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訪物流司機路師傅 “希望以后農村有家，城里有房”

正月初九，路師傅一家合影。妻子因為當天上班，沒有在家。圖/本刊記者 梁辰

路師傅是北京某大型電商公司的一名物流司機，他和家人是2017年北京大興火災后被騰退的人員之一。五年多來，路師傅既要穩住在北京的工作，又要兼顧一家老小的生活和教育質量，他選擇在河北廊坊給家人租了一處院落，自己和同在北京工作的妻子則租住在單位附近的一個單間，每周回廊坊兩三次看望老人和孩子。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在2018年走訪了路師傅一家（詳見報道：《搬家廊坊這一年 | 大興火災一周年》）。2023年春節，得知一家老小沒有回河南老家，而是留在廊坊過年，《南方人物周刊》記者又來到路師傅家，跟他聊了聊家人的近況和對新年的期望。

和往年一樣，春節假期值班的路師傅大年初一照常出車，不過這天他不用像往常一樣——必須凌晨3點就從廊坊家里出發、趕在4點半前到達位于北京馬駒橋的物流站點，而是9點多鐘才出門，帶著兩個孩子在中午11點到了站里。公司每年春節給值班員工的子女發紅包，兩個孩子每人1500元，這項福利已經延續多年。

午飯大家一起在站里吃了餃子，然后孩子們跟著爸爸去送貨。站里領導照顧路師傅帶著孩子，給他安排了一個較近的物流集散點。跑了一圈再回到廊坊家里，已經是傍晚。

爺爺、奶奶和媽媽準備好了晚飯，有蒜苔臘肉、白菜汆丸子、燉雞和炸帶魚，其中一些食材就來自爺爺奶奶的院子。這里有七間瓦房，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圈養著兔子、土雞和大鵝，一塊自留地種了白菜、蘿卜、大蒜和蔥。經過老兩口的精心打造，這里“跟老家的院子一樣一樣的”。

兩位老人都年過七旬，跟著路師傅北漂十年，還是習慣住院子、種地、養家禽的農耕生活。他們每天除了接送孫子孫女上下學，就是在院子里喂兔子、喂雞、喂大鵝、澆菜地、用兔子糞和雞糞施肥。奶奶特意強調，他們種的菜都是綠色食品，沒上過化肥和農藥，“吃起來味道特別正。”

之前路師傅曾給父母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樓房，他們怎么都住不慣。“每天這么忙活著覺得很舒服，要是擱屋里坐著就渾身不舒服。”奶奶說。

2022年12月中旬，路師傅一家先后感染新冠。爺爺奶奶發病的那個傍晚感到渾身發冷，連著喝了四五杯熱水，睡一覺，身子就舒坦多了，“我們第二天就去干活了，（得病）一點沒耽誤事。”爺爺說。

第二天，老兩口就開著電動三輪到十公里外的一處菜地，給兔子和大鵝拖回來兩車菜葉。“他們能這么快恢復，跟每天的勞動有很大關系，一是鍛煉了身體，另外也是一種樂趣。”路師傅在經濟可承受范圍之內給父母租到這個院子，就是為了讓他們盡可能保持原有的生活習慣。

對路師傅而言，日常最痛苦的是每次回廊坊第二天都要凌晨3點起床，冬天里更不愿意從被窩中爬起來；最幸福的則是“回家吃口老媽親手包的豬肉大蔥餡餃子”。

兒子祥祥已經五年級，女兒妞妞去年9月剛剛上學。路師傅一家所在的廊坊市安次區原本教育資源較為薄弱，但近年來，“小區多了，學校也多了”。路師傅和妻子早年貸款購買了一套商品房，小區對面就是一所新建的中學，他打算讓孩子們在廊坊讀完中學，等快高考的時候再考慮回老家河南或者妻子的戶籍地內蒙古。

這套八十多平米的精裝修兩室一廳，距離父母的院子大約十分鐘車程，只有路師傅夫婦從北京回來住的時候才算用得上，平時都閑置著——孩子們更喜歡跟爺爺奶奶和小動物們在一起。

疫情期間，由于進京管控較為嚴格，夫妻倆常常兩三周不能回廊坊。孩子們的功課大多由爺爺代為輔導，媽媽用電話遠程指導英語。祥祥漸漸萌發了對英語的興趣，希望將來能像媽媽一樣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妞妞則對“大白”記憶猶新，希望長大當一名“能治病”的醫生。

路師傅為一家老小順利扛過了疫情感到欣慰，新年的愿望也是家人們都健康平安，“健康地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

2023年，路師傅計劃回趟老家濮陽，給父母的老房子好好翻修一下，“等過幾年孩子們大了，他們回家可以有個舒服的家。我干到退休也要回家，北漂這么多年，漂夠了，也漂不動了，落葉歸根。”

路師傅2021年在老家縣城買了房，“我沒有太高的要求，就是希望以后農村有家，城里有房，父母健在，孩子健康，這就可以了。”