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a、o、e

黃昏詩

“我今天想出去散散步”

這是下午

女友隔著桌子伸過她的左手

我牽著它

我眼看著它漸漸

變成了灰

某日在公園

我在公園里散步

就好像這公園具有了休閑特征

沙塵像飛碟靜靜地罩在

這座小城上空

讓我逐漸有了言說的能力

在一片空地上，首先仰面朝天

然后翻過來

整個身體貼在地面上

當我習慣性伸出左手

爬出第一步

恢復了我古老的本性

我的心是如此單純

以至于如此五味雜陳

它是垂直向上的，如蜻蜓

動力學使得它

停留在它一直想停的地方

異鄉

正當窗外車水馬龍

你睡去多時

那蚊子的心

這洗發水的香

春天的a、o、e

那人在公園

喊了幾聲漢語拼音

我開始想念我的朋友

想念是一條單獨的絲帶

纏繞著我的白天

那聲音略顯干燥

每到夜晚，空氣清爽

桃花對著星空怒放

我喝了口茶

附身于這單調的地面

突然聽到其他人

也更大聲

喊出漢語拼音的前三個字母

多么清涼的春天啊

一個人獨處的滋味

就像一件御風而至的禮物

唯有憂傷

從一大堆完整的事物里

抽出一根鐵絲

這話就像是事實，噎住了

幻想的咽喉

為什么是一根鐵絲

而非別的東西

如果是兩根三根更多的鐵絲

它們沿著自己的軌跡蜿蜒

似乎挑釁著整個宇宙

我有意從那些鐵絲

前面繞過

而從不碰任何一根

談論

在冬天談論春天之愿望

星空之夏，落葉知秋

談論蘭波，談論梵高

談論抱著大提琴的杜普蕾

或者談論決定性瞬間的布列松

談論會創造一個新世界的導演庫斯圖里卡

此時，我恰恰只記得

數年前我背后藍天下的一道坡

向下滑行的事物：蒿草，小石頭

傾斜的樹干

新的和舊的交叉混雜在一起

我完好無損，卻常常有什么在不斷離開

行動之詩

那些灰鴿子

在窗外的電線上排列著

咕咕叫

它們好像在空氣中

搗塌并啄食空氣的肉體

啄食自己的身體

從腳爪開始，到軀干

再到腦袋

那些蓬松的羽毛在每個夜晚

簌簌亂飛，撲倒空氣

搗毀建筑

在我們身體的各個角落

都有一個

巨大的細細的尖喙

咕咕咕咕地叫

在墻后

“我覺著我很孤獨—”

有一天，對著光禿禿的白墻

比如亞克力板，高密度板，塑膠板

固定假肢的金屬架，擔架，輸液管

聽乒乓球在空曠的走廊

來回彈跳，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就像一個裝置了自動開關的智能護士

小城一刻

此時如果

閉上眼睛

街道上

將空無一人

就像剛剛下完了

一場雨

何武東，生于寧夏鹽池縣；詩人、畫家、攝影家，平日還喜歡音樂、電影等；攝影作品曾見于線下展覽，《消失的景象》《管中窺豹集》等組圖在線上引起反響；油畫作品除了參加展覽外，還刊登于部分報刊，一些作品被藏家收藏；詩歌作品見于部分報刊及選本；著有詩集《紙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