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的物象與隱喻的哲思

灌木叢的啟迪

一個灌木叢枝繁葉茂時，一不小心就凸出了錯。

讀到秋風在空中蕩秋千時，它卻脫去葉子的衣服。

害羞了，披上春天，用濃綠蓋住偷來的一滴鳥鳴。

為了整齊，漂亮，一個灌木叢需要整容：剪去橫七豎八的枝條，刪減一些臃腫的葉子，讓它更接近美，有一個好看的外形。

在氣溫回暖的三月，這個灌木叢有燦爛的沖動。枝葉在陽光下蘇醒，不顧風的反對，執意拋頭露面：像極了我，置身于江湖的驚濤里。

冷靜一思：有時一盲目就亂了套。

勸誡自己：學習灌木叢順風而生，遇光向上，忍痛割愛那些過于突出的枝葉，把汁液藏在木心里。

我不能讓手左搖右擺，沒有堅定的方向。

石室洞

潮濕的滴答聲，探明了一個空洞的闊大。

洞中有洞。

時間懸在鐘乳石上，裝扮成一支箭，射中下面一塊巖石，露出傷口。

在我們看不到陽光的地方，是否存在著陰暗？

獸類趴在峭壁，紋絲不動。

石徑曲折，欠一個筆直的理由。

目光能閱讀的各種書體，被雕刻在陡峭的巖壁，反映出人間凹凸不平的現象。

我活得老氣橫秋，依然想用緩慢的水滴，洗去雕刻里的塵垢。愿望是：讓古老的銘文露出神跡。

往下一瞅，地下河幽暗，深不可測；

往前一望，一個不會言語的石鼓，被人敲出遺忘已久的聲音，震動了見不得光的洞穴。

不會為一個虛無的光環寫一封信

一個曾經被黑夜確認過有光的名字，是我童年的向往，被視為一只甜蜜的果子，欲攀樹摘取。用中秋的快樂，吃兩小口月餅，感受去愛或被愛。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之后，那個月亮依舊孤獨地懸掛樹杈上，有不變的光影，而我已經變老，不會輕而易舉地被一個好聽的名聲覆蓋自己。

云朵褪色，時間泛黑，那個月亮在夜里只剩下空白的光環，在空轉。

它曾經的光華出現在李白的詩中，有過塵世疑似的霜色。如今從天宇中出走的光，變為淌入河流的夢，離實天涯，離虛咫尺。

秋已到。

具有打掃經驗的風正在清理無用的落葉。

我們都是實打實的人，不再抱有幻想，不會為一個虛無的光環寫一封信。

物件

假設在平面上擺放的物件是圓的，屬于物理性的現象，而混跡到圓滑的程度，又適合特定人的所想：充當某個不言而喻的角色。

但當我出于主觀意識，需要它扁的時候，就變成一尾狡猾的魚，游在變過魔術的缸中，把水翻濁，吞噬小魚兒。

當我又用它寫成寓言故事，它就是長方形的。當我再一次講起這個物件時，它就會從夢的雷聲里驚醒，變成生活中的刺猬，是尖銳體，敢于亮刺，刺穿那些花朵形狀的謊言，也讓那些有花朵臉皮的人有一絲刺痛感。

“橫看成嶺側成峰”。他人看到這個物件，是不是有無限的想象？

當我把它看成月亮，它就有完整的美，從云縫里鉆出來，用閃亮的目光打量著神性的山山水水。

白炳安，中國電力作家協會會員、廣東作家協會會員。已在《詩選刊》《詩潮》《散文詩》《詩歌月刊》等發表作品若干。散文詩集《詩意肇慶》入選2016年中國散文詩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