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聯拒賒欠

◎ 曾昭安

早年，有位老者憑著自己的手藝在街上開了家小酒店，來吃飯喝酒的多是街坊鄰居或親戚朋友，有的人吃完飯就買單，也有的人吃完飯不給錢記個賬。本來老者就是小本經營，欠賬一多資金就周轉不開，而且礙于情面不好意思開口向賒欠人要賬，但如果不搞賒欠，又怕人家下次不再來店里吃飯。就這樣，欠賬記了幾大本。

這一天，過了飯口卻沒有顧客，老者翻開賬簿瞅著發愁，心里想著，口中不時叨咕著：錢沒在手的人吃飯賒賬，這咱們理解，因為手頭一時沒錢，錢到手了可以還；問題是一些有錢人大模大樣的，吃個飯也要賒賬。街東頭那家酒店不就是么，老板找欠錢的討賬，一次又一次的，把人都給討生了，狗卻被討熟了！結果酒店開不下去，只好關門大吉了。

老者正犯愁呢，他的外甥來了。老者的外甥是個秀才，很有學問，看舅舅滿面愁容的樣子，打聽一番，心里明白了。說道：“舅舅，您別愁。人都是要臉面講尊嚴的，我給您寫幾句打油詩，賒欠的事保證就沒有了。”于是，秀才拿起筆，飽蘸濃墨在白粉墻上寫道：

一進門來蘇東坡，

坐下韓信問蕭何。

蘇秦巧語言六國，

徐庶無語你沒轍。

賒賬好比三結義，

討賬猶如請諸葛。

來者都是真君子，

誰會以欠蹭吃喝？

這幾句略帶“忽悠”色彩的打油詩，抓住人們愛面子、講尊嚴的心理，巧妙地激發了客人愿做主動付錢的正人君子和做蘇東坡、韓信那樣的高雅之士，不想做蹭吃蹭喝的欠賬小人。結果不但來酒店吃喝的人不再賒欠，而且連以前的欠賬也都主動歸還了。

很有意思，這文雅的打油詩就是比“本店概不賒欠”之類的拒絕語句有效得多。

古代江南某地有家藥店，掛了這么一副楹聯：

現錢當歸，不論人生與熟地；

賒欠白說，即是父子轉回鄉。

筆者覺得這副楹聯相當有趣、非常精彩，既巧妙地融入了藥名，也將店老板的意思表達得淋漓盡致，含蓄之中態度鮮明，讓人嘖嘖稱奇。

對聯借助諧音將當歸、人參（人生）、熟地、白術（白說）、附子（父子）、茴香（回鄉）等諸多藥名嵌入其中，一語雙關，整句話讀來通暢自然，體現出了作者的巧思佳構。

不管是熟人還是生客，藥店都要收現錢。想要賒欠，那想都別想，就算是父子關系，也得拿出錢來買藥，不然還是轉頭離開吧。

古代，許多窮人生了病，沒錢去藥店抓藥，只能在藥店門口痛哭出聲。藥店老板呢，也是面露難色，畢竟藥店不是慈善機構，如果誰都可以賒賬，或者賒了賬久拖不還，甚至賴賬，那藥店還能開下去嗎？所以，這家藥店老板在大門上掛了這么一副楹聯，既體現出藥店賣藥材的特點，也巧妙地表達了該店賣藥不賒賬的心聲，實在是高！

需要說明的是，這家藥店的老板并非那種為富不仁、刻薄吝嗇的奸商。相反，他是一個醫德高尚、樂善好施的人，他背地里曾經幫助過不少重病的窮人，為他們免費診病送藥，這與他賣藥公開掛聯不賒賬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