,并將其《桃花扇》改編為《南桃花扇》,詩文集有《往深齋集》《辟疆園文稿》《鶴邊詞》等。時任山東曲阜孔府西客的顧彩,因何到萬山叢中的容美游歷?其緣起不得不從《桃花扇》說起。孔尚任的傳奇劇本《桃花扇》在北京首演后不久即被禁演,孔尚任也被罷官去職,由它改編的《南桃花扇》自然無法在中原大地上演,這無疑成為顧彩心中的一大遺憾。
顧彩頗好游歷,其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自然對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十分向往,他游歷被稱為“古桃源”的容美是其好游歷的天性使然。孔尚任《桃花扇·本末》云:“楚地之容美,在萬山叢中,阻絕入境,即古桃源也。其洞主田舜年,頗嗜詩書。予友顧天石有劉子驥之愿,竟入洞訪之,盤桓數月,甚被崇禮。”
孔尚任認為,其好友顧彩游歷容美是因為“有劉子驥之愿”,欲尋找“古桃源”。顧彩在《容美紀游》則這樣吐露心跡:十五年前聞其好友蔣玉淵“極道容美山水之秀,主人之賢,固已心向往之,然無便往游”。途徑枝江縣時,縣令孔毓基“聞余欲往,頗為慫恿”,得以最終成行。

孔尚任寫于康熙四十二年(1703 年)的《容美土司舜年遣使投詩贊余<桃花扇>傳奇依韻卻寄》,表明容美土司田舜年曾遣使投詩贊賞《桃花扇》,并在容美搬演《桃花扇》。想必顧彩早已從孔尚任那里得知容美土司搬演《桃花扇》之事。這意味著顧彩游歷容美還有一個深層次原因,希望得到同為戲曲作家、詩人的田舜年支持,將自己嘔心瀝血改編的傳奇戲曲《南桃花扇》像《桃花扇》一樣搬上容美舞臺,了卻人生一大心愿。
康熙四十二年十二月,顧彩因事路過湖北枝江縣,順道攜帶孔尚任寫給田舜年的書信,希望借送信之機游歷容美。顧彩抵達枝江后,枝江縣令孔毓基托販運茶葉的土民給田舜年捎去書信與詩作,表達了對容美的向往之情。顧彩《枝江寄贈四九峰使君》云:“天險山河帶項新,此中莫笑有玉臣。地非綿谷難通漢,路入桃源好避秦。千載雍熙如太古,四時和煦盡陽春。抵因跨鶴遲仙馭,倘許漁郎再問津。”
得知顧彩有游歷容美的意愿,田舜年喜出望外,迅疾派遣千總、干辦舍人等五人帶著回信和騾馬糧草,趕赴六百里以外的枝江縣衙迎接。田舜年在回信中表達了“嘗愿得交海內大君子”的愿望,并寫道:“先生華國鳳麟,顧乃不遠千里崎嶇來赍,辱賜佳作,何以克當?今差員奉迎,幸即慨移玉趾是望。”聞聽顧彩已自枝江啟程之后,田舜年便帶上樂工藝人趕往兩百里之外的湖南石門縣迎候。在容美土司設在石門縣的宜沙驛棧天成樓別墅,田舜年與顧彩一見如故,將草擬的公文請顧彩過目,并請顧彩為天成樓題寫堂聯,正式拉開了他們面對面交往交流的序幕。
在游歷容美的幾個月里,田舜年全程陪同,對顧彩恭敬有加,使顧彩享受到土司上下極為特殊的禮遇。顧彩或被田舜年奉為詩會盟主和土司戲班的藝術指導,還被誠邀為樓閣橋梁命名題字、為樓宇殿堂題寫楹聯……儼然被奉為容美西賓,成為歷史上漢族土家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典范。
據《容美紀游》記述,顧彩在容美境內共逗留135天,其前期活動為觀光游覽,中期活動為指導容美土司戲班排演《桃花扇》,后期活動為指導容美土司戲班排演《南桃花扇》。
《容美紀游》不僅描繪了容美土司地區的自然山川和人文風貌,而且記述了明清時期漢族土家族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領域的交往交流交融,為研究歷史上漢族土家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重要的珍貴史料。
記述了政治領域的交往交流交融。《容美紀游》記述,顧彩游歷容美堪稱傳道授業之行,使容美土司上下面對面地接受了一次思想熏陶和政治教化。
一是傳揚“大一統”思想觀念。他強調國家利益高于一切,各個土司都是國家的組成部分,應該共同維護國家的“大一統”。顧彩在宜沙別墅看到田舜年將擬參劾郭氏總督的文稿后,“賞其文風有力,然微失恭順之意”,遂作《飲天成樓》予以告誡:“天下云山皆北拱,是中溪水亦東流”,作為地方土司應該敬畏朝廷,重身份,崇規矩,尚恭順,不得讓“恭順之意”缺失,應該遵循君父大義與君臣之禮,遵守宗法等級禮制。
顧彩為容美土司與保靖土司撰寫結盟盟書,云“維我二邦,恭膺朝命,來守屏藩”“申固我盟,告諸天朝,告之社稷”,強調了國家的權威與地位,昭告二土司的使命與責任在于承奉國家之命守土護疆,結盟目的是為國家消除內亂出力,維護國家的穩定與秩序。顧彩應田舜年邀約“觀得勝橋”并題寫橋名,得知此橋因“是年桑植寇至,余以四十八人破其數千之眾,故以得勝志之”而得名,覺得其意義過小,遂提出以當年皇上征討噶爾丹得勝為由為橋命名,令田舜年如醍醐灌頂,由衷地感慨道:“先生教我多矣,此義是也!”可見,顧彩此舉試圖引導偏居一隅的容美土司應心懷天下,凡事要從國家利益的高度來思考,不能只是顧及狹隘的民族利益或地方利益。
二是傳揚儒家禮治意識。顧彩在容美發現幾位早已去職的土司首領言行有悖于儒家禮治要求,于是他站在維護儒家禮治的高度,逐一予以開導與規勸。
針對朝廷已任命田舜年長子田昞如出任宣慰使,田舜年卻交職不交權,交職不交印,導致父子關系頗為尷尬的情形,顧彩賦詩《容陽形勢》曰:“澧蘭湘芷芳菲盡,又廢春工長柳條。”憑借“廢柳”之隱喻,試圖勸導田舜年順應自然規律,告老身退,交權交印。當忠洞土司田雨公、忠孝土司田寬庵因失去職位向顧彩訴說其尷尬處境時,顧彩賦詩《杜鵑行》,勸告他們正確面對現實:“如今車書大一統,爾雖歸國誰尊奉。”
三是傳揚德治仁政愛民意識。顧彩面對田舜年的某些粗野行為,或直接予以制止,如當田舜年欲處罰下人時,顧彩則是直接奪去其處罰刑具;或以其平易近人、友善民眾、善待仆人的行為感染田舜年,使得他為其“盛德所化”,毅然決定放棄刑罰,而施以仁政與德治。
記述了經濟領域的交往交流交融。《容美紀游》載:“客司中者,江浙秦魯人俱有。或以貿易至,或以技藝來,皆仰膳官廚。有歲久不愿去者,即分田授室,愿為之臣,不敢復居客位。”這表明江浙、中原地區的漢族因貿易或技藝來到容美地區,有的與當地土家族通婚,成為永久性居民,形成了民族交融。“諸山產茶,統名峒茶……故茶客來往無虛日。茶客至,官給衣食,以客禮待,去則給引。”《采茶歌》有“須臾盛得青滿筐,誰其販者湖南商”的詩句,這些記述是研究漢族土家族經濟交往的重要史料。
記述了文化領域的交往交流交融。據《容美紀游》記述,外地漢族與容美土家族在文化領域的交往交流交融十分頻繁,尤以文學、戲曲最具代表性。
一是文學交往交流交融,以顧彩與田舜年的詩文寄贈為主線。顧彩寄贈田舜年,或者在詩會上與其唱和的詩作有《枝江寄贈田九峰使君》《至宜沙善晤田九峰使君答來韻》《和玩月》《飲天成樓》《九峰讀書臺》《采茶歌》《紫草山怪石歌》《牛斗虎》《平山和九峰來韻》《洞上社集》《柬九峰》《游平山燕子洞》《答來韻二首》《雨中酬九峰以詩見訊》《雨止寄九峰》《別田九峰十韻用藏頭體》《又與九峰話別二首》等多首。顧彩詩作《又與九峰話別二首·其一》云:“五渡溪山月上弦,每游芳苑騎皆連。尋幽策杖攀蘿葛,覓句燃燈入洞天。松裂蒼皮研作墨,蕉斜綠葉寄為箋。由來尚未窮詩興,止博臨分一黯然。”頗為形象地描述了田舜年與顧彩一邊并肩連騎、觀山覽水,一邊尋章覓句、吟詩賦詞的創作情景。
另外還有多首詩作是以田舜年為寫作對象的,或應田舜年的要求而作,或與田舜年宴飲之時而作。這些詩作有的表達了對田舜年熱情款待的感謝,記述了顧彩與田舜年詩文唱和的情形,記載了多次詩會活動。
田舜年與顧彩唱和之詩歌多散佚,現僅存一首《答顧彩天石來韻》:“為仿龍門作遠游,聞君別墅正淹留。一春花雨馮生銻,兩袖煙霜季子裘。銅柱勛名瞻畫戟,樓船風彩夢刀州。得親色笑吾心喜,況擲瑤華到案頭。”《容美記游》記述,顧彩在田舜年為他舉行的告別宴會上賦了一首題為《別九峰十韻》的“藏頭詩”。該詩121 字,無標點符號;“書作圓圈,須循環讀之”;而“客多不解,唯君(田舜年)一見即知其故”,并立即和詩一首。
與田舜年保持文學交往交流的除前文已經提及的顧彩、孔尚任之外,還有多位漢族文人。據《容美紀游》記述,容美土司詩會不僅是顧彩、田舜年文學交往交流的絕佳機會,也是他們與其他漢族、土家族文人詩歌交流之盛會。每逢顧彩主持詩會之日,凡司中文人悉數出席,田氏宗室子孫孩童均一并參加。其中,司中文人既有本地的土家族文人(包括寄寓土官田寬庵),又有來自四川、湖北、湖南、浙江等地的漢族文人。
如前所述,顧彩游歷容美還是得益于其好友蔣玉淵的極力推薦。另據《容美紀游》記述,顧彩寓龍溪百斯庵時,得知毗陵蔣玉淵昔曾寓此,看見其壁間題詠猶存,故作《百斯庵佛樓追憶蔣玉淵二首》追憶,其詩云:“故人今不見,見此寓公樓。尚有遺詩在,堪嗟舊榻留。山陽稽史痛,勾漏葛洪游。自別桃源路,高名噪未休。”這是研究蔣玉淵與田舜年文化交往、文學交流的重要佐證。

容美土司南府遺址——田舜年等陪同顧彩一行曾在此賦詩、游覽
據《容美紀游》載,明朝督師學士文安之因為躲避賊寇流落到容美土司,受到田舜年的父親少傅禮待,被尊為座上賓,死后葬在紫草山上,其幕僚宋生筑草廬三五間為其守墓,后來田舜年常到這里并為他帶來酒水。以上記述是研究文安之及其幕僚宋生與田舜年交往交流的佐證資料。
二是戲曲交往交流交融,主要圍繞《桃花扇》《南桃花扇》的搬演和指導排演展開。《桃花扇》是清代詩人、戲曲作家孔尚任創作的著名傳奇劇本,通過侯方域和李香君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表現南明覆亡的歷史,并總結明朝300 年亡國的歷史經驗,表現了豐富的社會歷史內容,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悲劇的結局突破了才子佳人大團圓的傳統模式,男女之情與興亡之感都得到哲理性的升華。
《桃花扇》是如何進入容美土司的?史料沒有明確的記載,比較一致的說法是文人唐柱臣帶回來的。研究者根據田舜年派司中文人唐柱臣“游學京師,謁孔東塘先生,從之學詩”記載,認為唐柱臣進京拜孔東塘先生為師,學得《桃花扇》演技,遂攜《桃花扇》排演技藝回容美,與田舜年、田昞如以及容美土司的戲劇藝人置裝排演《桃花扇》。
顧彩應邀游歷容美土司,發現《桃花扇》在萬山叢中的楚地容美“盛演不衰”,且“容美土司女優,最工《桃花扇》”,不禁感嘆“寧知一曲《桃花扇》,正在桃花洞里逢”。于是,孔尚任便將此事載入《桃花扇·本末》,稱容美“每宴必命家姬奏《桃花扇》,亦復旖旎可賞”。民國三十一年(1942 年),湖北通志館館長李書誠在為顧彩《容美紀游》所作的序言中稱:“東塘著《桃花扇》傳奇,流布至今,在當日以傳播容美。九峰宴客,女優恒演《桃花扇》侑酒。”
雖然顧彩《容美紀游》只字未提《桃花扇》,我們仍能從相關從中尋覓容美搬演《桃花扇》的蹤影。如田舜年為顧彩接風洗塵,“設宴于百斯庵,觴數行,女優奏絲竹”。
顧彩目睹容美土司“五月十三日以關公誕,演戲于細柳城之廟樓……至十五日乃罷”。這些應是搬演《桃花扇》的隱晦表達。顧彩詩作《云南莊女優演余〈南桃花扇〉新劇》表明,容美土司在云南莊戲樓既演孔氏《桃花扇》,又演顧氏《南桃花扇》。
據《容美紀游》記述,容美土司搬演《桃花扇》的演出形式主要有三種。一種是侑觴性的演出,這種演出形式是容美土司演出《桃花扇》的主要形式,故有“恒演《桃花扇》侑酒”的記載。二是禮儀性演出,即為賓客接風和送別演出,如容美土司在天成樓為顧彩接風、送別時均演《桃花扇》。三是逢節慶時的大型慶賀性演出,如容美土司紀念關公誕辰時連演三天《桃花扇》。
容美土司搬演《桃花扇》已達到了吳腔、蘇腔、秦腔、楚調、巴曲等多聲腔同臺演唱的水平。《容美紀游》稱田舜年戲班的女優“初學吳腔,終帶楚調”,“男優皆秦腔(所謂梆子腔也),反可聽”;田舜年長子田昞如“自教一部,乃蘇腔,裝飾華美,勝于父優,即在全楚,亦稱上駟”。
《容美紀游》記述,容美土司演劇場所就達十來處,如平山行署樓戲樓、宣慰司署戲樓、百司庵戲樓、細柳城廟樓、魏博樓戲廳、張侯桓樓廟樓、關夫子廟戲樓、天興樓戲廳、天成樓戲樓、云南莊戲樓等。其中細柳城廟樓是連演三天《桃花扇》的戲樓。“十三以關公誕,演戲于細柳城之廟樓,大會將吏賓客。君具朝服設祭,鄉民有百里來赴會者,皆飲之酒,至十五日乃罷。”
容美土司戲班能夠搬演《桃花扇》,能夠博得著名戲曲家孔尚任、顧彩的贊譽,應該是因為容美土司戲班演員的演技之高超。容美土司素來允許“民間子女,任意學戲”,并“相沿成習”,因而民間擁有眾多的戲劇藝術愛好者,這為容美土司選拔戲劇藝術人才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同時,容美土司十分注重多民族文化交流與融合,使得容美土司的戲劇演員能夠廣泛吸收漢族戲曲藝術,從而達到了“聲色俱佳”“即在全楚,亦稱上駟”的水準。
顧彩還精心指導容美土司戲班排演《桃花扇》《南桃花扇》。我們通過《容美紀游》和其他文獻,可以大致推斷其情形。
關公誕辰日,“演戲于細柳城之廟樓”,且連演三天,應該是顧彩指導土司戲班新排全本《桃花扇》的演出。當顧彩新排演《桃花扇》成功上演之后,田舜年與土司戲班演員等皆慫恿顧彩排演《南桃花扇》,以便從顧彩那里習得更多的演劇技藝,顧彩當然亦求之不得。
于是,顧彩自五月十六日遷居云來莊的止西閣之后,利用“棲止西閣凡四十天”的那段時間排演《南桃花扇》。顧彩《云來莊觀女優演余<南桃花扇>新劇》“唱罷東塘絕妙詞,更將巴曲教紅兒”的詩句提供了有力佐證,這表明顧彩指導容美土司戲班排演《桃花扇》之后,接著排演《南桃花扇》,而且是運用本土之巴曲作為聲腔進行排演,將漢族的戲曲藝術與容美的本土戲曲藝術融合為一體。顧彩即將踏上歸程時,“司中小校及歌者,皆隔夜攜酒榼來與余、從人餞別,相持而哭失聲。”這表明經過幾個月的舞臺排練,顧彩與土司戲班演員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因此臨別之時難舍難分,“相持而哭”。
三是宗教交往交流交融。《容美紀游》載:“文廟在芙蓉山西麓,以鐵鑄夫子行教像,不加褒冕。規其前為香壇,率子弟習禮于此。”“土人最敬關公,惟石林一鎮,以張桓侯常顯圣作端廟祀之。侯像居中,而以劉、關、諸葛、趙列侍配食。”詩作《張桓侯廟》云:“張侯新廟枕長溪,落日孤懸碧蟑西。忠勇竟扶昭烈作,義風高與壽亭齊。千秋似見云旗卷,五夜常聞鐵馬嘶。吳蜀到今俱泯滅,獨留英爽待標題。”以上記載都是研究漢族土家族宗教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史料。
記述了社會領域的交往交流交融。《容美紀游》還向外界介紹了容美土司的山川風光、自然風物、人文風情及兵、刑、禮、樂制度,這是研究漢族土家族社會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史料。有介紹山川的,如“行數里,忽見蒼峰削出,當面石紋,旋轉如螺”;有介紹植物的,如“暮抵白果樹,荒坡無店舍,唯古銀杏樹一株,大百圍,腹空可容十許人,行旅宿其中”;有介紹物產的,如“諸山產茶,利最薄,統名峒茶,上品者每觔錢一貫,中品者楚省之所適用,亦曰湘潭茶,故茶客來往無虛日”;有介紹飲食的,如“君以新茶、葛粉、竹鼠、野豬、鬣青、魚鮮、虎頭脯饗余寓中”;有介紹建筑的,如“宣慰司署在芙蓉山之南麓,其前列八峰,左峰則右倚,右峰則左倚,軒然如鳳凰曬翅形勢,朝拱司署”;有介紹道路的,如“然道路險側,不可以舟車,雖貴人至此,亦舍馬而徒行,或令其土人背負,其險處一夫當關,萬人莫入”;有介紹軍事的,如“旗長下各有守備、千總、百戶,各雖官任,趨走如仆隸”;有介紹刑法的,如“其刑法,重者徑斬,當斬者列無旗于公座后,君先告天,反背以手掣之,掣得他色者皆可保救,唯黑旗則無救”;有介紹儀禮的,如“酒飯初至,主賓拱手,眾皆垂手起立,候客舉箸乃坐”。這些記述是外界了解容美風光、風物、風情及社會狀況的重要資料,也是漢族土家族社會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見證。
可見,《容美紀游》是漢族土家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產物,更是漢族土家族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載體,為研究歷史上漢族土家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了翔實的文獻資料,在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歷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必將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發揮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