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兒繪畫被擅用，全職媽媽要維權

秦風

全職媽媽以其曾經的親身體驗，獨創了《職場媽媽的一天》系列漫畫，引起廣泛的話題性討論。不承想，該畫作卻被商家所利用，由此引發出了一場維權官司，結果如何呢？

獨創漫畫作品

潘女士原先在山東省濰坊市某公司從事創意策劃，創作漫畫作品是她的強項。2013年，她幸福地做了母親。孩子剛滿月，她就重返職場。由于丈夫經常出差，潘女士不得不請鐘點工在白天照顧孩子，下班后她獨自帶娃。這段甜蜜而辛勞的經歷，給潘女士留下了獨特的記憶。

2014年1月，經丈夫竭力勸說，潘女士辭職回家，做起了全職媽媽。在陪伴孩子的時光中，她拿起畫筆，開了微博，取名克倫威爾潘，成為母嬰育兒達人的博主。

克倫威爾潘的微博，不時發布以她的孩子為主人公的漫畫，記錄著童真、童趣，很快吸引了眾多粉絲。一天，有位職場媽媽在潘女士的微博動態上留言，說自己一天中最輕松的光景，就是上下班地鐵上那幾站路的時間。雖然只不過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卻可以讓她暫時逃離孩子的哭喊吵鬧和工作上的“壓力山大”，做一會兒自己。

這段留言，瞬間引起了潘女士的回憶，想起自己那段邊上班邊帶娃的經歷，她不由感慨萬千。于是，潘女士回復那位留言的媽媽：“當媽后才真正覺得時間就是金錢，可惜，媽媽們是最‘窮的那群人。”對方問她：“你的漫畫那么棒，能不能為我們這樣的職場媽媽也畫一些？”此言與潘女士的想法不謀而合。

潘女士決定以職場媽媽為主題創作系列漫畫。為此，她通過網絡發布了調查問卷，在百余名受訪的職場媽媽中，近八成日均工作八到十小時。在問到“職場遇到的困難”時，“家庭事業不能兼顧”得票率最高。同時，薪資福利、穩定性、通勤距離成了職場媽媽選擇工作的3個重要因素。因為身負多種角色，職場媽媽很多時候都把個人的發展和需求放在了第二位，但是即便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有些職場媽媽依然難以得到親朋好友的理解。

潘女士結合自己的經歷，夜以繼日，完成了24幅漫畫作品。分別展現了“起床”“洗漱”“孩子起床”等24個場景。

2014年4月10日，這24幅作品在克倫威爾潘的微博上發布。潘女士還在微博上寫道：此漫畫真實記錄了我的一天，畫完后我都佩服自己，同樣獻給和我一樣，甚至更辛苦的全職媽媽！我們終于可以讓人感慨一句：當媽不容易啊！好好珍惜并愛我們吧！

《職場媽媽的一天》迅速掀起了廣泛的話題性討論。很多人覺得職場媽媽擁有“帶娃又養家的開掛人生”，但其實很多人的生活，都面臨著“放下工作養不起娃，拿起工作陪不了娃”的困境。

有位女士說，記得有一次我受邀去參加活動，現場一位工作人員的孩子生病了，這邊活動正忙走不開，那邊她還要打電話時刻關注著孩子的情況，遠程指導家人。領導見狀說了一句：“要工作就好好工作，不工作就回去看孩子。”嚇得她趕緊掛掉了電話。那一瞬間她臉上的驚慌失措，讓我記憶深刻。

還有人說，女性在職場本就不輕松，而職場媽媽需要權衡更多：一宿醒好幾次照顧孩子，第二天還要照常上班；工作忙得團團轉，孩子生病了、沒人帶了，自己得請假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孩子；每天回到家一身疲憊，還得耐心去輔導孩子作業……

正如一句話說的那樣：世界上最辛苦的工作，就是當媽媽，你需要24小時上班，隨叫隨到，全年無休。

擅用畫作起紛爭

2021年9月7日，潘女士無意間看到一個化妝品的微信公眾號文章標題——《日上班、晚陪睡，天津職場媽媽們很累很累的》。因為與自己的創作題材相近，她仔細閱讀了內容，卻發現該文插圖使用了《職場媽媽的一天》漫畫，再看對方發布的時間，竟然是2015年3月7日。對此，潘女士十分驚詫，她從來沒有授權過任何單位自己的作品。于是，她查看了微信公眾號的賬號主體，是天津某商務信息咨詢公司（以下簡稱信息公司）。之后，潘女士與該公司交涉稿酬事宜，沒有得到滿意結果。

2022年3月，潘女士向天津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遞交了民事訴訟狀。她的訴訟請求有二項，一是判令信息公司立即停止侵權行為，公開刊登啟事、消除影響；二是賠償其經濟損失18000元，并賠償其為維權支出的合理費用2000元。

法庭上，原告潘女士主張被告侵害了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被侵權的作品內容為美術作品及附屬文字。她訴稱，2014年4月，原告創作了美術作品《職場媽媽的一天》并發到微博上。該作品在整體構思、畫作的構圖、表達等方面均凝聚了作者的智力勞動成果，具有較高的獨創性和藝術價值，并且結合時下熱點，引起話題性討論。被告信息公司未經原告授權和許可，擅自在其經營的微信公眾號化妝品護理店使用，侵犯了原告享有的著作權，且未支付分文費用。被告的行為侵害了原告所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和獲得報酬的權利，應當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被告信息公司不同意潘女士的訴訟請求，辯稱：引用插圖是信息公司員工的個人行為。該員工在公眾號發布文章，該文網頁在配圖時，注明來源于網絡。在編輯文章時，該員工注意到，《職場媽媽的一天》當時并未申請版權，現在通過網絡搜索，仍然可以查找到無水印無版權的圖片，故而信息公司并非故意侵權。尤其需要說明的是，使用圖片的公眾號不包含任何商業廣告，純粹屬于分享該美術作品，文章的閱讀點擊量僅為12人。沒有證據表明，分享行為對原告造成了任何損失。同時，相關法律和司法解釋對于侵犯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解釋存在不同觀點。此外，原告存在非法訴訟，惡意敲詐行為。原告主張的經濟損失也無任何事實依據，信息公司不承擔責任。即使承擔責任，原告主張的數額也過高。

庭審質證期間，潘女士提交了作品原圖。根據潘女士和信息公司的陳述，法院認定涉案作品為系列漫畫作品，內容為描述職場媽媽的一天，創作時間為2014年4月9日。潘女士另出具創作說明載明涉案作品為其創作并發表。

案件審理期間，潘女士確認信息公司已將引用的部分漫畫予以刪除。她表示撤回第一項訴訟請求。

法院另查明，信息公司于2009年4月20日登記注冊，其經營范圍包括日用百貨、化妝品等。信息公司當庭確認其銷售化妝品。

賠償合理損失

經過公開審理，法院認為，該漫畫作品的創作過程，以作者的親身體驗，展示了獨創性，系以漫畫及文字的形式表現的智力成果，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第三條規定的作品，其著作權依法應予保護。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的相關規定，著作權包括信息網絡傳播權；著作權屬于作者，如無相反證明，在作品上署名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為作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著作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規定，當事人提供的涉及著作權的底稿、原件、合法出版物、著作權登記證書、認證機構出具的證明、取得權利的合同等，可以作為證據。

2014年4月10日，潘女士將其創作的《職場媽媽的一天》系列漫畫，發布于其個人注冊的微博賬號“克倫威爾潘”中，結合其提交的原圖等證據，可以認定潘女士享有案涉漫畫作品的著作權，有權以自己的名義對侵害涉案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行為提起訴訟。

信息網絡傳播權，即以有線或者無線方式向公眾提供，使公眾可以在其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獲得作品的權利。本案中，被告系微信公眾號“姬某氏美化個人護理店”的主辦單位，未經原告許可，在其公眾號上發布的《日上班、晚陪睡，天津職場媽媽們很累很累的》一文中，使用了《職場媽媽的一天》系列漫畫中的18幅，使公眾可以在個人選定的時間和地點瀏覽和觀賞。信息公司未能提供證據證明其曾獲權利人許可，亦不具有合理使用、法定許可情形，侵犯了原告潘女上對涉案作品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信息公司主張系員工的個人行為，其不承擔侵權責任的主張，于法無據，不予支持。

《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規定，未經著作權人許可，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傳播其作品的，屬于侵權行為，應當根據情況承擔停止侵害、消除影響、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信息公司侵犯了原告對涉案漫畫作品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其應當承擔停止侵害、賠償損失等民事責任。庭審中，原告確認涉案作品已經刪除，原告表示撤回第一項訴訟請求，對于該項訴訟請求不再處理。

針對損害賠償數額的問題，法院指出，原告未舉證證明其因被告侵權行為所造成的實際損失，亦未舉證證明合理維權開支，且被告信息公司的違法所得無法查清，綜合考慮原告作品的類型、內容、影響力，信息公司的主體類型、侵權情節、方式、后果相關等因素，適當考慮原告合理的維權成本，酌定信息公司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及合理維權費用。

2022年6月22日，天津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2020年修正）第三條、第十條，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四條第（八）項等規定，作出一審判決，信息公司賠償潘女士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共計4000元，駁回潘女士的其他訴訟請求。宣判后，雙方未提出上訴。7月10日，該判決生效后，信息公司履行了法律義務。

點評

漫畫版權怎么保護？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信息交流的速度越發快速，而信息交流的載體也在不停地變化，縱觀古今，信息記錄的載體越發簡易化，漫畫就是如今比較主要的幾個信息交流載體。而我國對于漫畫作品是有著版權保護的。

按照著作權法，其遵循的是“先授權，后傳播”“先授權，后使用”的原則。因此，只要存在“不問著作權人允不允許，隨便拿來就用”現象的存在，侵犯版權問題就難以避免。如果該漫畫是你創作的，就不怕他人侵權。著作權是自作品創作完成之日起就產生，無需履行注冊、登記、申請等法律確認手續。目前國家實行的是著作權自愿登記制度，國家鼓勵自愿登記的原因是“為維護作者或其他著作權人和作品使用者的合法權益，有助于解決因著作權歸屬造成的著作權糾紛，并為解決著作權糾紛提供初步證據”。

當遇到漫畫作品受到侵權使用時，首先著作人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創作漫畫的東西保存好，這是發生侵權時證明自己權屬的最好證據。其次，也可以把你的作品進行自愿登記。在中國版權保護中心和各省（市、自治區）版權行政部門均可登記，獲準登記后將會獲頒登記證書。

從我國對于漫畫版權的保護法規之中，我們可以看到我國擁有較完善的版權保護方案，對于漫畫版權的保護也能遵照以上法規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