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資本參與我國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的現狀、問題與實施路徑

楊旺平

摘要：為進一步拓寬我國科技期刊建設的資金來源渠道，文章從股權結構著手，厘清民間資本參與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現狀，分析存在的問題，并探討利用民間資本促進我國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發展的實施路徑。研究表明，當前民間資本已經充分參與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生產環節，成為提供技術與數據分析服務的重要市場力量，在參與期刊運營、支持內容策劃等方面作出了貢獻；但民間資本在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環節中的應用并不廣泛，在經營與盈利模式、政策制度、投資認知等方面尚缺乏支撐。文章提出，可在民間資本的基礎上設立一種新型的期刊服務企業，期刊出版單位、新型期刊服務企業和管理部門相互協作，為民間資本服務于我國科技期刊產業建設創造有利空間。

關鍵詞：科技期刊產業；全產業鏈閉環；民間資本；新型期刊服務企業；科技期刊

DOI：10.19619/j.issn.1007-1938.2023.00.024

作者單位：《深圳大學學報（理工版）》編輯部

科技期刊是記錄科技成果的主要載體，是展示國家科技實力的重要窗口，也是國際出版商爭奪話語權的主要陣地之一。截至2020 年年底，我國科技期刊總量為 4963 種，[1]1在數量上我國已是科技期刊大國，但還不是科技期刊強國，在國際上的整體影響力仍較弱。我國科技期刊仍存在“小、散、弱”現象，科技期刊的主管、主辦和出版單位較分散，有 67.51% 的主管單位僅主管 1 種科技期刊，77.99% 的主辦單位僅主辦 1 種科技期刊，95.49% 的出版單位僅出版 1 種科技期刊。[1]2針對這一現狀，張昕等[2] 認為，大力推動我國科技期刊的產業化發展，增強科技期刊在“內循環”中的造血功能，是提升我國科技期刊影響力和話語權的重要途徑。2022 年 8 月，中國科學技術協會（簡稱“中國科協”）發布了《中國科技期刊產業發展報告（2021）》，首次從宏觀經濟學理論出發，定義了“科技期刊產業”的概念。[3]4“科技期刊產業”概念的提出，意味著我們要從產業發展的角度出發，挖掘能對科技期刊產業鏈產生良性作用的影響因素。

資本是發展科技期刊產業鏈的一個重要因素。目前，我國科技期刊的辦刊資金一般來源于主管、主辦單位的限額撥款，并以少量的經營性收入（如版面費、發行收入、廣告收入、版權收入、增刊收入、新媒體收入及項目活動收入等）作為有限補充，普遍存在辦刊經費不足的狀況。[4]607 隨著國家和社會對科技期刊事業越來越重視，各種專項資助得以落實，如中國科協先后實施了“中國科技期刊國際影響力提升計劃”“中國科技期刊登峰行動計劃”“中文科技期刊精品建設計劃”“中國科技期刊卓越行動計劃”等。這些專項資助無疑對科技期刊的建設作出了很大貢獻，但受惠的僅限于少數影響力較大的重點期刊。2020年科技期刊年檢數據表明，我國科技期刊中僅有4.43%獲得國家級專項資助，1.34% 獲得行業專業級專項資助，2.19%獲得省區市級專項資助，1.71%獲得其他專項資助。[1]20-22 廣東省科技廳在2021年首次對高水平科技期刊建設進行了較大規模的項目資助，但也僅有8種英文科技期刊和15種中文科技期刊入選。因此，應該進一步研究如何拓寬辦刊資金的來源渠道，促使更多形式的資本進入科技期刊產業鏈，讓更多的科技期刊享受到國家支持政策帶來的紅利。對此，學者們從不同的視角探討了資本在科技期刊產業鏈中的重要性，但目前的研究尚有一定的局限。如李春紅等[5]以宏觀視角分析了資本對科技期刊市場化運作的推動作用，但不同類別的資本有不同的特征，只有針對具體某類資本進行深入研究，才能更清晰地闡明該類資本在科技期刊產業鏈中發揮的效用。閆群等[6]310-311從中外科技期刊的不同發展環境出發，以中觀視角對非公有資本如何參與我國科技期刊出版產業鏈進行了思考。但該研究局限于科技期刊“出版產業鏈”的范疇。科技期刊產業的深遠發展，還須突破“出版”環節，與上游、下游共同形成產業鏈閉環。目前尚未有探討民間資本參與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的深入研究。本文從微觀視角出發，分析民間資本參與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提出民間資本全面參與我國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中的實施路徑，認為可利用民間資本組建一種新型的期刊服務企業，為科技期刊產業鏈提供平臺式服務，研究結果可為我國科技期刊產業的發展提供借鑒。

一、概念界定、研究對象與研究方法

（一）概念界定

1.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

產業鏈是圍繞著最終產品所形成的一個環環相扣的鏈式網絡，其思想最早可追溯到經濟學家亞當·斯密（Adam Smith）所著《國富論》（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Nations）中有關勞動分工的論述。產業鏈的形成和優化對整體產業具有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和提升產品價值等作用。目前研究認為科技期刊產業鏈可分為上游、中游和下游環節。[7?9]上游環節為科技期刊內容產品的供應，即科研成果的產出，主體為科研機構和科研工作者；中游環節為科技期刊內容產品的編輯和出版，主體為期刊出版單位及審稿專家等；下游環節為科技期刊內容產品的傳播及應用，主體為傳播機構、企業和公眾等。內容產品在各環節中的不同表現形態和傳輸路徑，代表了產業鏈中的物質流。除了物質流，信息流也是產業鏈中的重要因素。不同產業鏈環節之間的信息共享，可以打破各環節之間的壁壘，實現融會貫通，[10] 提高市場響應速度、提升產品附加價值。因此，本文融合“信息流”和“物質流”，構建了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的簡要模型。（見圖1）模型中實線箭頭表示科技期刊產業鏈中的“物質流”，虛線箭頭表示上游環節從下游環節獲取的信息反饋，即“信息流”。期刊出版單位根據從傳播應用中獲取的信息，可以調整出版選題；科研機構和科研工作者根據從內容產品中獲取的信息，可以調整科研方向。

2.民間資本

在經濟學領域，民間資本是非公有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我國特有的概念，沒有統一的定義。從表現形式上看，民間資本是指中國公民的私有財產，主要包括私營企業、個人資產和個人投資等，其中居民的儲蓄存款是民間資本的主要存在形式。[11] 一般而言，民間資本具有以下特性：①單筆數額較小但持有者較多，分屬不同主體，使用靈活；②較多投資于門檻較低的項目，投資收益以財務收益為主；③由于有一定的閑散性，對投資收益回報沒有緊迫性的時間要求。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聚集了大量的民間資本。截至 2021 年年底，我國境內住戶存款余額達 103.3 萬億元人民幣。[12] 為了充分利用民間資本的力量，2010 年，《國務院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13]發布。2022 年 6 月 15 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進一步支持民間投資，推進“一舉多得”項目，給民間資本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投資環境。具體到出版行業，新聞出版總署于2012 年發布了《關于支持民間資本參與出版經營活動的實施細則》，開始推動民間資本進入出版行業。

國外著名的科技期刊出版集團，如愛思唯爾（Elsevier）、施普林格·自然（SpringerNature）、泰勒·弗朗西斯（Taylor & Francis）、約翰·威利父子出版公司（John Wiley& Sons Inc.）、威科集團（Wolters Kluwer）、博睿（Brill）等，都是通過大量資本運作和并購等方式不斷壯大的。但由于國內外科技期刊的出版制度和發展環境不同，我國科技期刊不能照搬國外科技期刊的發展模式，“大資本”的運作方式并不適合我國科技期刊的發展現狀。自從 2005 年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的若干意見》以來，至 2019 年年末，我國共有 15 家出版集團股改上市，但并沒有在期刊出版領域形成規模效應[14]。“小、散、弱”現象在我國科技期刊產業發展中依然存在，考慮到民間資本的小額度和靈活性與科技期刊的“小”和“散”有著天然的一致性，今后可以考慮在科技期刊產業鏈的建設中充分利用民間資本的力量。如能推動二者的結合，對我國科技期刊事業的發展將起到長期的促進作用。

（二）研究對象

本文主要分析民間資本如何通過服務科技期刊對科技期刊產業鏈起到強鏈、延鏈、補鏈等作用，研究對象主要是期刊出版單位和由民間資本設立的期刊服務企業。

1. 期刊出版單位

按照是否具備獨立的法人主體資格，科技期刊可分為三類：具有獨立法人地位的科技期刊、非法人組織性質的科技期刊和既沒有獨立法人地位又不同于非法人組織的科技期刊（如高校學報）。[15] 在我國進行非時政類報刊的深化體制改革后，有些期刊社已經面向市場成為市場主體，一般來說，這些科技期刊的盈利能力和融資能力較強，但占我國科技期刊總量的比例較少。為使研究結論具備一般性，本文以期刊出版單位為研究對象。

2.由民間資本設立的期刊服務企業

期刊服務企業是指參與科技期刊產業鏈的市場主體，有的直接作用于產業鏈，有的則為產業鏈提供技術支持、數據整合分析等服務。期刊服務企業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合伙企業法》等成立，獨立享有投資收益，并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由于成立一家期刊服務企業的民間資本資金量一般較少，按照我國市場監管部門在投資規模、員工人數、利潤及納稅等指標上對企業進行的劃分，這些主要由民間資本組成的期刊服務企業通常為小微企業。

（三）研究方法

通過“企查查”“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等平臺，對目前科技期刊產業鏈中期刊服務企業的股權結構進行調查，梳理民間資本參與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現狀，分析存在的問題，并提出充分利用民間資本增強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實施路徑。

對期刊服務企業的股權結構進行分析時，個人持股股份可視作民間資本，但對機構持股股份，則對持股機構的股權構成再作進一步分析，以充分厘清對期刊服務企業進行直接持股或間接持股的民間資本。

二、民間資本參與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現狀

2005年，《國務院關于非公有資本進入文化產業的若干決定》發布，規定非公有資本“不得投資設立和經營通訊社、報刊社、出版社……”[16]。按照此規定，民間資本作為非公有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能參與設立科技期刊，不得經營報刊版面，也不能直接參與期刊內容的組織策劃和編校加工環節。但除了內容組織策劃和編校等方面的限制以外，該文件大力支持并鼓勵民間資本參與科技期刊的經營活動。[6]309事實上，當前民間資本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對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建設起到支持作用。

（一）支持內容策劃

民間資本雖然不能直接參與期刊的內容出版環節，但也有部分民間資本給科技期刊的內容策劃提供了資金支持。如中國藥科大學和中國藥學會共同主辦的《藥學進展》，依靠期刊平臺及編委會的智庫作用，近五年來策劃了“藥學前沿高峰論壇”“南京國際新醫藥與生命健康產業創新投資峰會”等品牌活動，并組約了一批貼近產業前沿的專題文章，把自身打造成學界與業界之間的橋梁。該刊的“學術支持單位”之一是天匯資本，一個主要由民間資本組成的投資機構，其投資方向主要為醫療健康領域，所投資的也多是與藥學產業緊密關聯的企業。2020年年底，《藥學進展》編委會獲得了天匯資本100萬元的捐贈。此外，也有民間資本為期刊內容策劃提供資金以外的支持。如歌爾集團作為由中國科技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科學出版社）和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聯合主辦的期刊《虛擬現實與智能技術》的合作單位，為期刊提供組織、學術上的支持。歌爾集團的股權結構中個人股份占100%，主營業務主要為開發、制造、銷售聲學、光學、無線通信技術及相關產品，與《虛擬現實與智能技術》的辦刊方向一致。由此可見，對科技期刊的內容策劃給予直接支持的民間資本大多與產業相關，其主要目的并不是為了直接獲取財務收益，而是通過與行業期刊的長期合作，提升自身的行業地位、聲譽和平臺高度。

（二）參與生產環節

目前，我國大多數科技期刊的排版、印刷等生產環節都借助了外部力量，這些外部力量里面有許多民間資本的參與。如《深圳大學學報（理工版）》的電腦排版單位“深圳市龍昊美術設計有限公司”，個人持股比例占100.00%；印刷單位“雅昌文化（集團）有限公司”，個人持股比例達到了51.00%。

本文結合各地區科技期刊數量及經濟發展水平的不同層次，選取北京、上海、天津等10個省市共496種高校科技期刊[17]的印刷單位作為樣本，調查其股權情況。（見表1）其中，有425家為民營企業，占比85.68%；53家為國有企業，占比10.69%；17家為事業單位，占比3.43%；1家為外資企業，占比0.20%。由此可見，民間資本已充分參與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生產環節。

（三）參與期刊運營

目前，已有民間資本參與到某些科技期刊的市場運營中。有的期刊社與民間資本共同投資創辦企業，挖掘期刊資源。如《中國家庭醫生》雜志社投資設立了廣州家庭醫生在線信息有限公司，運營傳媒品牌“家庭醫生在線”網。在廣州家庭醫生在線信息有限公司7個機構股東中，除了《中國家庭醫生》雜志社有限公司和廣州生物工程中心有限公司外，其余5個機構股東都由個人股份100.00%控股。廣州家庭醫生在線信息有限公司中民間資本占到79.60%。另外，該公司還進一步與民間資本合作，創立了廣州家庭醫生在線移動新媒體科技有限公司，從事家庭醫療領域的 App 和小程序開發。通過這些市場運營，2020年《中國家庭醫生》雜志社的網絡出版收入達到了780萬元。[3]81

也有期刊通過直接投資和授權相結合的方式，讓民間資本參與期刊的各種經營活動。《中國國家地理》是中國科學院主管的地理學科普雜志。《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有限公司對外投資了5家公司，分別是北京翰林英華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北京全景國家地理廣告有限公司、北京全景國家地理影視有限公司、北京寄情山水文化咨詢服務有限公司和北京中科出版顧問有限公司，經營范圍分別涉及出版物零售、廣告、文化交流、音像制品制作、會議服務和出版咨詢等方面，這5家公司均有民間資本參與。其中，北京全景國家地理廣告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北京全景國家地理新媒體科技有限公司，獲《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獨家授權，全權負責期刊網站以及微信、微博、App 等新媒體的運營。2020年，《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社及其關聯企業的廣告、發行、新媒體總收入達到了1.9億元。[3]90

由此可見，品牌影響力強、用戶群體較大的科技期刊，能充分利用期刊的品牌及平臺資源，吸引民間資本參與期刊的市場運營，并產生較大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

（四）提供技術及數據整合分析服務

技術是期刊產業的重要生產力因素，關系到出版和傳播的效率和質量。在對出版新技術的前瞻性開發上，大部分科技期刊關注不夠。一方面是緊迫感不強，另一方面是由于人力財力不夠，對新技術的探索應用有限。目前較多期刊的網站及投稿系統采用外包形式，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期刊對技術開發的需求。本文對我國目前主要由民間資本組成的期刊服務企業進行了分析，（見表2）發現在為期刊提供技術、數據分析等服務中民間資本發揮了重要作用，且這些期刊服務企業一般都是高新技術企業，每家所服務的期刊數量較多，實現了一定程度上的集約化。

三、民間資本參與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存在的問題

民間資本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參與了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建設，但參與程度是不夠完全、不夠充分的，還存在以下問題。

（一）未能作用于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

由圖1可見，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中不但包含了“科研成果→內容產品→傳播應用”的物質流，還包括“傳播應用→內容產品→科研成果”的信息流的反饋。在物質流環節，需要解決“如何更好地出版”和“如何更好地傳播應用”的問題。在信息流環節，從“傳播應用→內容產品”的信息反饋可以了解出版選題的有效性；從“內容產品→科研成果”的信息反饋能夠對科研方向進行引導和調整。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廣大科技工作者要把論文寫在祖國的大地上，把科技成果應用在實現現代化的偉大事業中。[18]科技期刊不僅是科研成果的載體，更應該成為科學研究的導向，引導更多的科研成果轉化為生產力。目前民間資本在科技期刊產業鏈中的應用，主要是把科技期刊作為服務對象，針對期刊內容的出版環節，解決“如何更好地出版”的問題，但對“如何更好地傳播應用”及對出版選題、科研方向的反饋和引導，卻鮮有涉及。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繁榮，需要產業鏈中的所有主體和環節協同發展。因此，民間資本的參與應該不局限于出版環節，積極參與促進科技期刊產業鏈其他環節的發展，才能形成科技期刊產業的良好生態圈。

（二）未能形成廣泛的經營與盈利模式

目前我國科技期刊在經營中能取得較大產業效益的基本上都是品牌效應較好的科普期刊和專業性較強的技術類期刊，這些期刊憑借自身較強的專業凝聚力和影響力能夠產生較大的經濟效益，同時也能吸引民間資本的參與。但對于其他為數眾多的科技期刊，特別是學術類科技期刊，目前尚沒有形成清晰的經營模式和盈利模式。對于需要逐利的民間資本，不能盈利的單種刊物是不能吸引其參與其中的。但如果把這些數量眾多的盈利性弱的科技期刊排除在外，則很難稱之為科技期刊產業化，充其量只是部分產業化或不完全的產業化。因此，對于整體呈“小、散、弱”現狀的我國科技期刊，需要找到滿足市場需求的產業發展模式。

（三）沒有系統的政策指導制度

目前，關于資本參與科技期刊的政策制度散見于各文件中。例如，2005年，《國務院關于非公有資本進入文化產業的若干決定》發布；2012年，新聞出版總署發布《關于支持民間資本參與出版經營活動的實施細則》；2014年，文化部、中國人民銀行、財政部發布《關于深入推進文化金融合作的意見》。但并沒有專門針對民間資本參與科技期刊而制定的相關政策。雖然科技期刊產業與文化產業、出版產業相關，但該產業具有自己獨特的行業特征；民間資本雖是非公有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但也有自己鮮明的特點。而且有些政策已時間久遠，我國科技期刊及社會經濟狀況卻在不斷發展，因此，需要制定系統的、針對性強的、與時俱進的政策，以指導民間資本在科技期刊產業鏈中的應用。

（四）正確的投資認知有待形成

科技期刊面對的是特定專業用戶人群，而民間資本的持有者是社會大眾，兩者對科技期刊產業化的認知存在偏差。由于近年來學術及出版上的不誠信現象越來越多地被大眾所了解，因此，談及民間資本廣泛參與科技期刊產業鏈，有人會產生“以資本控制科技期刊出版”的錯誤認知。對此，科技期刊從業者一方面要抵制住來自民間資本的種種不良誘惑，堅守住內容出版的陣地；另一方面也要認識到民間資本對科技期刊產業發展具有促進作用。對民間資本的持有者而言，則要摒棄通過非法承包經營期刊、買賣版面等干涉內容出版的方式來“賺快錢”的想法，應通過參與市場的合法競爭賺取合規利潤。對于管理部門，則需要通過政策手段約束雙方行為，引導民間資本的持有者在市場中形成正確的投資理念。

四、民間資本參與我國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的實施路徑

在我國完成非時政類報刊的深化體制改革后，有一部分期刊社有較好的經營和管控風險的能力，能自負盈虧，獨立面對市場，引進民間資本的主動權也較大。但對大部分沒有市場主體身份的科技期刊出版單位而言，需要以合理的模式吸引民間資本。本文對民間資本參與我國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中的模式，以及經營與盈利模式、治理方式等進行探討，并提出實施路徑。（見圖2）

（一）期刊出版單位：授權運營，協助搭建期刊服務新平臺

科技期刊的集約化發展一直是我國期刊界同仁在尋求的模式。《關于深化改革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意見》中，也把推進期刊的集群化發展作為未來的建設目標。[19]我國現在已有一些較有影響力的期刊集群，如入選“中國科技期刊卓越行動計劃集群化試點項目”的中國科技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中國教育出版傳媒集團有限公司、《中華醫學雜志》社有限責任公司、有科期刊出版（北京）有限公司、《中國激光》雜志社有限公司等。目前，這些期刊集群的運作都在公有資本的范疇。為了加快我國科技期刊集約化建設的進程，可以借助民間資本的力量，建立小平臺式新型期刊服務企業。科技期刊出版單位可以通過簽訂協議的方式，把市場運營權授權給該期刊服務企業。由于該期刊服務企業并不是期刊社，獲得的也僅是經授權的運營權，而非編輯權。因此，授權運營的方式并不違反現有政策中民間資本“不得投資、設立、經營期刊社”的規定，同時也能實現科技期刊編輯權和運營權的分離。這對目前缺乏市場運營能力的科技期刊來說，可讓期刊出版單位更聚焦于內容的出版，期刊服務企業則專注于市場運營。如果能把地區、學科、類別等相近的科技期刊聚集在同一期刊服務企業的平臺上，則可以實現一定程度的集約化。

本文所提倡設立的小平臺式新型期刊服務企業與目前存在的期刊服務企業是不同的，主要區別在：①服務內容更加全面。如表2所示，目前存在的期刊服務企業所提供的服務往往側重于技術或數據分析的某一方面。而小平臺式新型期刊服務企業是為經營能力較差的非法人期刊出版單位提供全面的服務。②服務方式更突出個性。目前存在的期刊服務企業面向的是全國的期刊市場，提供的服務是功能化、模塊化的，而小平臺式新型期刊服務企業則是針對平臺上的期刊提供更為精細、個性化的服務。③經營規模更加集約。目前存在的期刊服務企業一般傾向于在經營中擴大規模和市場，而小平臺式新型期刊服務企業需要對具體期刊的資源進行深度挖掘，為了更好地發揮所服務期刊的特色，經營規模一般不宜過大。④市場定位與期刊更加趨同。目前存在的期刊服務企業由于市場份額占有過大，很容易形成壟斷和壓制，讓科技期刊處于不利地位，破壞整體出版生態，而小平臺式新型期刊服務企業是依附于科技期刊存在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發展上更容易與期刊形成合力。

（二）新型期刊服務企業：深耕細作，建立多元的經營模式與盈利模式

期刊服務企業在獲得科技期刊的市場運營權后，可以協助期刊出版單位提高出版效率、完善科技期刊產業鏈、加快科技期刊內容產品的傳播及應用等，并通過多元化的經營，實現自身的盈利。

1.參與出版流程管理

期刊出版單位在出版中的工作流程有組稿約稿、學術審核、編輯加工、印刷發行、宣傳推廣等。從與論文內容質量關聯的緊密程度看，組稿約稿、學術審核和編輯加工是科技期刊出版中的核心環節，關系到科技期刊內容的來源及質量。科技期刊通過在這些方面的投入，保證期刊的競爭優勢。但在實際工作中，由于人手少、經費不足，我國大部分科技期刊實施“一人多崗”制度。編輯不僅要完成刊物的正常出版，還要負責編輯部的瑣碎事務，嚴重削弱了編輯在核心環節上投入的時間和精力，對期刊和編輯個人的發展都是不利的。期刊服務企業對期刊出版流程進行統一管理，不但可以讓期刊編輯更加專注于內容出版，還可以提高期刊出版單位的出版工作效率。如承擔期刊的部分編務和校對工作；集中學科相近的期刊一起開展組約稿活動，組合不同期刊的資源進行聯動；以獨立團隊負責平臺上所有期刊的發行和宣傳推廣工作，以更小的成本開發出更多的營銷渠道，來達到更好的宣傳效果。

2.協同產研轉化

期刊服務企業通過市場化運作，可以促使期刊論文成果加快轉化為產品或服務，使得期刊產業鏈中的信息流通更加活躍。

（1）設立風險基金

學術論文是科學研究成果的表現。一般來說，經過同行專家評審并發表的論文，其創新性、領先性、合理性是有保證的。對于期刊發表的論文，由于編輯要與作者、審稿人多次溝通，并對論文進行加工、修改，因此對論文背后技術的可實現性有更深的體會，對成果的產業化前景也有較為獨到的見解。期刊服務企業結合期刊這一優勢，可以選擇合適的項目進行天使輪投資，促使研究成果落地，并激勵學者進行相關研究，一旦成功，也能獲得豐厚的回報。

（2）建立合作平臺

科技期刊匯聚了很多行業專家，期刊服務企業可以基于科技期刊的資源建立合作平臺，把不同的研究團隊吸引到平臺上，選擇有潛力的團隊進行培育或合作。如2021年年底在香港上市的人工智能領域的獨角獸公司商湯科技，最初便是在香港中文大學（深圳）人工智能實驗室的基礎上成立的。

（3）延伸產業服務

期刊服務企業可以利用科技期刊的學術優勢，為產業發展提供服務，真正實現“學術＋資本＋產業”的一體化。如湖北省科技傳媒有限責任公司在整合內部“三刊一報”的基礎上，搭建了高新技術企業科技創新服務體系，為企業提供咨詢服務。[20]

3.挖掘有特色的經營模式

數據表明，我國科技期刊2020年的經營總收入為69.67億元，其中發行收入17.35億元，廣告收入11.36億元，新媒體收入1.98億元，版權收入0.37億元，項目活動收入7.98億元，以及其他收入。[3]412由此可見，除了其他收入（如版面費收入），我國科技期刊主要依靠的還是發行、廣告等傳統的收入來源，而新媒體、版權等收入占比非常低。因此，期刊服務企業可以對科技期刊在數字化和新媒體方面的資源進行挖掘。如對期刊已發表論文進行整合，形成專題在期刊網站、微信公眾號上發布，進行產品的二次開發；在抖音、快手、Bilibili、微信視頻號等視頻平臺對論文成果進行推廣，吸引人氣；應用粉絲經濟、社群經濟等新型經濟模式，建立期刊學術社區，[21]獲取流量經濟收益，如《中國激光》策劃舉辦的“516科研光電產品采購節”。同時，期刊服務企業還可以基于科技期刊的資源提供一些服務，例如舉辦線上線下學術會議、打造科技成果發布平臺，開展科技寫作培訓、人才培訓等，開拓多元化的經營渠道。

期刊服務企業在建立服務平臺的基礎上，還可以開發致力于學術傳播及有利于期刊出版工作創新的工具。如國外學術出版推廣新工具 Kudos 、TrendMD等，把平臺、期刊、作者融為一體，實現了作者在多個渠道上的自傳播及不同期刊間的互通互聯；Publons平臺更是打破了傳統的審稿模式，使審稿人的同行評議可在線發布，進行分享和討論，并成為論文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于深化改革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意見》強調，要基于大數據分析，建設世界科技論文引文庫、專家學者庫、科技期刊應用數據庫公共服務平臺。[19]科技期刊的發展要為國家科技創新戰略的制訂提供數據支撐。期刊服務企業可以為平臺內的科技期刊群建立存儲數據庫，利用云存儲、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等技術，實現信息聚合和數據共享。

4.新型期刊服務企業的盈利模式分析

通過建立多元化的經營模式，新型期刊服務企業可以通過以下方面獲得盈利：①為科技期刊提供出版流程管理服務、技術服務、數據分析服務等，獲得服務性收益。②利用科技期刊品牌和學術資源，加寬、加長產業鏈條，開展有特色的多元化經營，獲得拓展性收益。③挖掘期刊資源，建立投資平臺，對有潛力的項目及團隊進行投資，獲得風險性收益。在這3種收益中，按實現收益的時間長短劃分，服務性收益是短期收益，拓展性收益是中期收益，風險性收益是長期收益。科技期刊和期刊服務企業之間并不是利益的對立方，而是互利共贏的合作關系。

目前來看，雖然我國科技期刊的盈利能力使它在資本市場上并沒有太多的優勢，但我國優秀的科研成果產出在不斷增多，龐大的論文發表需求為科技期刊產業的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在這一需求推動下，尚未被充分開發的科技期刊產業鏈中的各級產品和服務，是一片巨大的投資藍海，將能吸引更多民間資本參與其中。

（三）管理部門：分類實施，建立多層次的政策支持制度體系

良好的外部政策環境可指導民間資本在科技期刊產業鏈中更好地發揮作用。管理部門不但要在行業層面出臺針對科技期刊和民間資本的導向性政策，還需制訂執行性較強的細則措施。我國的科技期刊和民間資本都呈現出較為多樣的特點。就科技期刊而言，在學科、主管主辦單位、學術影響力、經營能力、地域分布等方面呈現出不同的特征；就民間資本而言，不同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和投資活躍度差異較大。因此，不能“一刀切”，而要通過引導、扶持、加強等不同方式，建立多層次、分類型的政策支持制度。

對理論色彩濃厚、經營能力缺乏、所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較落后的科技期刊，可以采取“引導”型政策，激勵民間資本在這些科技期刊中拓寬經營思路。如在稅收上對期刊服務企業給予優惠，實施一定的免稅或稅收返還措施；在財政上給予適當扶持，允許期刊服務企業在數據庫的建設中申請專項項目資助等。對具備一定經營基礎，但尚未形成規模和優勢的科技期刊，可以采取“扶持”型政策，鼓勵民間資本在這些科技期刊中深挖經營資源，形成特色，并對取得成就者給予一定的政府獎勵。對已具有較大經營規模的科技期刊，則可以采取“加強”型政策，鼓勵期刊服務企業在這些科技期刊的經營方面繼續做大做強，在科技期刊產業中發揮引領作用。

另外，在對期刊服務企業進行支持的同時，也要在市場中形成健康的投資導向。對某些出版亂象，如租售稀釋版面、濫收版面費，期刊與中介勾連、逐級分銷版面，申請境外刊號在境內非法運作等，需要加強監管，分別從民法、行政法、刑法和國家安全法等層面，加大處罰力度。[4]608同時，加強對期刊“三審三校”制度的監督，把民間資本引導到科技期刊產業鏈中的合理環節。對期刊服務企業的從業人員，也可以參照對出版專業技術人員的要求，納入監管范圍。比如，每年要求完成相關培訓；設置職業資格準入和審核制度；對相關崗位進行職稱評審，提升職業發展空間等。

五、結語

民間資本介入科技期刊產業鏈的構建有利于產業業態的升級和整體實力的提升。目前民間資本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參與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環節，但也存在一些問題。本文基于我國科技期刊的發展特點，提出民間資本可通過建立小平臺式的期刊服務企業，通過獲取期刊出版單位的授權，為科技期刊全產業鏈閉環提供技術和相關服務，以市場為基礎挖掘科技期刊潛在的商業模式和盈利價值。在目前的政策環境下，授權運營可以實現編輯權和運營權的分離，為民間資本參與科技期刊產業的建設創造條件，也可以在科技期刊中實現小規模的集約化發展，取得一定的規模效益，從而增強科技期刊自我造血的能力。

本文的局限之處在于目前尚沒有該種模式期刊服務企業的實踐，不能獲取直接案例加以驗證，而且對科技期刊商業模式的挖掘也需要根據具體期刊的辦刊優勢而定，不可簡單地復制推廣。目前可取得較大經濟效益的只是為數較少的頭部期刊，民間資本對科技期刊產業的整體投資意愿并不強烈。但總的來說，科技期刊產業鏈的形成有利于科技期刊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同步提升。科技期刊產業的發展需要多種資本的參與，民間資本可以在我國科技期刊產業鏈的增鏈、延鏈、強鏈等建設中發揮重要作用。未來對小平臺式期刊服務企業的參與模式、經營與盈利模式、治理方式等還需作進一步的探索和完善，期待期刊界同仁對民間資本在科技期刊產業中的應用加以關注并嘗試進行實踐，同時也需要管理部門為小平臺式期刊服務企業制訂制度框架，為民間資本參與科技期刊產業創造有利條件，為我國科技期刊事業的騰飛開辟新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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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rent Situation， Problems and Implementation Path of Private Capital Participating in the Closed Loop of the Whole Industrial Chain ofChina's Sci-Tech Journals

YANG Wangping

Abstract： In order to further expand the funding channel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sci-tech journals in China， this paper starts with the equity structure and clarifies the current participation of private capital in the industrial chain of? China's? sci-tech? journals. On? the? basis? of? analyzing? the? existing? problems，?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implementation path of utilizing private capital to promote the closed loop development of the whole industrial chain of China's sci-tech journals. The results show that private capital has fully participated in the production process of China's sci-tech journal industry chain， becoming an important market force in providing technology and data analysis services， and has made contributions to participating in journal operations and supporting content planning. However， the application of private capital in the industrial chain of China's sci-tech journals is not widespread， and there is still a lack of support in terms of business and profit models， policy systems， investment cognition， etc. This paper proposes to establish an innovative journal service enterprise on the basis of privatecapital，?which?can?collaborate?with?journal?publishing?units?and?management?departments?to?create?favorable?space for?private?capital?to?serve?the?construction?of?China's?sci-tech?journal?industry.

Keywords： sci-tech journal industry; whole closed industrial chain loop; private capital; innovative journal serviceenterprise; sci-tech journal

Author Affiliation： Editorial Department of Journal of Shenzhen University （Science and Engineer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