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怖谷是日本機器人專家森政弘提出的心理效應,他認為:在機器人科技發展的中前期,機器人的外表和行為越像真人,就越能帶給人好感;而當機器人的仿真度高到某個臨界點時,由于機器人大體上很接近真人,又總是明顯透露出“非人”的特征,人類對其的好感度會驟跌,甚至產生恐懼、排斥心理;隨著科技的進一步發展,機器人表現得與真人幾乎一致,人類也能重拾對機器人的好感。這種“‘似人非人導致親和力跌至谷底”的現象,被森政弘稱作“恐怖谷”。
恐怖谷理論并非無端臆想,而是來自森政弘的類人機器人研究與制造實踐。誠然,這一理論遭受過不少質疑。很多人認為森政弘描述的現象不具備規律性,因而不能歸納為理論。但科學研究證明,恐怖谷及其規律存在的可能性很大。2011年,科學家記錄了人在注視動態的機器人、擬人機器人和真人時大腦皮質的活動。結果顯示,受測者在注視擬人機器人時大腦皮質活動最劇烈。


后來,人們將恐怖谷的概念推而廣之,不僅用在機器人身上,也用在其他類人事物上。有些小丑會嚇壞小朋友,就是其似人非人的形象導致的:在設計小丑形象時,為了放大欣喜若狂的神情,對人臉做了不合理的改變,從而顯得古怪甚至驚悚。

長得不像人的不可怕,長得像人反而可怕
對恐怖谷效應的解釋目前主要有兩大類。
第一類解釋認為恐怖谷效應是通過進化獲得的。2009年,科學家以長尾獼猴為對象,開展了一項著名實驗。他們讓長尾獼猴觀看低仿真、高仿真和完全真實的猴臉影像,然后記錄長尾獼猴觀看這些影像的次數和時間。實驗結果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在三種影像中,長尾獼猴的目光停留在高仿真猴臉影像上的次數最少、時間最短。這種抗拒行為表明,長尾獼猴可能也會產生恐怖谷心理。
鑒于靈長目動物在恐怖谷心理方面的相似性,有學者認為恐怖谷源于回避異常同類的本能。在長期的進化過程中,靈長目動物認識到病重者、畸形者和尸體的某些外貌特征或行為方式往往暗示疾病和死亡,進而將這種負面記憶“刻入”了DNA,時刻提醒自己警惕外貌或行為異樣(比如笑容超過一般幅度、長時間發呆、行走時四肢扭曲、突然抖動)者。
第二類解釋認為恐怖谷效應與人類的認知模式有關。2011年,科學家再次開展了影像觀看實驗,只不過這次的實驗對象是嬰兒。當真人面孔、高仿真面孔和低仿真面孔的影像展現在6、8、10、12個月大的嬰兒面前時,月齡越大的嬰兒注視高仿真面孔的時間越少,而注視真人面孔的時間增多。這一結果與人的面孔識別能力發育規律一致,也就是說,人是在熟知同類的一般性面孔后才出現恐怖谷心理的。

長尾獼猴可能也會產生恐怖谷心理
那么,為什么人一旦熟悉同類的一般性面孔,便會排斥異常面孔呢?這可能歸咎于現實和預期的不匹配。人類會本能地把眼前的事物同自身熟悉的事物做比較,從而幫助自己理解事物。當機器人高度仿真時,我們會在潛意識中將其作為“人”來對待,從而建立情感聯系,而當這個“人”的表現與這種預期不符,我們就無法馬上厘清這種認知混亂,因而心生恐懼。
目前的科研結果對以上兩種解釋都有利,因此,恐怖谷效應很可能是兩種原因共同作用的結果。
由于恐怖谷效應常常是“過分追求擬人,卻因技術限制弄巧成拙”的結果,很多3D的影像產品都不幸落入“恐怖谷效應”的陷阱。比如,某電影的特效制作雖然堪稱一流(人物臉上的皺紋、雀斑乃至鼻子上的小傷疤一清二楚,皮膚、眼神如同真人),但是不少觀眾都會吐槽:女主的大眼睛有點嚇人!
為了避免恐怖谷效應,許多視覺藝術家在創作時都會斟酌虛擬人物的仿真度:少加些真人特征,身材和五官適當夸張,反而能讓觀眾對角色的好感度倍增。電腦動畫公司皮克斯工作室的作品大都采用這個策略,比如《超人總動員》。
雖然恐怖谷效應在大多數情況下是被極力避免的, 但它帶給人壓迫感和恐懼感的效果又常常被驚悚電影制作者利用。比如,恐怖電影《釜山行》開頭出現的指揮人偶擁有接近人的外表,卻沒有人的表情,一出現就將觀眾領入異樣氛圍中,給人以強烈的不適感。恐怖電影導演時常運用這類“似人非人”的角色渲染氣氛,激發觀眾觀影時的恐懼情緒。

為避免恐怖谷效應,許多視覺藝術家在創作時都會斟酌虛擬人物的仿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