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陸地溺水：當年白月光，如今室中狼

磐石

事業有成的私企女老板顧美華有個令人羨慕的家庭，女兒乖巧懂事，老公郭于堂經營一家時尚前衛的攝影工作室。豈料，郭于堂在一次露營時蹊蹺死亡，案件的真相令人錯愕——

陸地溺水：攝影師蹊蹺殞命露營地

2020年7月18日，警方接到報警，一處露營地發現了一具男尸，警方火速趕到現場。

死者呈仰躺姿勢，倒在一棵樹下，顏面腫脹、發紺，眼結膜有出血點的情況，尸斑出現得較早，且呈現暗紫紅色。法醫初步判斷該名男子為窒息性死亡，推測死亡時間在晚上10時至凌晨2時之間，懷疑其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亡。由于發現尸體的群眾起初誤以為該名男子只是昏迷，而對其實施過救助行為，導致現場痕跡被破壞，給偵查工作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根據警方調查，死者叫郭于堂，39歲，是名自由攝影師，經營一家攝影工作室，近期專拍“露營風”主題，接單量還不錯。

現場勘查發現，死者身上財物并未丟失，昂貴的攝影器材也完好，但生前曾發生過性行為。其后，法醫在其胃內檢出安眠藥成分，距離尸體不遠處的帳篷里的紅酒瓶中也檢出安眠藥成分。警方初步推測這起案件為情殺、仇殺。

死者的妻子顧美華得知丈夫死訊，痛哭不已。她哭著和調查人員說，他們倆是初戀，關系要好，自己經商，經濟條件不錯，而丈夫為人浪漫，愛好戶外活動，做的是攝影工作，尤其是戶外拍攝。

由于丈夫工作的特殊性，他常在外露營。考慮到他是個男性，身體強健，她并沒有擔心丈夫的人身安全問題，誰料丈夫竟然橫死！警方例行詢問時，她稱，事發當晚8時左右，她因感冒赴醫院就診，晚上10點后回家。其就醫記錄證實了她的說法。

法醫剖驗尸體后，發現了更令人詫異的事。原來，郭于堂的胃和肺里都檢出海水成分！窒息性死亡的特點之一，就是尸斑出現得較早，呈現紫紅色，而郭于堂死后，一直是仰躺狀態，可他體內怎會有海水？難道，他是在海里被人淹死，然后搬至露營地的？

可案發地距離海邊有45公里，細查郭于堂車輛和手機信號的定位，他在到達露營地附近后，并沒有移動，而且其身上其他部位并未檢出其到過海邊的任何痕跡。

還有個疑點，他明明符合窒息性死亡的特征，可如果是被捂死，口周應該有出血點，但他身上卻沒有。

調查人員查詢郭于堂的通訊記錄發現，其死前曾和一個夜店“公主”王瑩瑩聯系過。女孩跟辦案人員承認，自己當晚的確去過露營地，且和死者發生了關系，但她晚上10點左右趕回夜店上班了。

她稱，自己和郭于堂是露水情緣，不存在矛盾，根本不至于殺人。經查，她所言屬實。

這個案子疑點重重。難道這其中，還有“隱身”的第三人？為此，警方做了大量背景調查時發現，郭于堂和顧美華確實是彼此的初戀，但兩人均是二婚。

此外，郭于堂雖開有一家攝影工作室，卻連養活自己都夠嗆，花錢大手大腳的他全靠顧美華支援。據知情人反映，夫妻倆關系一開始還挺好，可后來一度劍拔弩張。

警方在對郭于堂攝影工作室檢查時，在其休息室床墊拉鏈里意外發現了不少女性內褲。這從側面證實，郭于堂和多名女性有染。隨后，警方在其房間硬盤中發現了大量不雅視頻，其中有個視頻中的女孩居然是郭于堂的繼女余子林！

這個發現，令人十分意外！警方再次走訪顧美華的家，詢問期間，余子林垂著臉，不斷地扣著手指，講到關鍵處，她突然情緒失控，崩潰痛哭。

“聽說他死了，他活該！他再不死，我都會瘋掉！”余子林的眼淚噴涌而出，尖叫著。余子林承認，郭于堂曾性侵自己。

顧美華將女兒緊緊摟在懷里，心疼不已地說：“沒事了，都過去了……”

辦案人員觀察到，對女兒被侵害一事，顧美華并沒有表現出驚訝，這說明，她對此事知情！考慮到之前群眾反映的夫妻關系不睦和余子林被侵害，警方擬對郭于堂被害前后顧美華的行動軌跡再做核實。誰料，顧美華冷靜從容安排了女兒的生活，主動要求和辦案人員回公安局協助調查。

在審訊室內，她交代，是自己殺了郭于堂——

舊情復燃：離異女老板情奔“白月光”

顧美華和郭于堂大學時相識。郭于堂高大英俊，追顧美華時“丫頭”“寶貝”地喊，又甜又暖。他喜歡拍照，會忽然給顧美華發一張抓拍她的美照，配上一句浪漫的文案，哄得她少女心爆棚。生活上，各種小細節，他都能關注到，顧美華很快“繳械投降”，和他陷入甜蜜戀愛中。

大學一畢業，郭于堂便提出結婚。郭于堂家境普通，找的工作待遇也一般。顧美華父母經商，閱人無數，一致認為，女兒的男友虛有其表，絕非良配。他們直言提出，若他們堅持結婚，則不會在經濟上支援，買房、婚禮等事由郭于堂牽頭操持。

兩個剛畢業的愣頭青蒙了，郭于堂怪顧美華的父母絕情，顧美華則怪男友只會說空話，談到錢就慫了，爭來吵去，郭于堂以自己配不上顧美華為由提出分手，顧美華心碎不已。

2010年，失望之余，顧美華在父母的撮合下和余文龍結婚。余文龍家中也經商，雖然長相差強人意，但干事業有一套，是眾人眼中的優秀青年。

戀愛時，他還算殷勤，婚后便把重心完全放在工作上。而顧美華婚后，父母將一家食品廠轉到了她名下，廠子生意早就盤順了，還有職業經理人打理，賺錢較省心，她有錢又有閑，可丈夫卻很忙碌，兩人的生活節奏完全不同步，生活理念也不一致。

兩人的孩子出生后不久，還在月子中的顧美華沖奶粉時燙了手，打電話給正在出差的余文龍撒嬌，他耿直道：“家里有月嫂，你躺著休息便好。家里不是有燙傷藥嗎，擦了吧？”

丈夫完全不懂說些貼心的話，顧美華很失落。

時間飛快，一次暑假，孩子吵著去香港迪士尼玩，余文龍那陣子正在開拓新生意，在顧美華的嘮叨里硬著頭皮陪同去了，辦了酒店入住，將母女倆送到迪士尼大門口，他轉頭卻直接飛回天津忙工作了，把她氣得夠嗆。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在顧美華看來，余文龍冷漠、刻板，幾年婚姻，她被傷透。

2016年，她堅決提出離婚，女兒隨她，而余文龍給了不菲的撫養費。離婚后，家人朋友陸續給她介紹了一些對象，但她都沒看對眼。

2017年10月，顧美華與郭于堂再次相遇。郭于堂訕訕地說，他閃婚閃離，沒有孩子，孤身一人。

兩人相約吃了頓火鍋，郭于堂忽然起身出去了一會，買回了一支紅果冰棒，說：“我還記得你的習慣，吃火鍋要配冰棒，小口吃哦，免得胃痛！”

顧美華忽然鼻酸，和前夫一起生活數年，對方對她的各種小細節一并忽視，偏偏這個故人，還清楚記得她的點滴偏好。這才是偏愛與例外，才是愛情該有的純粹的樣子。

走出飯店時，郭于堂突然一把將她摟入懷里，自責道：“我很后悔，以為沒錢就給不了你幸福，所以才放棄，現在看來，我錯了……”

顧美華眼眶頓時紅了，這些年的心酸翻涌，她痛快地在他懷中哭了一場，不久后，他們在一起了。

這一次，她決定，以后，怎么快樂怎么來，一切都由自己說了算。郭于堂搬入了她家。父母雖對顧美華又和郭于堂在一起很反對，但也管不上了，只能勸她多長點心。

住進顧美華家后，郭于堂經常為她的女兒余子林選購禮物，還主動接送余子林上學、放學。顧美華前所未有的幸福——她不差錢，郭于堂又帥又暖，能撫慰她的心，這就夠了。

郭于堂愛玩、懂攝影，這幾年，靠攝影有一些零散收入，但購買攝影器材開銷大，加之花錢隨性，幾乎沒有存款。2019年2月，郭于堂鄉下的奶奶被確診肺癌，顧美華拿出5萬元，以郭于堂的名義送了過去。郭于堂很感動地說：“我修了八輩子福氣才和你破鏡重圓，我得想辦法好好賺錢，不讓你一個人承擔所有！”顧美華笑著偎在丈夫懷里，比起真情，錢這等俗物，根本不算什么。

沒想到，2019年10月，郭于堂真的提出想開攝影工作室的想法，并做了項目提案，準備棚拍為輔，戶外拍攝為主，走時尚、野性風，預算、對標客戶群體、獲客渠道等都做了考慮。盡管這份項目書在顧美華看來很不成熟，但她卻很欣慰。

丈夫收起散漫的性子想搞事業，顧美華很支持。她拿出一百萬資金作為郭于堂的創業啟動資金，郭于堂很激動，選址、裝修、營銷，親力親為，還在工作室的休息室弄了張床，太忙時便睡在店內。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郭于堂有了些名氣，他拍攝的作品，很有野性的風格，在市場上獨樹一幟，加上在宣傳上做了不少投入，客單量越來越大。

大家都羨慕不已：“之前只聽說你現在的老公很顧家，沒想到，還這么有才！”顧美華臉上有光，鼓勵丈夫放手發展，當郭于堂提出給工作室添置器材缺資金時，她又陸續支援了不少錢。

2020年2月，郭于堂回老家看家人，顧美華在家無聊時刷視頻，無意中刷到一個本地小網紅在直播，她身后沙發上刷手機的男人側臉居然和郭于堂很像，甚至連衣服都像！不過，那人很快起身走出視頻畫面了。顧美華心下疑惑，給郭于堂鄉下的媽媽打電話詢問，老太太卻驚道：“他不在我這兒啊！”

顧美華大腦嗡地直響，想起自己能看到郭于堂手機定位（兩人蜜戀時互相設置了位置共享可見），地點居然位于市郊一處五星級酒店！她以最快的速度驅車趕至酒店，借口丈夫的電話打不通，逼著前臺給了她房號，等她氣得渾身發抖摁開那間房門時，郭于堂震驚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顧美華推開他沖入房內，卻并無他人！顧美華拿出手機，指著那個還在直播的網紅，她所在地點背景和這間房如出一轍！“這個女的，她在哪？”

郭于堂怔了怔，說：“你找她干嗎？我剛才去她房間接洽了一下工作。”他解釋，去鄉下的路上，接了個急單，這個網紅想打造千金貴女人設，把拍攝地點選在了這家酒店。

他想著，反正一忙也得至少兩天，沒著急和顧美華匯報行程。郭于堂相機里，真有不少以酒店為背景的女主播的照片。“那網紅忙著直播賺錢，我得就她的時間才能拍攝！”

顧美華勉強消氣回了家。一周后，郭于堂在胸膛上面文了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花心處文了一個“華”字，并動情道：“我知道，你疑神疑鬼是因為愛我，相信我，這輩子，我心里只有你一個！”

絕地復仇：故人猙獰驚痛一顆母親心

看著郭于堂的胸前一片紅腫，顧美華酸著鼻子捶他：“傻……”兩人關系愈發要好，這份失而復得的感情治愈顧美華深深受傷的心。

然而，2020年4月，有人偷偷告訴她，郭于堂借藝術之名行齷齪之事，戶外活動、攝影中，和數名女性發生關系。顧美華根本不信，覺得是那些女人自己輕賤，勾引郭于堂不得而故意放出消息毀他名聲。但沒過多久，另一名本地主播的私人照流出，主角就有郭于堂。

閨蜜提醒她必須要當心，顧美華不信邪，花錢找人調查，竟得知，郭于堂和多名拍攝對象有染！

她整個人像是被迎頭潑了盆冰水，她拿著證據丟在郭于堂面前時，他臉色發白，不可置信地問：“你查我？”頓了好一會，他囁嚅說：“那些都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我說了，只愛你一個。”

顧美華狠狠抽了郭于堂一巴掌，說：“我真是瞎了眼，你怎么會是這樣的人？”

如今想來，那次酒店“捉奸”，是因為他提前收到他媽媽從老家打去的電話，玩了個金蟬脫殼，把她糊弄了過去。可恨她一直對他深信不疑。

兩人冷戰了數日，這一次，郭于堂并沒像以往那樣哄她，反而忙自己的。顧美華更覺心寒，恨不得馬上拉著他去辦離婚手續，可閨蜜聽說后，勸道：“郭于堂人品差，你當心離婚被分割不少財產，不如做些準備再脫身。”顧美華覺得有道理，強忍著氣惱與心碎度日。

就這樣煎熬了2個月，更令她心驚肉跳的事情發生了——女兒在體育課上暈倒，校醫意外發現余子林的下體有異味，隱晦提醒顧美華得帶著孩子去做仔細檢查，并關心孩子是否有什么難言之隱。

郭美華大為震驚，將女兒送醫后，婦產科醫生說，孩子得了性病！此時，余子林才哭訴，郭于堂長期性侵她！顧美華兩眼一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女兒說，郭于堂趁顧美華外出時數次性侵她，還拍了視頻，威脅她，如果告訴顧美華，她這輩子都會毀掉。她很害怕，不敢告訴媽媽，但每次看到郭于堂都緊張不已，找各種理由和他保持距離。

顧美華聽著女兒的控訴渾身顫抖，她還以為女兒經常心情不好是因為少女的心事，竟不知，自己枕邊的惡魔，把魔爪伸向了她最寶貝的女兒！

她幾乎崩潰！毫無保留的付出，換來的是欺騙、隱瞞與極致的惡！如果報警舉報郭于堂強奸，她的事業和女兒的名聲都會受重挫，而心理科的醫生告訴她，女兒有抑郁癥，經不起任何精神上的摧殘了！

顧美華思前想后，把女兒送往父母家拜托他們照顧，并計劃讓郭于堂付出慘重代價。

她曾看過一本書，書中提到了一個“水刑”的方法。水刑原本是國外古代的一種審訊的方式，先將犯人綁成頭比腳低的姿勢，然后用事先準備好的濕毛巾蓋在犯人臉上，犯人在求生意識支配下用力掙扎，體內血氧降低，為生存而大口用力呼吸、吞咽。此時，再在其面部毛巾上澆水，水瞬間灌入犯人氣管、支氣管，到達胃中、肺葉，只需要兩到三分鐘，人就會基本喪失意識。此時，人的中樞神經仍然在工作，會備受煎熬，若不及時救治，則會痛苦死去。這是種能讓人速死且不留明顯痕跡的方法，她決定如法炮制。

2020年7月17日晚，顧美華事先偷看郭于堂的手機，得知他和人約了外出拍照、露營，想來又是要干齷齪事。晚上8點，她先去就診、開藥以掩人耳目。隨后，在醫院的衛生間換裝離開。

根據定位，顧美華找到了郭于堂所在的大概位置。開車到露營地附近，繞路找到郭于堂的帳篷，躲在遠處觀察，看到他和其他女人走入帳篷，顧美華渾身發冷。蹲守到晚上將近10點，女人離開了，她悶頭掀開帳篷，郭于堂慌亂萬分。

顧美華強忍憤怒，故作輕松地說，自己忙于生意，沒有給他足夠溫情，能理解他向外尋求溫柔，但不能接受背叛，愿與他和平離婚，出于曾經的愛，愿多分割一些財產給他。郭于堂原本緊張，此時瞬間神情放松了，而此刻，顧美華恨意翻涌。

丈夫好酒，手邊還有大半瓶未飲完的紅酒，幾罐啤酒，她佯裝想對飲與他告別，喝了一杯后，故作憂傷地說：“可不可以為我采最后一次野花？”

趁著郭于堂出帳篷，她在酒中下了事先準備好的安眠藥。此后，流著淚頻頻敬酒：“敬咱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郭于堂一杯接著一杯，直到昏睡過去。

郭于堂昏睡后，顧美華將他拖到帳篷外，仰面放在一棵枝條稀疏的大樹下，拿出自己藏在不遠處背包里備好的裝有海水的瓶子，將瓶子拴上兩根繩索，一根掛于樹枝上，將瓶子像輸液瓶懸空置于郭于堂的面部上方。另一端系在一個較大的專業無人機上，再將瓶蓋扎了個出水口對著郭于堂的嘴。隨后，用浸濕了的毛巾蓋住他的鼻子，毛巾尾端用同樣的方式連在無人機上，確保無誤后快速離開現場。

這架無人機能遠程操控和預先設定起飛時間、航線，深夜12點，瓶中的水已傾倒完，直升機自行起飛。而此時，空瓶瓶子和毛巾總重量比較輕，而這款無人機有避障功能，輕松繞過了障礙物，成功地將犯罪工具帶離現場。

顧美華考慮到無人機電量有限，將無人機落點設置在5公里外一棟居民樓樓頂水箱附近。數日后，她喬裝后取回無人機。

2022年初，人民法院依法判處顧美華故意殺人罪成立，判處其無期徒刑。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相關信息做了技術性處理。）

【以案說法】孚日律師事務所的陳輝律師認為，人們在進入下一段感情時，不能帶著補償的心理，就算是曾經的戀人，時隔多年，也要認真相處，看清對方秉性。離異帶著女兒的女性再婚后，更要注意對女兒的各方面保護，留意孩子的變化，一旦發現不妥，當立即訴諸法律。

編輯/余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