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斌,楊志國,2
(1.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北京 100142;2.立信會計師事務所,上海 200002)
2020年3月1日,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正式施行,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的注冊制改革拉開帷幕。良好的信息披露質量是緩解信息不對稱、保護投資者利益、促進資本市場有效運行的基石。會計信息是企業信息披露的核心內容,而財務報告是企業會計信息的載體,財務重述是對前期會計差錯的修正并對以往財務報告的重新表述,是衡量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重要指標,也是監管部門和投資者的重點關注領域。企業發生財務重述的原因可能是技術層面的錯誤或疏漏,也可能是管理層為了提升股價的會計信息操縱行為。財務重述會造成企業資本成本提高[1]、股價崩盤風險[2]、損害公司聲譽[3]等一系列負面影響。有關財務重述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包括公司財務特征[4]、內部治理特征[5]以及管理層自利行為[6]等,從企業外部影響因素來看,資本市場融資需求壓力一直是引發財務重述的重要原因[7],尤其對于中小企業而言,由于其長期處于市場弱勢地位,且治理結構及抗風險能力存在不確定性,面臨著融資難且貴的“金融排斥”現象[8],始終存在資金“麥克米倫缺口”[9]。因此,從財務重述視角探討如何改善中小企業會計信息質量對于緩解融資約束、完善內部治理至關重要。
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增強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而傳統金融的供給不足問題阻礙了微觀經濟實體發展[10],數字金融改變了傳統金融機構“嫌貧愛富”的特征[11],為緩解“普惠金融悖論”找到了可行方案[12]。數字金融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迅猛發展的技術“契機”上應運而生,因具有低成本、廣覆蓋、高速度特征,能夠更好地服務于小微企業[13]。數字金融通過降低企業融資成本[8]、擴寬融資渠道和融資方式[10]來發揮資源支持效應[14],有助于緩解融資約束[10]、促進企業創新[15]、加速企業現金持有調整速度[16]等;數字金融也能通過減少信息不對稱、提高信息透明度[17]來發揮信息支持效應[18],減少內部治理問題[19]等。
基于此,本文考察了數字金融發展對中小企業財務重述行為的影響。主要貢獻如下:第一,從財務重述視角豐富了數字金融的中小企業微觀治理研究,為數字金融對微觀企業財務會計的影響研究找到了新切入點。第二,從數字金融角度豐富了會計信息質量的外部影響因素研究,有助于推動財務報告的真實性和決策有用性。第三,從企業特征及外部環境特征等多維角度來分析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影響差異,豐富了數字金融治理作用的經驗證據。
根據“二八定律”及“長尾理論”,傳統金融市場傾向于服務能帶來更多效益的高端客戶,而互聯網及數字金融則給予以中小企業為代表的“長尾端”充分關注。數字金融發展對財務重述的直接影響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金融科技通過“賦能”傳統金融機構來促進實體經濟快速發展[20],數字金融的技術溢出效應主要體現在優化企業運營管理、降低經營風險和違約風險等方面[14],企業主觀財務重述動機減少。第二,數字金融發展加速了傳統會計工作深度變革,企業會計系統內在缺陷減少,會計數據的精準性提高,減少了由于會計差錯導致的財務重述行為。第三,數字金融發展促進信息透明度提高并降低了信息不對稱程度,數字金融的信息效應使得投資者能夠實現對管理層的有效監督[18],通過降低管理層決策的直覺依賴性并提高外部審計質量來減少非理性行為[21],溝通平臺的建立也使得企業信息更加透明,縮小了會計信息舞弊空間,從而直接減少企業財務重述行為。綜上,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1:數字金融發展能夠減少中小企業財務重述的發生。
外部融資壓力是引發財務重述行為的重要原因。首先,數字金融發展提高了中小企業融資便利性,減少了引發財務重述的外部融資不利因素。其次,數字金融發展降低了企業融資成本,數字金融依托互聯網等技術擴寬了融資渠道并簡化融資方式,線上融資降低了人工和物理成本[12];數字化特征與互聯網的連接也降低了交易方的信息搜尋與加工處理成本[22]。另外,銀企間信息不對稱是導致中小企業融資難的重要原因,而數字金融利用文本挖掘技術將企業信息進行結構化調整,有助于金融機構充分了解企業經營與財務狀況,也有助于企業向金融機構提供充足的信用證明,增加貸款可得性[17]。數字金融發展優化了金融資源配置并降低金融服務門檻,緩解傳統金融市場中因信貸歧視造成的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綜上,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2:數字金融發展通過緩解中小企業融資約束來減少財務重述的發生。
良好的內部控制是完善企業內部治理的重要保障,內部控制問題是影響中小企業快速發展的“絆腳石”,數字金融發展能夠提高企業內部控制質量。第一,數字金融發揮著風險控制作用,幫助企業克服運營和管理中的棘手問題[14],減少內部控制過程中的瓶頸和障礙。第二,數字金融發展加速了內部控制信息化建設,通過對海量信息數據的深度挖掘來改善內部控制制度的訂立、修訂、執行、監督與反饋過程[21]。從企業內部控制五要素來看,數字金融使用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整合內部控制信息,促進了內部控制過程信息化[23],有助于營造良好的企業內部環境并提高了溝通效率;大數據技術也提高了企業風險評估的準確度,并有效降低了風險評估及控制活動成本,企業內部監督過程也更加精準高效,有力保障內部控制運行。第三,數字金融發展促進了網絡數字平臺建設,提高了企業內部控制流程的透明度。已有研究表明,內部控制質量與會計信息質量成正比[24]。綜上,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3:數字金融發展通過提高中小企業內部控制質量來減少財務重述的發生。
高管薪酬激勵設計是公司治理的重要環節,數字金融發展能夠促進高管薪酬激勵。第一,金融科技發展促進企業成長,主要表現為業態重塑及存量提質方面[25]。數字金融發展加快了傳統企業經營模式變革,提升高管技能素質是引領企業高效利用數字金融資源的重要舉措,人工智能、數字技術的發展具有技能偏向性,提高了技能溢價[26]。第二,根據“效率工資理論”,生產力與報酬呈正比,企業高管投入更多時間和精力來適應數字金融變革,薪酬激勵也會增加。第三,數字金融發展給微觀經濟實體帶來了一系列積極影響,數字化變革提高了差異化競爭能力[21]并促進企業價值提升[17],而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價值及業績息息相關。已有研究表明,合理的薪酬激勵能夠在兩權分離的經營環境中有效緩解代理問題,減少管理層由于薪酬自利而引發的錯報現象[27],除絕對薪酬激勵外,高管內部薪酬差距也能促使管理層盡職履行受托責任并減少錯報的發生[28]。綜上,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4:數字金融發展通過促進中小企業高管薪酬激勵來減少財務重述的發生。
由于數字金融的重點惠及對象為廣大中小企業,中小板和創業板區別于主板,一般是專門為中小企業及具有創新性的科技成長型企業提供籌資途徑的交易板塊。本文以中小板和創業板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根據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發布的“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數據,本文樣本區間為2011至2020年,樣本量為10673個,并進行以下處理:(1)剔除金融類上市公司;(2)剔除數據存在缺失的公司樣本;(3)剔除ST上市公司;(4)對所有連續變量按照 1%與 99%分位進行縮尾處理。財務重述數據來源于迪博數據庫,上市公司數據來源于CSMAR數據庫。
1.被解釋變量:是否發生財務重述(RES)及財務重述類型(RES_TYPE)。參考何慧華等(2021)的研究,使用以下兩種方式度量[29]。(1)企業當年財報在以后年份是否被重述(RES)。若企業當年財報在之后年份發生財務重述則為1,否則為0。(2)財務重述類型(RES_TYPE)。魏志華等(2009)將我國上市公司財務重述原因分為技術問題、會計問題、敏感問題、應法律法規或交易所要求重述、監管部門懲罰或敦促導致的重述(會計舞弊、重大會計差錯、會計丑聞等重大問題)、其他或未知共六類[30]。同時借鑒潘克勤(2012)對惡意財務補丁的分類方法[31],若企業當年財報在以后年份被重述原因屬于會計問題、敏感問題、應法律法規或交易所要求(包括重大會計差錯、會計舞弊及會計丑聞),往往代表企業當年財報存在重大問題,則財務重述類型(RES_TYPE)為1,否則為0。
2.解釋變量:數字金融(DIFI_CITY)。數字金融指數從覆蓋廣度(BREADTH)、使用深度(DEPTH)及數字化程度(DIGI)來全面反映數字金融發展水平,涵蓋省、地級以上城市、縣三個層面[11]。本文將市級層面數字金融指數與公司注冊地所在市進行匹配。
3.控制變量。參考已有研究,分別從企業經營及特征、內部治理、地區層面三個角度選取以下控制變量,并控制年份和行業。具體變量定義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
為驗證數字金融對企業財務重述行為的影響,本文采用Logit回歸并構建以下模型(1):
RESi,t/RES_TYPEi,t=α0+α1DIFI_CITYi,t+∑αjControlsi,t+λ∑YEAR+?∑IND+εi,t
(1)
在模型(1)中,被解釋變量為企業是否發生財務重述(RES)及財務重述類型(RES_TYPE);核心解釋變量為企業所在地市級層面的數字金融指數(DIFI_CITY);Controls為表1中的控制變量;ε為隨機誤差項。
表2為描述性統計結果,樣本期間內企業發生財務重述的平均值為0.196,表明有19.6%的樣本企業當年財報被重述,財務重述類型的平均值為0.090,說明9%的樣本企業當年財報存在重大問題的重述行為。企業所在地級市層面數字金融指數的標準差為0.682,表明不同地區的數字金融發展差異較大。其他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與以往研究結論基本一致。

表2 描述性統計
表3是數字金融與財務重述的回歸結果,前兩列僅控制了年份和行業,數字金融與賬務重述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依次加入公司經營及特征、內部治理及地區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如第(3)—(8)列所示,數字金融與賬務重述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說明數字金融發展能夠減少企業財務重述及屬于重大問題的財務重述,驗證了假設1。

表3 數字金融與財務重述的回歸結果
(1)工具變量法。為了盡量減少模型中可能存在的遺漏變量及測量誤差問題,參考謝絢麗等(2018)的研究[32],采用移動互聯網用戶數作為工具變量進行2SLS內生性檢驗。(2)替換解釋變量。采用省級層面的數字金融指數進行回歸;將數字金融指數滯后一期回歸;將市級層面數字金融指數取對數后回歸。(3)替換被解釋變量。采用企業當年財報在以后年份被重述的次數來衡量財務重述嚴重性。(4)更換回歸樣本。直轄市擁有更豐富的金融資源,其數字金融發展水平與其他地區相比存在獨特優勢,將總樣本中刪除直轄市的數據后重新回歸。同時,由于2015年存在金融沖擊事件,刪除2015年的數據后回歸。(5)替換為更嚴格的固定效應。使用行業年份交互的固定效應并同時控制省份固定效應。(6)增加控制變量。外部監督水平和市場化差異也可能影響財務重述,加入是否由十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及市場化水平變量后回歸。上述檢驗結果均與前文一致(限于篇幅未列示,作者備索),說明本文研究結論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本文從融資約束、內部控制質量及高管薪酬激勵三個維度來實證考察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影響機制。在中介變量的選取上,借鑒唐松等(2020)的研究方法[10],采用KZ指數衡量融資約束程度,KZ指數越大代表融資約束程度越高;使用迪博數據庫中內部控制指數并進行標準化(IC)來衡量內部控制質量;貨幣薪酬是高管激勵最為常見的形式,借鑒楊志強等(2014)的研究方法[33],分別使用前三名高管薪酬(SALARY-T)、管理層內部薪酬差距(SALARY-G)來多方位衡量高管薪酬,構建以下中介效應模型:
Mi,t=α0+α1DIFI_CITYi,t+∑αjControlsi,t+λ∑YEAR+?∑IND+εi,t
(2)
RESi,t/RES_TYPEi,t=α0+α1DIFI_CITYi,t+α2Mi,t++∑αjControlsi,t+λ∑YEAR+?∑IND+εi,t
(3)
其中,M為上述中介變量;Controls為表1中的控制變量。中介效應回歸結果呈現在表4、表5中。表4中第(1)—(3)列是融資約束中介效應的回歸結果,數字金融與融資約束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表4中第(2)、(3)列加入了融資約束變量,融資約束對賬務重述的影響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數字金融與賬務重述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且數字金融的回歸系數較表3主效應中均有所下降。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95%的置信區間中均不包含0,顯著拒絕原假設,說明融資約束發揮著部分中介作用。表4中第(4)—(6)列是內部控制質量中介效應的回歸結果,數字金融與內部控制質量的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第(5)、(6)列加入內部控制質量后,內部控制質量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數字金融與財務重述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與主效應的系數相比有所下降。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結果顯示95%的置信區間中均不包含0,說明內部控制質量在數字金融抑制財務重述中發揮著部分中介作用。

表4 融資約束和內部控制的機制分析

表5 高管薪酬激勵的機制分析
高管薪酬激勵的中介效應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在第(1)、(4)列中,數字金融與賬務重述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數字金融發展能夠增加前三名高管薪酬并增加管理層內部薪酬差距,第(2)、(3)、(5)、(6)列是分別加入前三名高管薪酬和管理層內部薪酬差距變量的回歸結果,二者對財務重述的影響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數字金融與賬務重述的回歸系數也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且小于主效應的系數。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均在95%的置信區間中不包含0,說明高管薪酬激勵在數字金融與財務重述之間發揮著部分中介作用。綜上,融資約束、內部控制質量、高管薪酬激勵是數字金融抑制財務重述的影響機制,驗證了假設2、3、4。
數字金融覆蓋廣度(BREADTH)和使用深度特征(DEPTH)反映了金融服務的層次性和多元化,刻畫了數字金融的普惠之意[11],數字化程度(DIGI)則衡量了數字金融服務的便利度。表6報告了數字金融具體特征對財務重述影響的回歸結果,數字金融覆蓋廣度、使用深度指標與財務重述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數字化程度指標的回歸系數不顯著,說明現階段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抑制作用主要依靠其覆蓋廣度和使用深度,該結論有助于深入理解數字金融發展改善會計信息質量的原因和方式,為數字金融促進微觀經濟發展提供了借鑒和參考。

表6 數字金融具體特征對財務重述的影響
1.產權性質異質性。數字金融可以改善傳統金融發展中的資源不平等問題,國有企業在傳統金融市場中的融資能力較強[10],所以數字金融在非國有企業中發揮的增量治理作用更明顯。本文將樣本按照實際控制人性質分為國有和非國有企業,表7中第(1)—(4)列所示,在非國有企業中,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抑制作用顯著,而在國有企業中,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抑制作用不顯著。

表7 企業特征異質性
2.企業數字化水平異質性。數字化發展給企業帶來技術支持,有助于改善財務狀況并緩解信息不對稱,企業在年報披露中展示其數字化轉型強度來向市場傳遞積極信號[34],所以數字化水平高的企業更容易獲得外部金融支持。在數字化水平低的企業中,數字金融發揮的增量作用明顯。吳非等(2021)構建數字化轉型特征詞頻指標來衡量企業數字化轉型[34],本文借鑒此方法并按均值進行高低分組。表7中第(5)—(8)列所示,在數字化水平低的企業分組中,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抑制作用顯著,在數字化水平高的企業中,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影響不顯著。
1.審計監督水平異質性。高質量的外部審計可以提高信息披露質量并減少財務舞弊的發生,所以在審計質量較低的企業中發生財務重述的可能性更大,數字金融發揮的治理效應更加明顯。參考何慧華等(2021)對審計質量的衡量[29],使用上市公司是否聘請排名前十的會計師事務所來測度。回歸結果如表8中第(1)—(4)列所示,在由非十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企業中,數字金融與財務重述的回歸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由十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企業中,數字金融僅對屬于重大問題的財務重述存在顯著抑制作用,仍然可以說明數字金融在審計監督水平較低的企業中發揮著更明顯的治理作用。

表8 外部監督水平異質性
2.機構投資者持股水平異質性。根據有效監督假說,機構投資者具有一定的專業性,通過“用手投票”方式有效參與公司治理[35],所以在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高的企業中,數字金融發揮的增量作用較小。本文將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按中位數分組,回歸結果如表8中第(5)—(8)列所示,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均存在顯著抑制作用。進一步使用Bootstrap進行組間系數差異檢驗,當被解釋變量為財務重述及屬于重大問題的財務重述時,數字金融變量的經驗p值均為0.000,在1%的水平上顯著,通過了組間系數差異檢驗,說明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抑制作用在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低的分組中更明顯。
1.地區金融發展水平異質性。地區金融發展水平低意味著融資環境不夠完善且存在較嚴重的金融抑制現象[10],企業由于融資約束而發生財務重述的可能性更大,因此,在地區金融發展水平低的地區中,數字金融的治理效應更明顯。將“地區金融機構的存貸款余額/地區生產總值”按中位數分為高低兩組來衡量地區金融發展水平差異,表9中第(1)—(4)列所示,在地區金融發展水平低的分組中,數字金融與財務重述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在地區金融發展水平高的分組中,數字金融對財務重述的影響不顯著,說明數字金融發展有效彌補了地區金融資源不足,在金融發展水平低的地區能夠發揮更明顯的治理作用。

表9 地區發展水平異質性
2.地區投資者保護水平異質性。新《證券法》中強調對投資者保護機制的創新,由于地區間法律及監管水平不同,投資者保護水平也存在差異,財務重述會損害投資者利益,所以在投資者保護水平低的地區中,數字金融發揮的治理效應越明顯。使用《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中的“市場中介組織的發育和法律制度環境”分指數來測度投資者保護水平并按均值分組。表9中第(5)—(8)列所示,在投資者保護程度低的分組中,數字金融與財務重述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在投資者保護程度高的分組中不顯著,說明數字金融可以作為創新投資者保護機制的外部力量。
本文理論分析了數字金融發展對賬務重述的影響,并使用2011至2020年中小板和創業板公司數據進行了實證檢驗,研究結論如下:第一,數字金融發展可以減少企業財務重述行為;第二,機制檢驗表明,數字金融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提高內部控制質量、促進高管薪酬激勵來減少財務重述;第三,進一步研究發現,數字金融的覆蓋廣度和使用深度是減少企業財務重述的重要原因,而數字化程度對財務重述的影響不明顯。區分企業特征、外部監督水平及地區發展程度來看,數字金融的外部治理作用存在增量差異,發揮著“補償機制”并體現了普惠特征。
本文研究結論對數字金融促進我國微觀中小經濟實體高質量發展具有一定意義:(1)從企業層面來看,中小企業要借助數字金融契機來為企業發展提質增效,完善企業互聯網技術平臺建設并加快數字化轉型步伐,讓數字金融更好地發揮融資功效并完善企業內部治理,促進會計信息質量提高,助力中小企業獲得更多聲譽資源和投資者信任。(2)從監管機構層面來看,數字金融在發揮長尾優勢并突破傳統金融業發展瓶頸的同時,也存在著技術層面風險。監管部門要優化金融資源配置,減少新型金融機構“劣幣驅逐良幣”現象并給予適當政策支持,完善數據安全保護制度和措施,讓數字金融在平穩有序的市場環境中更好地發揮外部治理作用。(3)從金融機構層面來看,以銀行為代表的金融機構要緊跟數字金融變革步伐,將金融資源有效賦能中小企業融資,提高金融服務精準度的同時也要建立風險預警機制,將數字金融“降成本”“補短板”的功效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