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霞,擔任寵物美容師已經15年,是業內小有名氣的“美容大師”,也帶出了不少學徒。很少有人知道,我原本從事藝術設計行業,因為牽掛愛寵才放棄了白領工作,進入了當年發展尚未完善的寵物行業。
大學畢業時,我養了自己的第一只寵物狗。當年,不規范的販狗行為充斥市場,我不幸買到了一只病狗,花了大量時間和金錢為小狗治病。我帶小狗去店里洗澡,20年前的寵物美容行業并不成熟,店員直接摁著小狗的頭淋洗,我的狗因此耳朵進水,病情更嚴重了。
我意識到,要找一家能把“毛孩子”照顧好的寵物美容店,實在太難了。于是我開始自學寵物美容知識,考取資格證書,后來干脆自己開了一家小店。我就想守著這些“毛孩子”,保證從我這里抱走的每一個“毛孩子”都是百分百健康的,我的小店對它們來說,就是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
那時候,父母并不贊成我每天和狗待在一起,所以我也不敢問家里要錢。我湊了湊大學期間勤工儉學攢下的錢,付了幾個月的門店房租,我就住在店鋪的地下室里。最熱的天氣,我攢了三四個月錢才添置空調,燃氣灶也是最便宜的,只能用來煮泡面。
但我對寵物美容很感興趣,我學了10多年美術,很早就開始關注國外美容師所剪的潮流寵物造型,加上大學時期在藝術設計專業夯實下的畫圖基礎,我對造型比例有自己的想法和概念。每一只狗送到我手里,我都盡可能揚長避短,讓它擁有獨特的造型。
比起學校里教的標準操作,我剪的造型圓墩可愛,很受客戶的歡迎。我不僅在可愛造型上下功夫,還會在寵物身上做一些立體雕框修剪,比如大愛心屁股。10多年前的寵物美容圈,從沒出現過這么多可愛造型,當時國內的很多造型還是統一的硬線條、拉姆裝、大圓頭。許多客戶把我剪的造型發布到論壇上,陸陸續續有人來找我“拜師學藝”。
會剪,不等于會教。第一個來學藝的學生,我至今還記得她的名字,叫小美。當時她跟我說,她準備好了3天的伙食,如果我不收徒,就坐門口等到我收她為止。我被這份誠懇打動了。我告訴她:“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教你,反正我會的,我都剪給你看。”
小美把我剪的寵物造型拍攝上傳到網上,更多的學生涌來找我學技術。我意識到,我不僅要會剪,還得會教。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逼著自己去總結、表達、教學。我總結得越清楚,我的學生吸收得越具體。
從練剪刀開始,到洗護步驟、骨骼理論、基礎醫療,在技術實操之外,我總結了自己在職業生涯遇到的問題及處理方式,比如怎么提前規避糾紛,怎么提高客戶的信任度,怎么保障狗的安全及美容師的安全等。寵物美容并不是一項單純的技術活,更是一門溝通的學問,需要足夠的細心、耐心和愛心。
學生們通常要從“模特犬”剪起,直到剪法、結構、造型都熟練了之后,才會接觸其他犬只。我養了五六十只“模特犬”供學生們練習,其中一大半都是收養來的。這些狗有些來自流浪動物基地,有些則是被棄養在我店門口的——幾只小紙箱或者一個寵物包,“啪”,放在門口。早上開門的時候,打開就看到一窩小狗。能在幼犬期找領養人的,我都盡量幫忙找領養人。但一些生理上有殘疾的小狗,沒人收養,我就自己養著了。很多被棄養的狗一般先天都有殘疾,我將其送去醫院做手術,調養好后還是養在店里。
學生練習操作時,碰到這類先天有殘疾的小狗,我會格外強調需要注意的事項。我會教育學生,這些小狗過得很不容易,要多給它們一些愛。每一只交到你們手上的狗,你們都要全程呵護,照顧好它們。學生對狗越好,狗越愛他們。許多學生對我說:“老師,我不過是給狗剪了個毛,它怎么就愛上我了。”我說:“因為你對它好。”這個行業里,美容師可以通過技術得到寵物們回饋的愛,獲得在辛苦的行業里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在我的店里,學生可以免費領養“模特犬”。我希望在小狗八九歲的老齡階段,能有一個家庭關愛它們,讓它們老有所依。店里以前有只小狗天生青光眼,一只眼球從腦殼里突出。我帶它去醫院時,這只眼球已經沒有辦法恢復了,只能摘除。如今它被我的學生領養了。我當時反復問學生:“你確定不嫌棄它嗎?”學生說:“不嫌棄,它好乖,一直在親我。”越是殘疾的小狗,越是懂得感恩。學生只給它剪過一次毛,放下來之后,小狗就對他形影不離,走哪兒跟哪兒,不離腳邊。學生上課的時候,殘疾小狗一直蜷在他腳邊,他一站起來就馬上跟著走。
“我不知道在哪一瞬間,就把它看成了是愛我的人,我就不想放手了。”學生申請領養這只殘疾小狗,我說,它就是你的。現在學生經常給我發視頻,小狗在老家院子里滿地跑,偶爾乖乖地趴在主人腳邊,不吵不鬧,滿是幸福。
在這個行業里沉淀了10余年,我體悟最深的是寵物比人簡單。寵物的訴求很簡單,痛了會掙扎,開心會搖尾巴。為它們做洗澡剪毛這些事時,我內心很有成就感。寵物們很配合我,因為我讓它們很舒服。被我剪完毛之后,它們變得好精神。
我篤定,人類和寵物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雙向奔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